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需要猥褻你這種貨色嗎?”
一聲清冷的聲音從人羣后傳來,聲音不大,恰好傳到衆人耳中。
人羣自動分開一條縫讓聲音的主人走進圈子。原因很簡單,顏子露。
紅塵夜場皇后,大學城公認的十大美女之一,傳媒學院民樂繫系花。
現在的顏子露已然沒有了剛剛在五號包廂的柔弱。出了包廂她的確是當之無愧的女王,君臨天下氣場十足。原來的那身鏤空黑絲外套已被換成了一身白色的雪紡外套外加一條簡單之極的藍色牛仔褲,看樣子是剛好下班。典型的清水出芙蓉。
見慣了顏子露蠱惑衆生模樣的泡吧常客們一陣心悸。這完完全全沒天理啊,卸完妝以後平平常常打扮的顏子露居然如此清新,某非這就是傳說中的上的了大牀下的了廳堂。
“你覺得我男朋友會看的上這種貨色拋下我去調戲她嗎?”顏子露走到尚且還有些許呆滯的三人面前,自然地挽住了丁三甲的胳膊。下巴微微擡起,一臉鄙夷地看着夏優和方恆。
原本還吸引了衆人眼球的夏優瞬間黯然失色。在衆人的調笑之下手裡一根精緻的蘇煙被狠狠地掐滅,兩人無需比較高下立分。
“你……!我!”方恆猛的一咬牙,“我們走!”
“等等。”顏子露風姿搖曳地走到夏優面前,“皮膚很差,保養的不怎麼樣。腰太粗,柔韌性也不行。要是想當花瓶的話麻煩專業點!”說着轉向方恆:“道歉!”
丁三甲算是徹徹底底的見識到了這婆娘的犀利,哪裡會有半點的包廂裡嬌弱的感覺,“這貨不能惹啊不能惹。”
“對不起!”方恆的聲音陰沉地幾乎能擠出水來。
丁三甲扛起拖把便往洗手間去,一騎絕塵,瞥也沒瞥方恆一眼。後面跟着一臉委屈狀快步跟上的顏子露。
“這哥們兇猛啊!爲了泡妞跑到這來當服務員,近水樓臺啊!”
“老子當初怎麼就沒想到這招呢,還每天跑來給子露捧場子蹲點。再蹲也禁不住人一把拖把天天掃女廁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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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只是想幫你解圍,我沒別的意思。”無人處的顏子露還是一如既往的柔柔弱弱,氣場全無。
丁三甲尷尬地摸摸腦袋,回想起之前那些牲口們幾乎能秒殺自己的眼神,欲哭無淚。
如果說自己是紅塵夜場皇后的男朋友這個號外傳出去,那今天方恆的這點小把戲簡直是太不值得一提了。
“那,咱倆算扯平吧。”丁三甲半天憋出幾個字。
水靈靈的大白菜不是不想去拱,而實在是自己現在沒這個資本。一不小心容易惹一身騷不說,還容易磕了自己的牙齒。
“你怕我?”看到丁三甲閃閃爍爍的眼神,顏子露突然沒有辦法將他同那個在五號包廂裡將那羣看起來來路不小的紈絝逼退的偉岸形象重合起來。
“說不上怕,就是不喜歡惹麻煩。”外貿敦厚的丁三甲同學實話實說一本正經。想想又添上一句:“我怕吃不了噎着。”
