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只用了以往一半的時間便端到了墨簡的眼前,而看着那兩碗遠比平日潔淨的碗由盤內輕輕放下桌面時,墨簡不禁又開始懷疑起他的眼睛來。
“慢用。”
緊隨着眼睛之後墨簡的耳朵似乎也出了問題,而當他張大着嘴目送着身形筆直的夥計走回櫃檯之後,他的右臂也傳來了一陣輕微的晃動。
“你不吃?”
扭頭看向皺着眉頭似鑽木取火賣力的擦着筷子的林昕,墨簡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絲令人無法察覺的歉意。
微微一笑之後,墨簡也緩緩的拿起了筷子,將碗挪到了眼皮底下,只不過當他吞下一大口面之後,卻在下一瞬間卻像是嗆着了一般將口中的麪條盡數的噴了出去。
林昕怔怔的看着陡然間發難的墨簡,顯然一時間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而墨簡也掛着一根晶瑩的鼻涕怔怔的看着櫃檯的方向。
墨簡是個不喜歡浪費食物的人,一個不喜歡浪費食物的人吃起飯來自然分外的仔細,而一個吃飯仔細的人若是在吃飯的時候嗆着,豈非是件絕不可能的事?
但墨簡這一次卻完完全全被嗆着了,不但被嗆着而且被雷到了,這也只因那個坐在櫃檯前的夥計。
若說墨簡這樣一個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也不會以貌取人的人會被什麼人給雷到,當然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可這一次他不但被雷到了,而且還被雷了個外交裡脆,若說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殺傷力,當然也只有那個平日板着一副棺材臉活像有人欠他二百五十萬塊錢的店夥計。
若說這平日裡墨簡早已見怪不怪的店夥計如何能把墨簡雷到噴鼻涕,也只因他做了一件十分稀鬆平常的事。
每個人或多或少總會有打扮的時候,就算是個男人也是一樣,而墨簡看到的也只不過是店夥計在梳妝打扮而已。
一個人梳妝打扮這當然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只不過這個店夥計打扮的方式卻實在令人無福消受。
他先是向着雙手啐了幾口唾沫,接着搓了搓便當護髮素般的在如同雜草般凌亂打結的頭髮間梳理了起來。
而當他如是做完之後,他緊接着又向雙手啐了幾口唾沫便再一次搓揉了起來,而下一瞬間他便毫不猶豫的將那滿手的唾液當做護膚霜在那乾燥的臉蛋上胡亂的搓了起來。
懶人墨簡見過很多,而他自詡也算作半個懶人,不愛乾淨的人他也見過很多,但他卻從沒有見過像店夥計這樣又懶又髒的令人無法逾越的人物,與之相比或許就算是個幾萬年前的原始人也可以算人文明的典範。
但林昕顯然沒有看見這一幕,而此刻她再也忍不住將筷子重重的拍下,嗔道:“你到底讓不讓人吃了。”
隨着店夥計那壓抑的視線投來,墨簡趕忙忍着笑意別過了頭去,在擦去那條晶瑩的鼻涕之後,他也將面錢丟在了桌上,隨即便拉起林昕逃也似的奔出了麪館。
“你做什麼!”林昕惡狠狠的甩脫了墨簡的手,圓睜着美目惡狠狠的瞪向墨簡。
“你沒有吃?”墨簡苦苦笑道。他自然不會將之前所見的那一幕說出來,畢竟那一幕到底是搞笑還是噁心任誰也辨不清。
“沒有!我……”林昕已委屈的說不出話來,畢竟這輩子還沒有帶她去過那樣的破舊的店裡吃飯,然而就當她咬着牙接受這一切準備吃麪時,墨簡卻又將她拖了出來,這如何能不令她爲之委屈?
然而墨簡卻像是沒有看見林昕這即將脫框而出的淚水,微微吐了口氣,道:“那就好,那碗麪真不是一般的難吃。”
“難吃怎麼沒有吃死你!”理由什麼的對此刻的林昕來說顯然已無足輕重。
墨簡自然不會不清楚,當一個女孩子憤怒的時候,若是還想去解釋,那無疑是件如同火上澆油般愚蠢透頂的事。
“吃死我,你豈不是會很傷心?”
“誰說我會傷心,我麻煩你,快去死,快去死上一萬次。”林昕顯然是動了真火,沒有一絲輕易妥協的念頭。
然而這卻並沒有難道墨簡,只見他緩緩的吐了口氣,苦笑道:“好,那我去死了,再見。”說罷墨簡便當真向前他公寓的所在緩緩的走去。
林昕怔怔的看着當真揚長而去的墨簡,最終還是忍不住準備說些什麼,但也就在她張口欲言的同時,墨簡也緩緩的停下了腳步,扭頭看向了她。
“那個……”
看着撓着頭滿面尷尬的墨簡,林昕不禁冷冷一笑,道:“怎麼?你不是要去死嘛?快去呀!”
墨簡苦笑着搖了搖頭,有些尷尬了咳了聲,方纔說道:“在這之前,有些話我必須要說。”
林昕聞言頓時沒好氣的瞪向墨簡,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墨簡重重的嘆了口氣,道:“剛剛口誤,容我糾正一下,死了就再也見不着了,所以不是再見而是永別。”
林昕顯然傻了,她當然想不到墨簡停下來,羅嗦的轉了一圈居然是爲了糾正之前再見那兩個字的口誤。
而當她回過神來時,墨簡已然再次轉過身去,施施然慢悠悠的向前走着,這一情形不禁把林昕氣牙根都癢癢,向來驕縱慣了,向來都是別人對她千依百順的林昕何嘗受過這種委屈,所以此刻她再也顧不得形象大有一副一頭把墨簡給撞死的心情向墨簡衝了過去。
就在墨簡察覺到身後的異動還沒來得及回頭時,一陣衝擊也差點將他整個人壓倒在地,而在踉蹌的衝出了四五步之後,墨簡這才抓穩了重心。
而就在他站穩的同時,他的背部也隨之傳來了一陣柔軟的觸感,原來林昕此刻整個人就壓在墨簡的背上。
“怎麼?後悔了?”墨簡緩緩的吐了口氣,苦苦笑了出來。
“哼~你說我就信?”
“那你想怎麼樣?”墨簡似乎爲了避免讓林昕活活的勒死,滿是無奈的弓起了身體,道:“難不成你想親眼見着纔信?”
“哼~本姑娘就是要親眼看着你沒氣。”
墨簡不禁苦嘆一聲,道:“用不用這麼狠?”
“哼~看着你死算便宜你了,我簡直恨不得一口咬死你。”
“別,千萬別,萬一咬死了還好,就怕萬一咬不死,還得去打狂犬疫苗才行。”
“你……混蛋……欺負人……”林昕頓時緊握着粉拳沒頭沒腦的向墨簡捶去,而墨簡這一次也只好盡數捱了下來,誰讓他吊着胳膊給人騎在身上還要插科打諢呢,不疼不癢的幾下之後,林昕也緩緩的停了下去。
“你不生氣了?”
“你說呢?”
“你可以不可以先下來?”
“你說呢?”
所以墨簡不再說話,只有苦笑着弓着身體,一副牛馬之姿向前緩緩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