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該死!”柳夢原一拳拳地捶在機艙的壁上,直到把那裡打到扭曲變形,他的盛怒讓旁邊站着的人嚇得不敢吱聲。
戰爭開端以來,人類一方一直處在被動的地位,而這一次可以說是最大的失敗。“伽甘納特”的轉舵是第一張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然後就會是無可逆轉的連鎖反應,而最後的結局將是全盤的失敗。
他緊握着沾滿血的拳頭,惡狠狠地說我現在就要把他們全部殺光!我現在就要把北方夷爲平地。”
“幫主,請冷靜一點吧。”蛛玉平淡地說,“只不過是一次失敗而已。”
“一次失敗,你理解得這麼簡單嗎……”
“我們還有機會!我們還有一萬八千隻妖!”她居然打斷了柳夢原的話,旁邊的人都爲這個敢正面迎擊幫主盛怒的捏了一把汗。
好像是故意找碴似的,蛛玉又說對了幫主,還有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錦斷可能背叛了。”
“混蛋!”柳夢原一拳轟掉了整面機艙門,看着他發火,蛛玉狡黠地笑了下,然後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雙瞳之中看不見一點希望的神色。
自從剛纔孫鐵琴和周敬山戰死之後,她就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作爲跟隨柳夢原最久的成員之一,她似乎已經不再對這場戰爭和柳夢原本人抱有任何希望了。
洞開的艙門外面,天空一片漆黑,壓抑而沉重……
……
其實從“伽甘納特”的飛艇降落到談判進行的時候,陸蘇和錦斷除了不停地並沒有幹,他們找了一幢很高的樓,相互倚偎着坐在那裡遠遠地看着飛艇。
那是陸蘇並不關心,那裡正在發生他也不關心,實際上看着地方他也不關心,只要和錦斷這樣倚偎在一起,就已經很滿足了。
他們置身其中的這片廢墟,是這長達一年半的戰火造成的,而兩人之間也隔着漫長的孤獨,但他們的重逢卻恍如只是昨日分別一樣。他們依偎在那裡親密聊着天,訴說這一年半里發生的種種,內心充滿着重逢的甜蜜。
不過了多久,那架飛艇慢騰騰地起飛了,它越升越高,最後鑽進了雲層之中。然後許多架直升機也飛了起來,這個時候,無線電傳來聯絡,是戴雪的告訴你個好消息,‘伽甘納特’已經同意和北方合作了。”
“啊,恭喜啊。”
“喂,原來古斯塔夫是他們的人啊,結果反倒是他幫了最大的忙。”
“是嗎?”不跳字。
“不過他們要價很高啊,張義是哭着的。”
“哈哈!早這樣,我們今天也不用打了。”
“不過,如果古斯塔夫沒有跟我們來,今天的合作也不可能促成吧……另外,對你來說,今天不也是很開心的一天嗎?”不跳字。
“確實啊!”
“讓我,讓我!”那邊傳來蟲婷的聲音,接着通訊的對象變成了蟲婷,她很激動地問陸蘇,你和錦姐見面了嗎?”不跳字。
“見面了。”
“讓我和她說嘛!”
“好好!”
陸蘇摘下無線電遞給錦斷,錦斷沒有立即接,壓低聲音對陸蘇說我剛纔對他們這麼兇,不會恨我吧。”
“會啦。”
錦斷於是接過無線電,戴在耳朵上,笑盈盈地向蟲婷打招呼蟲,好久不見啊。”
“錦姐,你這個混蛋!”蟲婷傳來咆哮的聲音,似乎積壓了一年半的寂寞在這聲咆哮中一起爆發出來了。
“是是,我是個混蛋。”錦斷笑着看了一眼陸蘇,默默地承受着蟲婷的怒火。
“喂,你其實沒有變壞吧。”蟲婷擔心地問。
“我啊,還是的我。”
“那你會嗎?”不跳字。
“不,三天之後……”她看了一眼陸蘇,“三天之後的早晨在北方等我們,如果那個時候我沒的話,就說明陸蘇已經跟我去南方了。”
“喂,你一定要啊,我很想很想你啊。”
“我,我也好想你……會不會我不,但我一定會和你見面的。”
“我現在就想要見你!”蟲婷嚷道。
“不行!”陸蘇湊說,“現在你的錦姐只屬於我一個人。”
說罷,兩人相視一笑。
“真是小氣鬼啊!”蟲婷不滿地說,“錦姐,一定要啊!”
“恩恩!”
然後無線電又回到了戴雪手中。
“陸蘇,你的衛星還在身上吧。”她問。
“在,了?”
“哦,沒事了,我們現在準備離開了,你的車我留在那裡,等一會取吧。就這樣了,拜拜!”
“恩!”
