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就能變身了，也懂了不少事情，知道那樣不好，我就和孫老闆說，要不他就娶我，要不就不能再那樣了，孫……答應了我。”
“不過，他不許我離開他，要我做他的保鏢。我也答應了，離開他我能去哪兒？”
“孫老闆知道我的脾氣，後來他自己不過來了，可卻經常找些男人到大房子裡來，那些男人都和你一樣，我只要往他們懷裡一鑽，沒有一個能夠管得住自己。”
“有的我喜歡，就會由着他去，遇到不喜歡的，我就抓他……”貓女輕輕一笑。
小七想起自己胸口累累的傷痕，禁不住臉上黑了黑。
“後來我發現，我由着他的那些男人再也沒有來過，那些我抓過的男人卻不停的來。”
“有次我好奇問他，爲什麼那些我喜歡的男人再也見不到了，他告訴我，我是他的女人，那些我喜歡的男人都是偷了他東西的，做賊就要受到懲罰。”
說着話，貓女突然媚眼如絲地看向小七，在他胳膊上重重捏了一把。
“後來我就不想住在大房子裡了，我整天整天在閬苑市裡轉悠，看上哪兒了，就在哪兒呆着，喜歡什麼地方，就在什麼地方睡覺。”
“可那些男人在我需要的時候，還是會不停地出現，只不過，我已經改了習慣，喜歡的男人管不住自己了，我就抓他，討厭的男人我反而由着他……”
“你……你怎麼知道哪個是你喜歡的？”小七聽着貓女的講述，突然有些好奇起來。
“味道啊，我的鼻子可靈了，我長這麼大，聞了許多男人的味道，你的是最好聞的。”貓女把手從小七的懷裡伸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問我在閬苑市誰抱着我睡覺，人太多了，我怎麼說得清呢？”貓女蹙起眉毛，幽怨地看向小七。
看着貓女的模樣，小七突然沒來由地感到心疼，他從貓女的懷中把胳膊拔出來，將她攬到自己胸前，聞着她髮絲間淡淡的牛乳清香。
“小心，你可不能做小偷哦。”貓女愜意的縮在他懷裡，閉上眼睛，嘴裡仍喃喃地念叨着。
他們中途又去中層吃了一頓飯，小七和來的時候一樣，點了幾十碗麪，由着貓女先吃，然後自己再慢慢把麪條吃完。貓女在熱騰騰地霧靄中笑吟吟地瞧着他，小七的心情又莫名好了起來。
飛梭即將發射前，等候大廳突然來了一大幫子穿制服的人，小七擔心是不是擎天市終於對郭先生遇刺有了反應，這是到空間站檢查來了？
豈料這幫人只是在爲一個人送行，聽那意思，空間站想爲他專門安排一架飛梭，但是被那人禮貌的拒絕了。
“誰特麼這麼大面子？”小七心中疑惑，去祖星一趟花費可不老少的，專門派一架飛梭，這人在擎天市絕對是分量十足的人物。
可這人爲什麼拒絕了空間站的好意呢？瞧那意思，竟是連保鏢也沒帶，什麼時候大人物們都這麼牛×起來了？
正在這麼想着，那些穿制服的人一個個離開，露出了一個頂着碩大光頭，身穿黑大褂的身影，小七一見之下禁不住目瞪口呆。
郭先生的目光在大廳裡掃視了一圈，旋即發現了坐在一起的貓女和小七，貓女此刻感受到小七的緊張，也睜開了眼睛。
“不可能……不可能……”她瞠目結舌地看着郭先生，嘴裡喃喃地念叨着。
郭先生帶着和煦的微笑，徑直向小七和貓女走來，兩人僵坐在椅子上，竟是連動也無法動上一下。
“我見過你。”郭先生對小七笑道。
小七衝他微微一笑，攬着貓女的胳膊緩緩蓄力，防止這姓郭的胖子暴起發難，卻不料郭先生嘿嘿一笑，挨着小七坐了下來。
“孫先生近來可好？”郭先生寒暄似地問道。
“不太好。”小七從牙縫裡吐出一句話來，心裡嘀咕着，猶在狐疑郭先生怎麼好端端地出現在了這裡，難道貓女看錯了人？可刺殺前後的照片自己也看到了，中槍的明明就是眼前這位。
“唉，一言難盡吶。”郭先生嘆了口氣，又看了看縮在小七懷裡的貓女。
“你媳婦？”郭先生揚了揚眉毛問道。
小七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將貓女往自己懷裡用力攬了攬。
