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樣的脫俗出衆,還是那樣的白璧無瑕,還是那樣的風華絕代,還是那一副美到令人窒息的容顏,陽光透過窗子打在她的臉上,彷彿抹上了一層神聖的光芒。
我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六年沒見了,如今我二十多年來的信仰又再次站在了我面前,我本應該開心纔對,可是爲什麼我心裡感到一陣一陣的抽痛。
李叔叔早就十分識趣的跑到廚房裡躲了起來,客廳裡就只剩下我和女神姐姐,我們兩個就這麼對視着,誰都沒有說話。
好半晌,我才緩緩地開口:“回來了。”不是多年前我早就想好的那句“我好想你啊。”也不是從前我早就預備好的歡呼雀躍,只是簡單的一句“回來了。”。
同樣,面前的女神姐姐也只是輕輕的笑了笑,同樣沒有多年前我想象中的笑靨如花,也沒有我所期待的嬌羞入懷,就只是一個簡單到不能簡單的笑容,帶着些許憂傷,雖然仍舊傾國傾城,依舊令我心動,只是卻再也無法打動我了。
我們兩個突然變得很陌生,很陌生很陌生,中間好像隔着一道看不見摸不着但卻令人喘不過氣來的隔閡。
躲在廚房裡偷看的李叔叔和白阿姨一見氣氛不對,趕緊跑出來打圓場,李叔叔就拽着我往沙發那邊走,“哎呀,小遙,怎麼幹站着啊,來快坐!快坐!”
白阿姨則在另一邊拽着雪兒姐姐往這邊走,同時小聲對她嘀咕着什麼。
李叔叔拽着我坐下,雪兒姐姐則坐在了我們對面的沙發上,接着李叔叔就招呼白阿姨快去做飯去。
李叔叔拽着我的手,親切的跟我聊着天,問我最近的工作狀況怎麼樣。
我也面對着李叔叔,熱切的迴應着他,而對面的女神姐姐則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朝着這邊看着,我時不時用餘光掃她一眼,發現她正緊緊的盯着我看,因爲我不敢去與她對視,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眼神裡到底蘊含着什麼。
我坐在這裡就跟煎熬一樣,裝模作樣的跟李叔叔答非所問的聊着天,好在李叔叔不注意這些細節,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我聊着。
沒一會兒白阿姨就把飯菜做好了,吃飯的時候氣氛很沉悶,我只是自顧自的扒着嘴裡的米飯,而李叔叔和白阿姨則時不時對視一眼,不知道該怎麼說話,雪兒姐姐則吃的很慢,由於我不敢也不想看她,所以我也沒有去注意她臉上的表情。
很快我就吃的差不多了,把筷子和碗一放,刷的站起身,跟李叔叔和白阿姨說:“叔叔阿姨,我吃飽了,我下午約了朋友,還有點事,我就先走了。”
說着我就不等他們答應,便轉身要走。
但是李叔叔這時一下子起身拽住了我,道:“小遙啊,有事也不急在這一會兒嘛,你才吃了幾口,坐下再吃點,吃完飯叔叔還有話跟你說呢。”
我忙說:“不了,叔叔,我真的下午約了人,有急事。”我有點急了,因爲我在這裡實在是坐立不安,反正在這裡我心裡就會隱隱作痛,所以我急着逃離。
李叔叔和白阿姨見我這麼堅決的樣子,互相看了一眼,便也沒有再堅持,但是白阿姨趕緊拿胳膊捅了捅雪兒姐姐,跟她說:“去,雪兒,去送送陸遙去。”
這是李叔叔也趕緊點頭對我說,“對,對,那讓雪兒送送你。”
我也沒法拒絕,便默認了,但是自己走在前面,雪兒姐姐倒也沒說什麼,站起身跟在我後面就往外走。
這是我聽到白阿姨跟她喊了句:“不用急着回來,倆人好好聊聊,有什麼大不了的,這麼大的孩子了。”我知道,她這句話不只是對雪兒姐姐說的,也是對我說的。