這個名冠大學城的紅塵夜場皇后掩面而笑花枝亂顫,之前的拘謹一掃而空。丁三甲同學嘴拙,不會說甜言蜜語,也沒遇上過值得自己甜言蜜語相待的人。於是實話說的比謊話多,實在不能實話實說,也就只好打個哈哈遮掩而過。儘量讓自己不貽笑大方,這是至今還窩在浙西小村子裡的老頭子教自己的道理。做法很簡單,不浮誇不自擂,但卻也不自卑不妄自菲薄。
只不過這個丁三甲口中只不過是芝麻的二十年來從未對異性動過心的女生這一刻居然心神微微盪漾了一下。
“走吧,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還得去幫你收下場。”自顧自地笑夠了顏子露再一次駕輕就熟地挽起丁三甲的胳膊,“去你同學的包廂。”
丁三甲沒法子拒絕顏子露的建議。方恆的人品他自然瞭解,方纔丟了場子,自然會想要在包廂裡找回來。當着猛子和孔元的面或許不敢,但是保不齊背後使絆子。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一腳踩到底,管他小鬼閻王,統統KO。
反正自己的名聲已經被顏子露敗壞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好了。
如果有人知道某牲口是抱着這種心態同紅塵夜場皇后顏子露一起露面的話,估計天理難容。
一聲服務員打扮的平庸男丁三甲和禍國殃民的顏子露一起手挽手出現在紅塵的場面雖然稱不上驚世駭俗,但是絕對可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成爲大學生們課前前後的談資。尤其是那個看起來平平庸庸絲毫不出彩的男主人公還是一副欠揍的不情願表情。
丁三甲的專業是一個不算太冷門的專業——會計,在這所以財經爲主的學校裡倒也算的上是個大專業。但是每個班的人數倒是不多,區區的三十多個人而已,這得益於所謂的小班化教學。只不過這種來自於西方的教學方式在國內明顯地水土不服,這點在大學裡表現尤勝。往往是在符合國內傳統審美觀點的高而大且全的空曠教室裡,零零星星點綴着幾個或是自己睡覺或是在看別人睡覺的學生。場面好不淒涼。
大枝大幹不變,卻死了命的修剪那些無關緊要的枝葉。無論如何也沒法子將一朵狗尾巴花雕琢成玫瑰。
不過小班化的好處也顯而易見,比如說現在在紅塵唱K,一個大包廂就足夠了。
當丁三甲摟着顏子露走進紅塵大包廂的時候,班裡的二十多個人正在齊聲唱一部國產動畫片的主題曲《猴哥》,場面極其宏大。包廂門被打開的時候身穿服務員衣服的丁三甲出現在門口,注意到丁三甲進來的幾個同學眼睛裡多半流露出一絲同情的意味。不僅僅是因爲這次方恆提議來紅塵寒磣丁三甲的目的明確,更主要的是那一身不入流的服務員打扮。
笑貧不笑娼,不少見。
只不過當在丁三甲身後的顏子露從門口走進來的時候,原本高亢的歌聲瞬間底了下去,隨後便是鴉雀無聲。紅塵夜場皇后的氣場在顏子露走進包廂的那一刻盡數釋放。
角落裡的猛子和孔元注意到站在門口的丁三甲,第一時間衝到門口。然後又看到親密地挽着丁三甲胳膊的顏子露,兩人頓時笑容詭異。
“好你個秀才,暗度陳倉啊!”孔元俯身到丁三甲耳邊輕聲笑道。隨即對着顏子露一鞠躬,字正腔圓大聲道:
“嫂子好!”
