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墨簡併沒有會公寓,或許是因爲被迫喝了一點酒的關係,便在段十二的寢室睡了下了。
校歌奏起的同時,墨簡也從睡夢中幽幽醒轉,然而當他全身無力的掙扎着走下牀鋪時才發現,寬敞的寢室內竟只剩他一人,一番簡單的洗刷之後,充斥墨簡全身的那股昏昏沉沉的無力感也爲之消散了不少。
校園,午後的校園,烈陽高照晴空萬里,看着那一羣羣急促奔走的身影,墨簡在綠茵過道之中緩緩的走着。
墨簡進入教室的時候,教室內已擁滿了黑壓壓的人羣,但令人奇怪的是,當他走進教室的時候居然沒有人擡頭看他一眼,或許就算有也只是在轉眼間便挪開了視線。
沒有喧譁,沒有說笑,鴉雀無聲的教室中甚至連墨簡那輕微的腳步聲在此都可以算的上是一種噪音,每一個人都無一例外的捧着手中的課本埋頭苦讀。
而當墨簡來到緊貼着窗邊位於中後排的空蕩雙人課桌時,他不禁淡淡的笑了笑,很顯然他並不是最後一個到的人。
隨手將書本放在桌面之後,他便開始在四周打量了起來,看着那片黑壓壓低俯着的人頭,粗略的數來大概有五十人之多,而後墨簡便也似被這濃郁的學習氛圍所同化般,抽了一本書俯身細細的看了起來。
鉛筆在白紙上滑動發出唰唰的響聲,筆尖也在響聲中迅速的滑落出一道道公式,端正的筆跡就像他那筆直的身軀一般,沒有一絲的瑕疵,然而他書寫的速度卻不知爲何正在漸漸轉慢,直至停了下來。
停頓,似乎很短卻又似十分漫長,當筆尖再一次與白紙接觸時,所滑落的卻並非是公式的延續,而是一條條淺淺的痕跡。
淺淺的痕跡錯落有序的凝聚匯聚,那雙深邃的瞳孔深處閃現出一抹令人無法察覺的笑意,短短的幾分鐘時間,一張臉便將空白的紙張填滿,毫無疑問這是一張很美的臉,美到了甚至可以令人窒息的地步。
墨簡併沒有怎麼努力的去學過繪畫,而他也並未想過要畫畫,但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卻已畫了出來,這又是爲何?
墨簡輕輕的拋下了手中的筆,斜倚着手臂出神的向窗外看去,天是海藍色的,遠遠望去,彷彿沐浴在一層奪目的金色漣漪中,璀璨的令人無法直視。
“這位同學……可以麻煩你讓一下嗎?”一道柔弱的聲音將墨簡從神遊狀態拉了回來,很顯然這道聲音的主人便是他的同桌。
“當然……”墨簡扭過頭去的一瞬間,未完的話語便像是被卡在了喉管裡一般久久無法脫出,這也只因站在他眼前的赫然竟是低着頭的施雪。
墨簡當然不會想到,他再一次遇見施雪居然會是在這裡,而此時看來他的同桌顯然也是施雪,而這也一時間讓他久久無法從震驚中平復。
不知是因那漫長的等待,還是因那兩道無理的視線,施雪顯然有了一絲嗔怒,但就在她擡起頭的一瞬間,震驚之色也瞬時在她柔美的輪廓中遍佈。
“是你!”
或許她的驚呼並不算大,但在這異樣安靜的教室中顯然也並不能算小,至少那幾十道不滿而疑惑的視線瞬間便爲施雪的驚呼所吸引。
施雪很快便在那一道道責備的目光中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白嫩的臉頰上瞬時飛起了一抹嫣紅。
而墨簡也在第一時間反映了過來,迅速抱起書本向緊貼着窗口的座位挪了過去,而施雪也立即滿是窘態的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那一道道滿是責備之意的視線,這也才憤憤不平的從他們的身上離去。
“你怎麼在這裡?”她靜靜的垂着頭,如同受到驚嚇的小動物般不安的擺弄着衣角。
墨簡在笑,十分開心的笑着,一個人若是運氣來的時候,又怎麼能不笑?
“我也不太清楚,回過神來時候已經在這裡了。”墨簡依舊在笑,只不過他此時的笑容顯然平添了幾分惡作劇的意味,“怎麼難道你不想我在這裡?”
擺弄着衣角的玉手瞬時停了下來,而下一瞬間施雪便輕輕的搖了搖頭。
“那你是想我在這裡咯?”
施雪並沒有作答,也並沒有搖頭,透過那絲一般順滑的秀髮,墨簡依稀可以看見她那白淨臉頰上捲起一抹誘人的紅暈。
墨簡淡淡的一笑便向外挪了挪,或許他挪的並不多,但雙人用的課桌又能有多寬,所以下一瞬間他便幾乎和施雪緊貼在了一起。
“爲什麼不說話?”墨簡的聲音並不大,然而或許是因爲距離的關係,落在了施雪的耳中就像是墨簡緊貼在耳邊敘說一般。
“你過的怎麼樣?”施雪的臉不由得更紅了,紅的就像有一團火在燒,這一段時間她時常會想到墨簡,想到這個如同夜一般寧靜的少年,然而卻不知爲何,此刻她甚至連看他一眼的勇氣也沒有。
“總得來說還好吧。”墨簡若有所思的淡淡答道。
施雪也禁不住有些好奇的偷偷瞟了一眼墨簡,他似乎有些變了,變得和她印象中的他有些不同了,或許是他短了很多的髮型使他看起來整個人都更爲英挺的關係,又或許是因爲她從沒有在如此近的距離下細細看過他的關係。
他靜靜的看着前方,明晃的光線至窗外撒入,落在他那如同天空般色彩的皮膚上,竟給人一種置身雲海之中的寧和感,或許他並沒有變,至少此刻施雪是如此覺得。
似乎察覺到了施雪的視線,墨簡緩緩的扭過頭來,而當施雪與那雙深邃眼眸接觸的一瞬間,她再一次面色嫣紅的低下了頭去。
她看起來是如此的恬靜,甚至給了墨簡一種想讓時間停格在這一秒的衝動,然而顯然這只是墨簡的想法,時間畢竟是一種沒有意識且沒有感情的東西,就在他正張嘴想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上課的鈴聲也隨即打響。
一名看起來四十出頭神色嚴正的中年男子也在鈴聲響起的第一時間走了進來,而在他雷厲風行的走至講桌之後,便迅速的拿起了粉筆,龍飛鳳舞的在黑板上寫下了三個大字,金鴻學。
“各位同學好……”
墨簡靜靜的看着那張古板的面容,聽着他那滔滔不絕一成不變的發言,不禁暗地裡嘆了口氣,看來他今年的班主任也是個翻版的黃天成。
難道偌大的校園有的只有這些板着臉讓人望而生畏的老師?難道在這生機盎然的校園裡也只有這一種死氣沉沉毫無樂趣的教學方式?
百般無趣的墨簡正準備扭頭對施雪說些什麼,然而當他看見不知何時擡起了頭一絲不苟聽着那些陳詞濫調的施雪時,他不禁緩緩的閉上了嘴。
不錯,他們是學生,學生的職責豈非就是聽講,學生的職責豈非就是在老師的教育中成長?所以墨簡只有再次將視線投向講臺,看向那張古板而無趣的面容。
第一節並沒有課程,而是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至於類容,事後墨簡甚至連一句也無法響起,這也只因他根本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而在獲知接下來還有這麼一堂相同的課程之後,墨簡甚至有了一種想要逃課的衝動,或許若不是施雪,他真的會這麼做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