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月色澄清,墨簡在飯後的漫步中隨意的走着,這樣的夜不由得讓他想起很多人和很多事。厭惡了自己的施雪和自己厭惡的童慶、膽小的李浩、瘋狂的羅烈還有那隻豬一樣的張寶。
計劃照目前看來十分順利,不過也正是因爲太過順利,纔會使得墨簡有了一種不真切的錯覺。
“有心事?”就在墨簡沉思的時候,楊超不知何時已經走在了他的身邊,澄清的月色下他微笑的看着墨簡。
很輕、很柔如紗一般,似夢一般的笑容,會讓人生出一種想去親近、想要去傾訴感覺,墨簡靜靜的看着微笑的楊超,他並沒有驚訝,只因他已知曉在他下午隨便敷衍楊超他們之後,這個耿直的少年很快便會找上自己。
“嗯。”墨簡淡淡的應了聲,便將目光至楊超的臉上挪開。
“我喜歡推理。”
“哦?”墨簡淡淡的答道,他不知道楊超爲什麼會忽然說起這些。
“小時候我曾有個夢想,我想成爲一名偵探,一個可以偵破一切難案、疑案,消滅這個世界一切的不公與邪惡的人。”
墨簡緩緩看向微笑着自曝的楊超,他並不明白楊超爲什麼忽然說起這些,一個人的夢想豈非是最爲寶貴也最難與人分享的東西?但是楊超卻沒有一絲猶豫的便將他的夢想說出,且沒有一絲靦腆之色,這又豈是常人所能做到的。
“很偉大的夢想。”楊超的耿直與正氣,實在讓人不得不佩服,在這方面就算是墨簡也一樣,他由衷的佩服着楊超這個人,但是同時墨簡也知道了楊超將會是一個十分麻煩的人,只因楊超這個人實在太過正直。
“是麼?”楊超有些不好意思尷尬的撓了撓頭,隨即笑着問道:“你呢?”
“我?”
“是的,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夢想,你也有吧?”
“……”墨簡緩緩的陷入了沉思,他的臉彷彿在隨着朦朧的幕色而在變化,這讓一旁楊超有了一種無法看清的錯覺。
“或許有過。”墨簡說完便直直的向遠方走去,他並沒有理會楊超,只因他知道楊超絕對會跟上他。
空蕩、寬敞、幽靜的操場,每每與此都會讓墨簡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寧靜感。
楊超就坐在墨簡的旁邊,他看着與墨簡筆直的身影,那張無時無刻不在強調着堅毅的俊朗面容,他忽然發現他其實一點都不瞭解墨簡。
“你喜歡這裡?”
墨簡點了點頭,他並沒有說話,可以不說話的時候他一向惜字如金。
“這裡的確是個不錯的地方,寬敞、清靜,就像一個獨自的空間一樣,讓人有一種進入夢境般的寧和感。”
楊超看着彷彿融入幽暗般的墨簡,撐起雙手仰視着繁星匯聚的夜空,帶着一絲莫名的傷感接着說道:“不過夢總是會醒的,暗也總是會散的。”
墨簡靜靜的聽着,他知道楊超不僅是在感嘆也是在對他的告誡,眼前這個全身充滿正氣的少年彷彿已經看穿了他內心深處所隱藏的黑暗。
楊超接着說道:“我想問你一些事。”
“什麼事?”墨簡看着遠方,漫不經心的答道。
楊超理了下思緒,說道:“今天下午那幾個人,是不是和你有什麼過節?”
“你既然已經看出來了,又何必再問。”墨簡支着手,仰視着星河倒映的星空,接着說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和那幾個人到底有些什麼過節?”
“是。”楊超點點頭,他想不到墨簡這麼爽快就承認了,他一臉訝異的看着墨簡,說道:“你肯說?”
