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着臉無力的靠着牆緩緩坐下,腦袋裡一片空白,我曾一直以爲失去了女神姐姐就是去了整個世界,現在我才清楚地意識到,我所經歷的自認爲所有撕心裂肺的痛楚都比不上我此刻來的難受,彷彿自己的靈魂瞬間被抽空了,遊離於這個世界之外。
我用力的一拳一拳的敲打着自己的頭,突然被一隻有力的手給拿住了,我擡頭一看,是我爸,我一下子“撲通”跪下,哭喊着:“爸,爸!你打我,你打死我吧!是我害了我媽,是我害了我媽……”我拽着我爸的衣襟無力的嗚咽着。
我爸摸了摸我的頭,厲聲道:“站起來!”
我從地上爬起來,哽咽的跟我爸把剛纔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我爸聽完後一屁股坐在了身後的排椅上,佝僂着身子,那樣子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嘆了一口氣,抱着頭沒有說話。
我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急診室上方的紅燈,突然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我好害怕,好害怕失去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女人,那樣我便一無所有了,想着淚又翻滾着奔涌而出,我已經記不得我多久沒哭過了,就算我與雪兒姐姐告別,以及得知她背棄了我們的感情的時候我也沒有落過淚,但是此時我感覺再怎麼努力也剋制不住自己波濤洶涌的感情,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地祈禱,祈禱老天保佑我媽能黯然我樣,我寧願賠上我的全部。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一般,我終於看到急診室上方的燈一下子由紅轉綠,接着自己迅速的站了起來,我爸也一下子站了起來,走過來,門打開,幾個醫生就走了出來,我爸梗了梗喉頭,彷彿用盡全部力氣一般張開龜裂的嘴脣:“醫生,情況怎麼樣。”
在最前頭的一個男醫生摘下口罩,一臉嚴肅的搖了搖頭,“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情況不樂觀,病人的肝臟受到了損壞,失血過多,而且還有內部還有一定的感染。目前只能用藥物控制一下,觀察下情況了。”
聽他說到前一句的時候我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但是聽到他後面的話,我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我爸神色黯然,接着擡起頭像看救世主一樣看着醫生說:“醫生,無論如何希望你們一定要一直好她。”
醫生拍了拍我爸的肩,說:“你放心,我們一定竭盡全力醫治病人。”
接着後面幾個護士便推着在病牀上的我媽出來了,我媽臉色蒼白的彷彿塗了一層厚厚的白粉,眼睛緊緊的閉着昏迷着,臉上說不上來是痛苦還是難過的表情,牀上方一大袋血和一些其他的藥物正通過她的手臂往她身體裡灌輸。
看着她的樣子,我乾涸的眼睛又溼潤了起來,我一下子趴上前去,緊緊的我這我媽的手,和護士一起把我媽推進病房,路上我低聲啜泣的不斷的喊着“媽,媽”,多希望她能醒來看看我。
進了整整監護病房之後,護士就將心電儀設備給我媽身上貼好,將吸氧罩給我媽戴好,接着便出去了。
我給我爸辦了個凳子,讓他坐在我媽旁邊,我自己則去了另一旁,跪在地上,握着我媽的手,看着心電儀上的三條曲線,感覺心裡壓了一塊大石一般,喘不過氣來,頭悶悶的,思緒特別的亂,眼前不斷浮現種種從前的關於我媽的畫面。
我輕輕的摩挲着她的手,喉頭梗了梗,自言自語道:“媽,你爲什麼這麼傻,爲什麼要爲我擋這一刀……”接着眼淚便模糊了雙眼,我知道我不是個孝順的孩子,從小讓你操了好多好多的心,我知道我不是個好孩子,連你最期盼的事情我都不能滿足你,可是媽,我們不是說好了明天我把兒媳婦領回來看的嘛,媽,你不是要幫我帶孩子嘛,媽,你說的話難道都不算數了嗎,你快點好起來好不好,求你了。
不管我心裡如何的吶喊,回答我依舊是心電儀是不是的一聲脆響,我拿着她的手輕輕的摩挲着我的臉龐,我多麼奢求能此時她的手能動一下,哪怕是一下也好。
一直自認爲無所不能的我時至今日終於明白了什麼叫無能爲力,也終於嚐到了絕望是一種什麼滋味,一種痛入骨髓的顫慄。
我就這麼跪在我媽牀前,回憶着以前的一幕一幕,不知不覺中時間也從上午會轉到了傍晚,夕陽的光透過窗子打進來,是那樣的無力,好像一個遲暮的老人,再也邁不動前進的腳步。
護士在這個期間進出了好幾趟,也換了好幾次藥,我爸一直就那麼坐着,呆呆的坐着,緊緊地握着我媽的手,沒有說一句話,顯得那麼的老態龍鍾。
等到了晚上的時候,蕭尹兒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爲什麼不回去,我嚥了嚥唾沫,好容易採用沙啞的聲音跟她說我媽生病了,在醫院,我這幾天就不過去了。
蕭尹兒一下子就聽出了我的不正常,語氣轉瞬變得十分的焦急,問我怎麼,在哪個醫院,她要過來看看我媽。
我沉默了一會兒,便拒絕了她,讓她別過來了。
她聽出我語氣裡的不對,也沒有過於堅持,安慰了我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我和我爸一天沒有吃東西,一晚上也沒有睡覺,就這麼一左一右的陪着我媽,期待着她能在某個時刻動一下手,然後驀地睜開眼,對着我們笑一笑。
等到了第二天上午八點多的時候,夏如畫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今天有沒有時間,她今天剛好有時間,想約我出去走走。
我跟她說了我媽的事,她一下子也變得非常的焦急,便堅持要過來替我陪陪我媽。
我想了想,便告訴了醫院和病房,她說她馬上就到。
其實我之所以答應讓夏如畫來,是因爲她是唯一一個我帶回家的女孩,也是我媽潛意識裡認爲是我女朋友的人,雖然明知不可能,但我心裡還是希冀着,夏如畫的到來能讓我媽醒過來。
掛了電話,我握着我媽的手,喃喃的說:“媽,你不是要見兒媳婦嘛,我給你叫來了,她一會兒就來了,你睜開眼看看好不好,就有一眼,一眼就好……”
這時昨天的主治醫生帶着幾個醫生過來了,查看了一下我媽的傷勢,試了試脈搏,接着搖了搖頭,問我和我爸誰是病人家屬。
我爸想看到救星似的一下子站了起來,跟醫生說他是病人的丈夫,指着我說這是他們的兒子。
那醫生看了我一眼,把我爸叫了出去。
我爸出去的時候順手把門帶上了。
我透過病房的玻璃,看着醫生皺着眉跟我爸說着什麼,雖然是從側面,但是我還是能看出來我爸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心裡“咯噔”一下,心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惶惶不安起來。
等我爸回來的時候,他極力想掩飾自己臉上的悲傷,但是被我一眼看出來了,我想要站起來,但是因爲跪了一晚上,腿疼的不自覺的一下子又重新跪了下去,我便跪着顫聲跟我爸說:“爸,醫生給你說了什麼,你跟我說就行,我心裡又準備,爸,是不是說我媽沒救了,爸!你告訴我!”
我爸一臉起初還頹敗的神色,在我的追問下一下子掩面痛哭起來。
我的眼淚不自覺的從臉上滑落,不斷的搖着頭,口裡喃喃道:“不!不!不可能!我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