“神仙眷侶，叫人羨慕啊！”郭先生微笑着讚歎。貓女像見了鬼似的，死死縮在小七懷中，看了他的笑容，竟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哎呦，飛梭上客了，兩位請。”郭先生向大廳遠處看了看，突然站起身來，小七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飛梭開始檢票了。
郭先生緊跟着貓女和小七經過檢票口，通過登梭廊道，貓女一雙腿軟的使不上力，小七半抱半扶地將她弄上了飛梭。
“你媳婦是不是身體不大好？”進入飛梭，郭先生的位置居然就在小七的身邊，而貓女的位置則在另一處，小七將她安頓好，這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郭先生關心地問道。
“嚇得。”被郭先生這般神神叨叨的戲弄，小七光棍的脾氣也上來了，直言不諱地說道。
“嚇得？這個病因倒是有趣。”郭先生意外地嘀咕着。
“郭老闆，我和我老婆都是小人物，經不起嚇，也自問沒那本事驚動你這樣的大人物，你給我透個底，這一趟究竟是有意針對我們夫妻倆還是真的只是偶遇？”
小七看向郭先生，大家都在飛梭上，鬧翻了大不了毀了飛梭，大夥兒一起做太空垃圾。他可沒心情當那被貓玩弄的老鼠。
“不錯，有個性，我喜歡。”郭先生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惱火，他輕輕拍了拍小七緊繃繃的胳膊。“別緊張，坐下說話。”
“能說說爲啥跑來擎天市刺殺我嗎？孫先生的意思？”待小七坐下，郭先生輕聲問道。
“你可千萬別瞎說，我和老婆是來子星旅遊的，怎麼會去刺殺你？”小七瞪着大眼連連搖頭。“不過你們商盟專幹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真碰上刺殺，也特麼是咎由自取。”
“唔……”郭先生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去和小七糾纏他們有沒有刺殺自己這件事情，而是沉吟了一下。
“假如，咱們就說假如，假如哪一天，你回家發現家裡還有個你，你會不會連自己是誰都產生懷疑了？”郭先生突然問道。
小七剛要回答，卻驀地一驚，他想起了那個在高架上替自己死去的陳赫。
“有人說，科學是沒有邊界的，但其實它是有的，這個邊界就是不能毀了創造它的人類自己。這話說起來簡單，但其實很麻煩。我們在和雲暉人戰鬥，需要科技支持，但這尺度究竟該怎麼把握？”
郭先生轉過頭，看向小七。
“傳承星系建立星際層級控制的初衷就是，任何新的技術運用，必須按照子星、父星、祖星3級逐層推廣。”
“你明白這個意思吧？哪怕技術真的出了問題，毀掉的也只是子星，最多牽連父星，我們的祖星依舊能夠保留下來。”
“科技的發展包括兩個方面，一個是研究，第二個是成果轉化，研究需要廣闊的土壤，祖星不參與傳承人類的科研工作是不可想象的，但是也必須止步於科研階段。”
“爲了保護祖星的安全，對研究成果、新技術的運用，則必須保證祖星利用的是經過子星、父星驗證爲安全的，或者子星、父星已經有了控制辦法的東西。”
“可悲的是，人類的本性絕不會滿足於此，新成果、新技術所帶來的利潤前景是如此誘人，足以使得他們前赴後繼，不惜一切代價去把那些東西換成切切實實的利益。”
“於是便只有兩種方法去防止這種危險。一種是控制那些掌握了新成果、新技術的人，強迫他們放棄對這一塊的覬覦。”
“還有一種則是給他們製造一些麻煩，讓他們沒辦法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他們正在從事的事業之中。”
“與之對應的，無論成熟還是不成熟的技術，我們都嚴禁子星、父星進入祖星，力求祖星的科技發展能夠自成一個系統，我們甚至會讓出一部分子星的市場，以維持祖星的這些企業能夠生存下去。”
“這裡面並不存在什麼傷天害理，更沒有什麼咎由自取，只是一個發展進度的問題，如果傳承商盟連這一點都保證不了，那麼爲了傳承人類的延續，該有的犧牲就不可避免。”
