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無月無星,死氣沉沉舊操場中,漆黑的空間中一羣羣黑影在操場中央處無聲的躁動着,除了沉重的呼吸聲再也尋不到其它一絲聲響,單調的呼吸聲使得這片空間更爲的壓抑、靜寂。
孫明靜靜的看着,看着視野盡頭中那躁動的一抹幽影,那一抹抹深邃的影就像匯聚入洋的潮水般,向他緩緩的涌來。
腳步聲,合而爲一的無數腳步聲,如同一隻幽暗中慢慢逼近的巨獸般,帶着一種壓抑至使人窒息的寂靜,至遠方襲來。
人影至幽暗中脫離,又似吞噬了幽暗升起的一股深邃般,帶着一種吞噬人心的鼓動,出現在孫明的視線中。
“他們來了。”孫明緊握起滿是冷汗的掌心,低聲說道。
童慶咬着牙,緊繃着身體,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住遠方那一羣緩緩靠近的身影。
“墨簡!”落雷般足以撕裂整個空間的怒吼中,童慶高大而緊繃的身體也如何箭矢一般向迎面而來的人影衝了過去。
“童慶!”足以撕裂耳膜的巨吼中,一道如同洪荒巨人般高大的身影,向着急速重來的童慶飛一般的迎了過去。
巨人對巨人,怪物對怪物,這是牙和牙、拳與拳的正面對決。
沒有悶哼,沒有閃避,童慶和花型此時就像只爲了殺戮而存在的機械般,在幽暗中如同颶風般纏鬥在一起,拳頭在骨頭和肌肉的碰撞中發出類似鋼鐵交鳴般的巨大聲響。
在這非人的戰鬥開始時,兩邊的人羣也如同兩股相撞的巨浪般,在接觸的一瞬間便在一片片怒吼與悲鳴中化作一團巨大的黑影。
李天鷹和顧絕對視了一眼,便從墨簡的身邊大步向着戰鬥的中心處走去。
而羅烈則靜靜的站在墨簡身後,他咬着牙圓睜着遍佈血絲的眼睛,望着幽暗中那一股躁動的狂潮。
“你想去?”墨簡靜靜的看着前方,淡淡的問道。
“是。”羅烈咬着牙,緊握着顫抖的拳頭,費盡全身力氣才吐出了一個字。
“但你不能去,我這麼做只是爲了你好,你是個瘋子,一個瘋子固然可怕,但卻並非是最可怕的。”
“我並不需要別人怕我。”
“但你卻必須讓別人怕你。”
“爲什麼?”羅烈癡癡的看着墨簡的背影,疑惑的說道。
“因爲我要你這麼做。”
羅烈不禁一怔,他向來是個軟硬不吃的人,只要是他不願做的事情就算是他最好的朋友李天鷹和張寶跪下來求他,他也絕不會去做,但如果墨簡要他做一件事情,他不論是否喜歡都一定會做,只因他不但佩服墨簡,也從內心深處對墨簡這個人感到深深的恐懼。
羅烈緩緩說道:“你要我怎麼做?”
墨簡這纔回頭看了看他,一笑說道:“我要你從一個瘋子變成一個冷靜的瘋子,一個學會等待且能夠忍耐的瘋子。”
羅烈聞言再次一怔,他或許瘋,但他絕不傻,所以他明白墨簡在說什麼,墨簡要他做的只不過是讓他從一隻野獸變成一個惡魔而已,在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比一個冷靜的瘋子更加可怕的?
