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絕既不是道士也不是神棍,只不過是和大多數十七八歲少年一樣會失落會感慨會迷惘的少年,只不過像他卻一向很少令人失望過。
張寶陪着顧絕回來的時候活像一隻熊貓,雖然不知道顧絕使用了什麼法子讓異常火爆的張寶多出了兩個大大黑眼圈,但想來必絕不會是什麼溫柔的法子。
在半日的修養之後,墨簡也擺脫了那深入骨髓的虛脫感,雖時不時還會泛起一陣陣難以忍受的痠痛,卻已可以自由活動。
至於關於童慶的疑惑,墨簡的解釋也十分的簡單,畢竟他們和童慶之間本就有着斬不斷理還亂的恩怨。
或許如此不論對誰都好,畢竟有些事情總該做個了斷,雖然墨簡輸了,但童慶卻並沒有做的太過火,至少比起之前他們對童慶所作的事來說。
時間點滴間流逝,轉眼已至歲末,而隨着天氣愈發的嚴寒,春節的氣息也愈發的接近,只不過李天鷹他們卻並沒有一絲一毫解放之前的喜悅,相反愈是接近春節,他們的神情便愈發的糾結。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可以令平日裡被課業壓的喘不過氣的學生爲節假日而糾結,原因十分的簡單。
只因一個夢,田雞仔曾經所做過的夢,而今也是他們即將面臨的考驗。
Z都戲劇學院,說起這所學院就有許多不得不說,而當李天鷹他們瞭解的越多,他們的心裡就越沒底,只因有些事情只有在深入瞭解之後纔會發現究竟有多麼的困難。
然而奇怪的是,墨簡卻似乎並沒有過多的擔心,至少這段日子他看起來十分的開朗,難道說他已有了什麼必然的把握?
當然這些只是李天鷹等人的好奇,但究竟是否如此,知道答案的卻只有墨簡本人而已。
他是否像他所表現的那麼開心,當然,這一切只不過是做作樣子而已。
他沒有理由會開心,更沒有理由會無憂無慮,如果要用一個詞去形容現在的他,便只有心亂如麻。
午間,墨簡併沒有與李天鷹等人一起吃飯,而是獨自一人來到了那家他經常去的麪館。
破舊無疑是這裡的主題,陰暗無疑是這裡的主色調,死寂無疑是這裡的主旋律。
而當墨簡隨意的挑了一張桌子挨着牆坐下時,就連那破損的牆體也似開玩笑般的傳來一陣凜冽的寒意。
夥計依舊是那個板着一張棺材臉看似三分像鬼七分像人的夥計。
而就當墨簡點了碗青菜香菇面之後,他眼前的桌面上也浮現除了一道巨大的黑影。
有影子當然不會是鬼,只不過像這麼一間破舊的鬼都不愛來的麪館除了他之外又還有誰會願意來?
“等人。”
當一道厚重似石頭的聲音從墨簡身後傳來的瞬間,墨簡那俊朗的面容中也不禁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啊,我算準了你會來。”
墨簡併沒有回頭,僅僅是在他說完這句話的同時,葉子那高大的身影便出現在了他的眼簾之中,沉穩的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那你有沒有算到我爲何而來?”
墨簡無奈的笑了笑,道:“當然是吃麪。”
葉子那冷峻的眼眸中頓時泛起了一絲笑意,“什麼面?”
墨簡聞言頓時扭過了身去,生怕那半死不活的夥計聽不到似的大聲道:“夥計,再加碗青菜香菇面。”
葉子面無表情的說道:“爲什麼是青菜香菇?”
墨簡有些窘迫的笑道:“因爲我付賬。”
葉子聽完眼中不禁閃過一絲更爲鮮明的笑意,但卻只是彈指一瞬間他便再次面無表情的看向了墨簡。
“你看起來很不錯。”
“的確不錯。”墨簡淡淡一笑,道:“至少這段時間我一直沒有讓自己後悔。”
這本是句十分奇怪的話,沒有人喜歡讓自己後悔,然而此刻在墨簡說來卻爲何多處些許無奈。
“是麼。”
葉子面無表情的看着墨簡,但他那凝重的視線卻仿似可以洞悉一切般銳利,然而墨簡卻彷彿並沒有在意那雙如刀般銳利的視線,他淡淡的笑了笑。
“其實我一直在想,如果能把這裡裝修下,再把那個棺材臉的店夥計換掉,想必這裡的生意絕不至於如此冷清纔對。”
墨簡轉移話題的功夫並不高明,但奇怪的是葉子卻並沒有揭穿,反而一反常態的嘆了口氣,道:“這是個不公平的世界。”
“哦?”墨簡聽完不禁流露出一抹訝異之色,他怎麼也想不到,究竟是什麼會令向來冷酷無情的葉子忽然感嘆了出來。
“你指的是什麼?”而最終墨簡也忍不住好奇問了出來。
“各個方面。”
“各個方面?”墨簡沉吟之中不禁思忖了起來,好一會之後,他方纔似想通了什麼般瞳孔緊縮的擡頭看向了葉子。
“凡事並非付出便有回報。”葉子依舊面無一絲表情的注視着墨簡,啓口接道:“有些事情根本就沒有回報,而不論你付出怎樣慘痛的代價,所能換來的只有悔恨與絕望。”
“不要再說了!”
本就不是十分牢固的木桌在一陣劇烈的顫抖間發出一絲絲斷裂的**,而就連那個死氣沉沉的店夥計也一臉驚訝的看向了陡然拍桌而起的墨簡。
甚至連墨簡本人似乎也不敢相信他剛剛所作的一切,歇斯底里的咆哮,吞噬理智的憤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或許知道答案的只有那個彷彿可以洞悉一切的葉子。
“我……”
“坐下。”葉子並沒有憤怒也沒有訝異,他依舊如同一潭止水一座山巒似的平靜。
墨簡無聲的坐了下之後,沉默也接踵而至,沒有人說話,空蕩而陰暗的麪館內洋溢的只有那些比之前更爲安靜也更爲令人難以忍受的死寂。
面只是一會的功夫之後便被端到了他們的眼前,店夥計也在離去之時有意無意的看了墨簡一眼。
面的分量很足,口味雖然不能算作太好,卻也絕不會令人難以下嚥,然而卻不知爲何,向來吃得很多且很快的墨簡此刻吃麪的速度竟變得異常的緩慢,甚至在葉子連麪湯都一滴不剩的喝完時,他碗中的面依舊多的像是未曾動筷。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葉子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也緩緩的站了起來,而墨簡持筷的動作也不禁隨之停下。
“我相信你一定會想清楚,我等着你。”
葉子走了,只留下這句不明所以的話,然而墨簡卻彷彿知曉這句話的含義般,深邃的眼眸中升騰起一抹濃郁的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