郭先生最後的話語斬釘截鐵，而小七也不禁聽得陷入了沉思，無論從瑞晴還是從國興的現狀來看，都是如此，沒有無處不在的商盟陰影，瑞晴如果不是和國興鬥得死去活來，必然會一帆風順，高歌猛進。
國興的情況也大抵是這樣，而且，正如孫永慶所說，這兩個企業每一次最高領導的更迭，對企業都無異於一次巨大的震盪，後果最後都會從企業的運營中體現出來。
可是有必要弄到兄弟相殘。骨肉相殺的地步嗎？
“每一個人都必須對自己選擇的道路負責。”像是明白小七心中所想，郭先生繼續慢慢地說道。
“每一個潛在的繼承人，我們事先都會和他們接觸，告訴他未來的兩種選擇，他如果覬覦王冠，我們會幫助他去摘取，但他必須承受那王冠所附帶的代價，相反，他如果退出，我們也不會去爲難他。”
“你是說，你們都會在他們上臺之前與他們把這些事情說清楚？”小七吃驚地看向郭先生。
“當然，我們也要選擇有能力的人上臺，我們的目的可不是要搞垮一個企業，只是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一個企業的發展而已。”
“國興你們選了誰？”小七頓時大感興趣，“可千萬別說你們選的是孫正歡。”
“當然不會是他，離了他父親，他就手足無措，怎麼能夠擔當大任？”郭先生好笑地看了一眼小七。“說句實話，國興到目前爲止我們確實還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不過我相信，很快就會有了。”
“這麼說，孫正佳殺死孫正歡，並不是你們指使的？”小七眉頭一皺。
“是不是我們指使的，很重要嗎？”郭先生微微一笑。
“不過孫正歡是必須要死的，這是對孫永慶的懲罰，妄想利用規則的漏洞去逃避自己的責任，他值得死一個兒子。”
郭先生的聲音驟然變得冷酷。
“我們不可能領着一個人去董事會告訴所有董事，這個人就是你們公司未來的董事長，這種違反商業規律的事情，我們不可能，也不會那樣去做，實際上即便做了也不會有任何意義。”
“同樣，我們也不可能命令一個弟弟去殺了他的哥哥，這非常荒謬，除非他本來就有意願去殺。”郭先生說着話，扭頭看了一眼小七。
郭先生的話讓小七再次陷入了沉思，飛梭輕輕一震，開始第一次躍遷之後，他突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我聽說，國興、瑞晴的老闆都幹不過三十年，孫永慶已經幹了28年，如果兩年裡面你們沒找到合適的人選，孫永慶乾的年數豈不是要超過你們的底線？”小七問。
“誰和你說底線是30年的？”郭先生禁不住笑了起來。“這種事情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還能事先約定好時間的。只不過一般30年內，企業的繼承者就會看得很清楚，我們只不過推了一把而已。”
“其實，既便我們不去推，企業未來的老闆也不會有其他的懸念，我們只不過加快了這個過程。”
“可爲什麼你們又要把那些離任的老闆除掉呢？他們已經下臺，人畜無害，就因爲戴過那個什麼勞什子王冠，就必須不得好死？”
小七還是有許多事情想不明白。
“看來你瞭解的還不少嘛。”郭先生冷冷一笑。“不錯，只要帶上了王冠，卸下王冠後就必須趕緊離開這個世界，這不是我們願不願意的問題，而是事情發展的必然結果。”
“就譬如現在孫永慶下臺了，你以爲他會老老實實在家養老嗎？”郭先生問道。
小七張了張嘴，心中明白，那位孫老闆連下臺都不願意，怎麼可能下臺以後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裡。
“他們能做什麼事？還不是從事自己最熟悉的行業，公司裡那些被封存的研究成果，他們最清楚哪一項會獲得最大的收益。他們怎麼可能不去動心思、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