落針可聞。
包廂裡靜的落針可聞。
包廂裡的二十多個人多半沒出去過,自然不知道剛剛方恆同丁三甲在走廊處的第一次交鋒。於是紅塵夜場皇后是丁三甲女朋友這個匪夷所思的消息,不亞於期末考試任課老師不給劃重點。
從來沒有成爲班級焦點或者說從來沒有在班級裡真正出彩被人重視過的平庸男丁三甲同學面對這麼多的眼神表示壓力很大。
男生們看丁三甲是因爲想要看看這小子如何命犯桃花騙得美人歸的。
女生們看丁三甲是因爲想要看看這小子是不是藏了多少秘密。更有甚者已經從悍將猛子和大紈絝孔元一直以來對丁三甲馬首是瞻的態度來推測來自浙西小山村三年前才第一次坐電梯的丁三甲同學是不是軍界政界商界乃至是地下世界某位大佬的直系。
只有本來在包廂裡風生水起方恆和夏優低頭喝悶酒。夏優倒是還好,對她而言別人甚至是方恆不過是過客而已,只有方恆,臉上陰沉地如同江浙五月的梅雨天。
“來,嫂子,這裡坐!”孔元很快進入角色,將丁三甲和顏子露讓到中間沙發,把小弟發揮的淋漓盡致。
顏子露低頭說聲謝謝,然後轉頭看着丁三甲。待丁三甲坐下沙發的時候,才緊挨着丁三甲坐下。做足了小鳥依人的小媳婦模樣。
坐下前還不忘把丁三甲前面的桌子擦乾淨。
邊上的人暗自咂舌,這媳婦賢惠的這模樣白淨的,這水靈靈的白菜還真的都讓豬給拱了。
“嫂子,唱歌!”狗腿子孔元再次屁顛屁顛的出現,將兩個話筒和一盒果珍放在桌子上,隨即盯丁三甲傻笑。
“滾你丫的,要找老闆娘自個兒找去,別淨在這扯淡!”
丁三甲抓起桌子上的香蕉便砸了過去。知根知底的孔元一撅屁股就知道要拉什麼屎。
陰謀被識破的孔元嘿嘿一笑,坐在邊上不說話。
“要唱歌嗎?”丁三甲偏頭看向顏子露輕聲問道。怎麼說這也是個外援,總不能冷落了別人。
顏子露乖巧地點點頭,拿起話筒點了首《魯冰花》。意外卻不突兀,十足的小衆。
拿起話筒響起音樂之後的顏子露完全換了一個人,什麼嬌羞什麼小媳婦完全拋去不見。女王氣勢完完全全籠罩了包廂。
“夜夜想起媽媽的話
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
地上的娃娃想媽媽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
媽媽的心呀魯冰花
家鄉的茶園開滿花
媽媽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媽媽的話
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你也唱吧。”一曲唱罷的顏子露將桌上的話筒遞到丁三甲手上。音樂聲落下來之後的顏子露照舊是氣場全無,只是在丁三甲邊上安安靜靜地坐着如同賢惠的小媳婦。
“我不會。”丁三甲尷尬的摸了摸腦袋,坦言道。這是實話,別指望一個靠自己打工自給自足的傢伙能在KTV理混地風生水起如魚得水。事實上出來一直以來固執地只聽梁靜茹的歌以來,丁三甲對於其他一線或是二線的歌手基本完全印象空白。
當然,也有些許例外的。比如說每每到了傍晚老頭子便會用白毛巾裹了他的唯一的能擺的上場面的紫砂壺哼上一兩句“蘇子卿持節旄把忠心不改,望蒼天保佑我再等時來。”或者是“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論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幾年下來倒也被丁三甲學了個七七八八,哼唱起來舉手投足間也有那麼幾分馬派的風範。
“唱兩句!唱兩句!”好不容易逮到丁三甲進KTV的孔元伺機造反,也顧不得理會丁三甲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眼神。就連一貫悶騷的猛子也跑到了點唱機前坐下隨時準備下手。
“唱兩句吧。你不會的地方我接下去唱。”顏子露十足的可人賢惠,估計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今天爲什麼會這樣。雖然說今晚是豁出去了替平庸男丁三甲同學找場子,但是照以往的脾氣來看將工作生活涇渭分明的顏子露是斷斷不會在工作以外的時間在外人面前唱歌的。
若是被鍾靈毓等閨蜜看到現在的顏子露少不了又是一頓嚴刑逼供讓她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兩眼帶春面露桃花”,這可正是一直以來鍾靈毓想要在顏子露臉上抓拍到的表情。
“梁靜茹的《情歌》吧。”架不住連番的轟炸,純情小少男丁三甲的高地失守。不過好在丁三甲臉皮不算薄,加上顏子露這尊號稱是紅塵夜場皇后的大佛保駕護航,估摸着也差不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