我們兩個出了門之後,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走着,誰都沒有說話,我不知道她爲什麼跟我說話,反正我之所以不跟她說話是因爲現在心裡非常排斥她,甚至可以說的上是反感了,尤其是自打見面之後她一句話都沒有跟我說。
直到走到樓底下了,她還是沒有開口,我極力壓抑住心裡的不痛快,用十分平緩的語氣跟她說:“回去吧,不用送了。”說着我也不管她什麼反應,便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小遙!”她一下子開口了,聲音還是那麼的好聽,我心裡不由得一震,我是想甩雙腿直接走掉的,但是突然之間便再也邁不動腿了,不只是因爲我發現自己依舊抗拒不了她,同時我也很想停下來聽聽她說什麼,但是我沒有轉過身來,就這麼背對着她,因爲我沒勇氣看她,我怕看了她之後我積壓這麼多年的感情會再噴薄而出,讓我壓抑不住。
我緊緊的捏着拳頭,沒有說話,靜靜的等着,想聽聽她說什麼。
她往前走了幾步,拽着我的胳膊,讓我轉過身來,同時嘴裡問道:“你爲什麼不敢看我?”
不敢看你?對啊,我爲什麼不敢看你,明明是你對不起我,現在怎麼搞得像我對不起你一樣,所以我便猛地轉過身來,擡起頭看着她。
還是如六年前一般清秀脫俗的容顏,歲月沒能在她臉上留下些什麼,反而給其增添上了一絲別樣的韻味,她的眼神裡滿是柔情,讓我恍惚間感覺回到了從前,但是我心裡一個聲音不斷地提醒着自己,時過境遷,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
她也靜靜的看着我,驀地笑了,一如既往如陽光般和煦溫暖的笑容,彷彿能瞬間將別人融化一般,朱脣輕啓:“你黑了。”說着她伸出手,輕輕地摩挲着我的臉,我梗了梗喉頭,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頓了頓,她接着開口道,“也瘦了,但是更有男子氣概了,可惜,已經不屬於我了。”接着笑容裡出現了一絲憂傷,帶着明媚的憂傷。
看着她的臉,聽着她說的話,我一下子笑了,摻雜着濃厚的嘲諷意味的笑了,我原來真沒有想到,時光原來可以將一個人改變到面目全非的境地,我將她的手輕輕地撥到了一邊,心痛的厲害,感覺自己心底裡壓抑的所有委屈與難過一下子爆發出來了,眼裡不自覺的浮現起一層淚花,但是很隱蔽,我搖了搖頭,笑着跟她說:“怎麼?說的好像是我背棄了你一樣?我在部隊六年,無時無刻不在想你,無時無刻不在幻想你披上婚紗,挽着我手的那一刻,可是你呢!”說到最後這句話,我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無數個聲調,語氣裡滿是憤怒與委屈,“你想念了我多久?牽掛了多久?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就在我離開的這短短几年的時間裡在你心裡突然變得一文不值?!我的感情就那麼廉價?!以至於你在出國才幾年的時間就移情別戀?!啊?!”
我越說越激動,用拳用力的捶着自己的胸口,盡力忍住眼中不斷翻涌的淚花,“是,我陸遙只是個窮小子,要什麼沒什麼,比不得國外的那些有錢優勢的洋鬼子,但是我這十幾年以來最美好的時光都耗在喜歡你這一件事上了,雖然我現在一無所有,但是我還有尊嚴!我僅剩的尊嚴!所以你沒資格跟我說這句話!”
我搖着頭,眼淚抑制不住的在臉上一閃而過。
她靜靜的聽我說着,沒有反駁,眼睛微微地眨着,只是眼淚早已滑落了兩行,打溼了她素白的領口的衣襟,一圈一圈的渲染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