墨簡扭過頭來,微微一笑便將和羅烈他們之間的事情從頭至尾輕描淡寫的全部說了出來。
聽完事情經過的楊超就像本人迫着一口吞下一顆鵝蛋般,一臉震驚的張大着嘴,良久沒有回過神來。
他實在想不到在這所百年名校內竟會發生如此嚴重的欺凌事件,他更想不到墨簡竟然也會糊塗至以暴制暴。
“……你爲什麼不說!”楊超終於將憋在喉嚨裡的話吼了出來,此刻的他除了震驚和憤怒再無其他感覺。
“說?怎麼說?說什麼?”墨簡刀鋒般冷酷的嘴角掛起一絲譏諷的微笑。
聽了墨簡的話怒火更盛的楊超憤怒的看着墨簡,他實在想不到墨簡是個如此糊塗的人,不由得大吼道:“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爲什麼不去告訴老師!”
墨簡帶着一絲嘲笑的笑容,冷冷說道:“是不是用說的就可以解決?”
“只要你說出來,學校一定會替你主持公道幫你解決這件事,像你這樣以牙還牙的做法又和那幾個不良學生有什麼區別!”楊超越說越怒,最後乾脆直接站了起來,一把抓住墨簡的手腕,說道:“走,和我去找老師說清楚,現在還來得及。”
“公道?解決?”墨簡臉上的嘲意更勝,他瘋狂的笑了起來。
笑聲在楊超耳朵裡顯得分外的刺耳,他憤怒的看着墨簡說道:“你笑什麼?”
“笑你太過天真。”墨簡緩緩止住了嘲笑,接着說道:“你覺得這個世界還有公道可言?那好,我問你,就算學校把他們給開除了,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這件事是不是會就這麼輕易的解決?”
楊超啞然,如墨簡所說事情當然不可能就這麼被解決掉,那幾個找墨簡麻煩的不良學生他也親眼見過,而且就在今天傍晚。那幫人在他看來顯然十分兇狠,尤其是那個矮小的猶如瘋子一般的少年,如果他們真的被勒令退學,說不定他們會報復的更加瘋狂。
但是在楊超血液中根深蒂固的秉正性格並沒有就如此妥協,他怒聲駁道:“所以你就該以暴制暴?如果暴力可以解決問題,他們現在又怎麼還會來找你!”
“你錯了,是我讓他們來找我的。”墨簡頓了頓,便不等楊超發問便接着說道:“我讓他們來找我,只是爲了告訴他們誰纔是真正的強者?”
“強者?”楊超看着幾乎與黑暗同化的墨簡吼了出來:“就算你比他們強又能怎麼樣?他們還是會來找你報復,難道你想在着醜陋的爭鬥中一直持續下去?”
“這樣有錯麼?”墨簡吼了出來,他指着星空對着楊超一字一句的吼道:“強者生,弱者汰,這纔是恆古不變的真理!”
“你瘋了。”楊超冷冷的看着墨簡,他的表情就像看到一個好友在一瞬間變成一個瘋子一般。
“是你太天真了。”墨簡緩緩坐下,繼續仰望着星空,說道:“我原來也和你一樣,可是漸漸的我明白了,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公平存在,所謂的公平只不過是強者的欺騙與弱者的自我安慰罷了。”
“你真的瘋了,不但瘋了而且還瘋的很徹底。”楊超一臉悲痛的看着墨簡,他原本很喜歡這個少年,他一直認爲他們可以成爲朋友,然而現在看來,他不但錯了而且錯的十分離譜。
“看來,我們已經不是朋友了。”墨簡有些無奈的說着。
“從前不是,以後也絕不會是。”楊超說完便轉身準備離開,他已經不想在待在這裡,也不想再看見這個融入黑暗的少年。
“等等。”
“還有什麼事!”楊超冷冷的看着墨簡,那種神情就像在看一素不相識的人。
“剛剛的話,你會不會說出去?”
“不會!你放心吧,再見!”說完楊超便憤然離去。
再見這個詞通常是指希望再次相見,然而墨簡卻知道,楊超口中的再見則是不再相見的意思,道不同不相爲謀,這句話在此刻顯然是句真理。
“再見。”悵然若失的看着離去的楊超,墨簡緩緩的擡起頭,將視線再次投往星光盎然的星河中,喃喃說道:“以牙還牙,以血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