這些年下來,林詩韻省吃儉用,也就存了差不多五六萬塊錢。自己這輩子已經毀了,她不想讓弟弟也跟她一樣。這些錢全都是她留給弟弟以後上學用的,她這輩子也不曾見過這麼多錢。
兩百萬啊!這得是一個什麼概念?
沒錯,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奪取了自己的初夜,而且是一種蠻橫不講理的方式,但那又能如何?現如今這個社會,遭遇這種事情的,她不是第一個,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即便是賠償,也根本用不了這麼多錢……一時間,林詩韻有些恍惚。
蕭寒輕握住女子的手,說道:“詩韻,不要多想。在我眼裡,你比這些錢可愛多了……”
空氣有些沉悶,蕭寒有意識的想將這種氣氛弄的輕鬆一些。但他向來就不怎麼會講笑話,尤其是面對自己喜歡的女孩兒時,他更會變得吶於言而緩於行。所以在聽到蕭寒的這句話後,林詩韻不但沒有笑,反而又哭了起來。
蕭寒有些手足無措。人都說女人是水做的,一向都不怎麼相信這句話的蕭寒今天終於承認,這話是有一定道理的。
兩人攜手在一塊長條形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天氣初晴,但氣溫仍然不高,病後初愈的林詩韻不自禁的抱了抱肩膀。
蕭寒脫下風衣披在女子肩上,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坐了半晌,誰都沒有說話。靜謐的空氣中暗香浮動,蕭寒伸手摟住女子的肩膀,林詩韻主動將頭靠了過來。在這一刻,兩人的心中都非常平靜。
過了好久,蕭寒站起身來,女子也順勢站起。蕭寒親了親她的額頭,說道:“我要回去了,你不用來送我……”
林詩韻點點頭,低聲說道:“你……保重!”
語氣中多少流露出一絲不捨。
蕭寒笑笑,不再說話,轉身大步離開。
目送着蕭寒偉岸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內,林詩韻咬了咬嘴脣,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熱淚順着臉頰滾滾而下。
她知道這個男人是愛自己的,語言、表情、動作都可以撒謊,但惟獨眼神是撒不了謊的。在這個男人的眼睛裡,她所看到的是對自己毫無保留的愛意。
和蘇清華不同,在出院的這段時間裡,蕭寒告訴了她很多事情,他的家庭出身,他的喜好,他的朋友,他和孫淡月之間的感情……他總是顯得很笨拙,他從來都不會標榜自己,也不曾妄自菲薄,他只是平靜甚至有些木訥的告訴她自己的一切,而恰恰是這種笨拙,讓林詩韻原本緊閉的心扉逐漸爲他敞開。
但她仍不能接受蕭寒,不是因爲四年前發生的那件事,也不是因爲他和孫淡月的感情。接觸的越久,林詩韻就越加發現,蕭寒其實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人,而這種能力卻被他有意無意的忽視。
這個人身上天生就擁有某種領袖氣質,他很少說話,但說出來的每句話都顯得自信而且理所當然,除了在面對自己時顯得有些木訥外,無論是周泰還是孫淡月,或許連他們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們在面對蕭寒時總會情不自禁的去服從。
這樣一個男人,他身邊應該有一個能夠替他分擔某些壓力、幫他出謀劃策的女人,而自己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女孩子,她不能如此自私的佔有對方。
當然,除了這些以外,林詩韻也有些自卑和自憐。自己本身就是一個不祥之人,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如此優秀的男人喜歡自己、在乎自己,她也就心滿意足了。她不想將厄運帶給蕭寒,這纔是她一再拒絕蕭寒的原因。
……
……
和林詩韻分開後蕭寒並沒有急着趕往車站,而是再次來到了那個盲女所開的花店。不管怎麼說,葉楓都是自己的兄弟,而這個女孩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自己的大嫂或是弟媳。這次來雙溪,他一直忙於別的事,沒顧上看望對方,現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於情於禮自己也該去探望對方一下。
買好禮物,蕭寒打車來到“愛心花店”,剛一下車,他就看到一羣人正圍在花店門口。
“哎,造孽吆……竟然欺負這麼一個瞎眼的女孩子……”
人羣之中,有個年逾花甲的老人搖頭走了出來,神情明顯帶有些忿色。
蕭寒心下一緊,趕緊朝前幾步攔住了老人。
“老人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和別的人不同,蕭寒並沒有馬上衝入人羣。在遇到突發事件時,他總會在第一時間打聽明白緣由,然後纔有的放矢。
經過老人的敘述蕭寒才知道,原來今天一早有人來女孩子的花店買花,選了九十九朵玫瑰,誰知道收到玫瑰的這個女人突然昏迷了。
檢查之下才發現,那個女人竟然對花粉過敏。這件事本身根本就怪不了賣花之人,但對方硬是不依不饒,非要讓女孩子付醫藥費,這不是明擺着欺負人麼?
謝過老人,蕭寒轉過身來,眯了眯眼睛。
和蕭寒接觸過的許多人對這個年輕人的評價都是冷靜,成熟,穩重,做事有條理,頭腦反應很快。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心中始終都有一股氣,一股正氣。在看到不平事情的時候,他總會禁不住上前去踩兩腳。
天道對他的改造或許並不僅僅侷限於身體,就連他的精神和思想似乎都受到了影響。按理說,年紀越大,就越不容易衝動,但和數年前相比,蕭寒如今反倒變得更加熱血起來。當然,這種熱血往往都被掩藏在他冷靜的面孔之下。
分開衆人,蕭寒走了進去。
女孩子無力的倒在地上,從她衣服上的鞋印來看,肯定是有人踹了她一腳。白皙的臉頰上面清晰的印着五根指印,頭髮稍顯凌亂,看起來是如此的弱小和可憐。
“我今天就把話撩在這兒,如果你現在拿不出三萬塊錢出來,你這花店也別想再開了……”
說話的是個年約四旬的中年人,普通的身形,普通的樣貌,若不是眼睛中流露出的那絲暴戾和貪婪,這個人無論走在哪裡都會很快淹沒在人羣中。
跟在他身後的卻是六個身強體壯的大漢,這些人每人手裡都拿着一根鋼管,看這架勢,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想着要和解。若是敲詐不成,想來他們很快就會砸店。
女孩子摸索着扶住一根支撐涼棚的竹竿,緩緩站了起來。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圓睜的雙眼中也看不到任何情緒。她本身就是一個盲人,在這裡無親無故,也沒有什麼朋友,在被人敲詐和毒打之下,她甚至連報警的機會都沒有。
圍觀的人很多,但幾乎沒人敢替她出頭。或許“觀衆”們也並非都是鐵石心腸,只不過在面對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的這些大漢面前,所有人都自覺的保持了沉默,只是默默的注視着事態的發展。
蕭寒什麼話也沒有說,就這樣直直的朝着這些人走去。對於這種渣滓貨,他根本懶得廢話。
中年人也看到了蕭寒,看到對方如此理直氣壯的朝自己走來,他倒是楞了一下,有些疑惑的問道:“你是誰?”
蕭寒沒說話,朝着中年人的臉頰就是一巴掌。
還不等對方反應過來,蕭寒又是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直接將他踹出去了三米有餘。
他並沒有用力,否則,這個中年人早就穿腸破肚了。
人羣瞬間靜默了下來,跟在中年人身後的那六個漢子此刻竟然忘記了上前,全都呆呆的站在原地。
“你就是蕭寒?”
還不等蕭寒再次動手,人羣驀然分開,從中走進來一個人。
看到這個人時,不管是蕭寒還是圍觀的這些羣衆,心中都只有一個感覺,這傢伙根本就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