“我一定會做到。”羅烈緊繃着身體,咬牙說道。
“很好。”墨簡靜靜的看了羅烈一眼,便轉過頭去,淡淡的說道:“現在,鬆開你的拳頭,用心的看,在動手之前,我要你能夠看清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是。”羅烈緩緩的鬆開了緊握的拳頭,向打鬥的中心處望去。
就在他們短短的幾句話的功夫裡,場中的打鬥也進行到了白熱化的階段,高亢的怒吼不斷的傳來,原本密集如流的人羣也隨着一陣陣低沉的悶哼聲漸漸的疏鬆了起來。
而中央處非人的戰鬥也正悄悄的接近尾聲,在李天鷹和顧絕的加盟下,童慶很快便露出了不支之色,好漢難敵四手,更何況是要在對付花型這樣一個怪物時,同時對付李天鷹和顧絕這樣的倆個幹架專家。
李天鷹的每一拳都帶着一股危險的風聲襲向童慶背部,若單論拳腳的殺傷力,他或許已不再童慶之下,拳與骨劇烈的交擊中,不禁讓童慶發出一陣陣狂躁的怒吼,李天鷹的每一拳都讓他喉嚨深處涌起一陣鐵鏽的氣息。
背部時不時傳來的一陣陣危險訊號中,童慶暴睜着赤目,一拳將眼前的花型轟了出去,下一瞬間便扭轉身軀對上了他身後的李天鷹,他記得這種如同要穿透內臟,穿透軀體般的痛楚,他記得這個叫做李天鷹的人,他當然也還記得被李天鷹等人所賦予的恥辱。
如同怒雷炸起般巨大的咆哮中,粗壯的手臂如同閃電般帶着一種令人膽寒的呼嘯聲瞬時襲至了李天鷹眼前,而李天鷹卻動也不動的愣在當場,他本不該露出這樣的空隙,但當他看到童慶那雙遍佈着血絲滿是殺意的瞳孔時,他不禁爲之一怔,那已不算是人的瞳孔,只因那雙瞳孔中除了殺意之外再也尋不着其它一絲的感情,彷彿其本身便是爲了殺戮而存在的怪獸般。
就在童慶的拳頭即將落在李天鷹怔住的面容上時,童慶的大腿根部傳來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短短一天裡,他的傷並沒有好轉,相反在剛剛劇烈的動作間,他的傷勢更爲惡化,但在這瘋狂的死鬥中,他卻又豈能爲腿部的傷痛所困擾?
然而此刻從他腿部傳來的痛楚卻並不是來自其本身,而是如同被一棍鐵棍掃過般,從肌肉至骨骼都有了一種從他身上消失的撼動感。
童慶不禁一個不穩單膝跪在了地上,但這並沒有阻擋他繼續揮出的拳頭,‘砰’的一聲,即便是偏離了重心,撤銷了大部分力道的拳頭,仍是一拳將李天鷹打的飛了出去。
“草!”怒吼中,童慶緩緩地扭過頭去,一臉猙獰的看着正不停踢着自己那條已經沒有了知覺大腿的顧絕,他反手一拳便重重的砸在了顧絕的右頸側。
沒有悶哼,沒有驚呼,顧絕甚至連反應都沒來得及作出便被童慶一拳砸到在地,雙目充血的童慶自然不可能就這樣放過他,他自然也還記得這個叫做顧絕的人,就當他高高的擡起手臂準備給顧絕致命一擊的時候,李天鷹又衝了過來,他的左肩疼還很疼,疼得鑽心,但這並沒有對他的動作有一絲的阻攔。
用盡了吃奶力氣衝刺中,一個膝頂在力與速的極致中如同一顆子彈般,帶着令人無法捕捉的一抹幽影,‘咣’的一聲重重的擊在了童慶的下巴上。
劇烈的衝擊中,如果如同整個下顎粉碎般的痛楚與震動,童慶下意思中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李天鷹的左腹部,李天鷹連悶哼都未來得及發出便向左橫飛了出去。
滿嘴是血,意識朦朧的童慶居然還沒有倒下,他用強硬的雙手硬是撐起了不聽顫抖的雙腿,如同一隻真正的怪獸般,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可就在他站起的那一瞬間,他的後頸處傳來了一股劇烈的震動,朦朧的意識也在這一擊中被震飛,大地的轟鳴中,他就像一隻被絞殺的巨獸般,動也不動的癱倒在地。
花型冷冷的盯着動也不動的童慶好一會,才重重的吐了口氣,看着同樣動也不動倒在童慶身邊顧絕和不遠處的李天鷹,銅鈴大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憤怒的火光。
他沉默了半響才咬了咬牙,握緊拳頭,向依舊在打鬥的人羣中走去。
撞擊聲、哀嚎聲,他的每一擊都有一道身影隨之倒下,他就像一隻邁入鬣狗戰場的雄獅般,一瞬便將原本旗鼓相當相持不下的局面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