遠處,那架魚鷹直升機飛到了半空,然後離開了,這時陸蘇的衛星響了,他收到的是一條短信,上面寫着“,你時候啊?”
他苦嘆了一口氣,戴雪又是耍他,衛星畢竟不是,上面沒有聯絡人的名字,只有號碼顯示。
“你居然還有啊!”錦斷驚訝地說,“誰給你發的短信啊?”
“噥,我小!”他遞給她看。
“?”
“戴雪在耍我啊!”
“哈哈!”
這個廢棄的城市又安靜了下來,天空中積壓了很久的烏雲有雷聲在滾動,不久就要下雨了,但對陸蘇來說,心情卻非常明媚。
他轉過臉,看着錦斷,再一次把臉湊了,輕輕地一吻她的脣,記不清楚這是今天第幾次接吻了,每一次的感覺都是甜蜜和幸福的。
淺淺一吻之後,兩人用額頭抵着額頭,相互微笑起來,這時錦斷突然說我的騎士,去把我的鞋撿吧。”
她一揚腳,把高跟鞋踢向黑暗的下方。
兩年之前,相識之初,錦斷也幹過這種荒唐的事情,但是那個時候依然很弱小的陸蘇卻也沒做。而這一次,當高跟鞋飛落下去的時候,他突然向下一躍,追了上去。
爲了讓下落的速度更快,陸蘇在廢樓的外緣筆直地向下方奔跑,然後凌空一撲,抓住了下落中的高跟鞋,接着穩穩地落到地上。
他一擡頭,錦斷居然先一步落到地面了,經過一年半戰爭的磨鍊,她的速度已經達到了這種程度嗎?
陸蘇彎下腰,恭敬地說我的女王,讓我爲你穿上鞋吧。”
錦斷笑了下,坐在他的肩膀上,陸蘇託着她小小的腳,輕柔地替她把高跟鞋穿上。然後錦斷從他肩膀上跳下來,張開雙手旋轉一圈,非常開心地說這個地方,就是我們兩個人的城市了。”
“我們去把車取吧,車上還有吃的和睡袋。”
“恩!”
“動作快一點,要下雨了。”
“恩!”
“你一直‘恩’啊,不會了嗎?”不跳字。
“你說,我都聽你的。”錦斷可愛地一笑。
“那跟我回北方吧!”
“恩……只有這件事情,我們還要好好商量下。”
頭頂上的積雨雲終於達到了飽合的程度,降起連綿的雨來,兩人頭頂上毫無遮攔,找到越野車的時候他們已經淋成了落湯雞。
“哎,我本來還想去車上避雨來着。”看見這輛三百六十度敞開的越野車,錦斷笑着說。
“沒辦法啊,前主人把它撞壞了,能開已經不了。”
“喂,你有沒有帶着你的情婦四處去兜風,然後在車上玩那個震?”
“都說是火包友了。”
錦斷輕蔑在撇了下嘴,哼了一聲揹着我花心,看我等下收拾你!”
“都說了以後不會了,你要罰就罰吧……我們還要站在雨裡嗎。”
“快去開車!”
“遵命。”
陸蘇發動汽車,載着錦斷向沒雨的地方行駛,最終進入一幢廢棄的百貨商場。雖然曾經是百貨商場,但現在裡面除了亂跑的老鼠和滿地的碎渣,也沒有了,陸蘇很想不通,這些老鼠到底要靠生活。
陸蘇複製了一件衣服和一桶汽油,找一棍木棍把衣服纏在上面,再淋上汽油用打火機點燃,就成了一個小型的火把。當火光亮起的時候,角落裡那些久居黑暗的老鼠便吱吱叫着跑開了。
“吃老鼠嗎?我去捉。”錦斷說。
“你別以爲我沒吃過啊,其實肉質還是很不的,但是收拾起來太麻煩了,忙活半天只能吃到一點點肉。”
“切,我可沒吃過這麼噁心的!”錦斷壞笑一下。
“身上都溼了,要不要……”
“不要!”
兩人拾了一些木條,生起一堆火,因爲太潮溼,這堆火剛燃着的時候,冒出一股嗆人的白煙,兩人不得不躲到很遠的地方。後來木條的水份被烤乾,煙就小了下去,火焰照亮了這個鋼筋混凝土的洞穴,外面是越來越大的黑雨。
沒有鍋,陸蘇就用刀在罐頭上紮了一個洞,然後丟到火上烤,裡面燒熱之後打開來,就是香噴噴的罐頭湯了。錦斷靜靜地烤着火,烘乾的頭髮有些僵硬,但是天然的蜷曲度依舊沒有消失。
陸蘇伸手撩開她側臉的長髮,她微笑着用臉頰貼着這隻手,輕輕地說蘇,你的手變粗糙了呢。”
火光映照中,兩人默默地對視着,想要做的事情彼此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