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灰心喪氣的時候,那邊突然傳來驚叫聲:“哇,成功了!”
五人轉頭看去,都被驚愕地不知說什麼好,平地上有個極大的東西(當然是以他們現在的身體爲參照)正在冉冉升起,雖然外表很怪異,但分明是一個……
“熱氣球!?真的是熱氣球!”向來冷靜的木下蟬看見它也激動了。
那個熱氣球是老頭用連綴的煙脂做的,韌性賽過牛皮縫製的,而它的燃燒動力則是蟲婷,並身點燃像個人型火炬一樣的蟲婷站在吊籃裡(煙脂怕火,害怕腳下的火把吊籃燒穿,所以蟲婷只把自己半身點燃)。
老頭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幾個除妖師像見到真神降臨的原始人一樣圍着他跳舞,高呼着:“哇,老先生一級棒。”
“老先生威武霸氣!”
張義說:“我們還在這裡瞎討論,人家都實踐起來了……怎麼樣,果然實踐出真知吧。”
“張義,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不也一直在討論。”言斬蝶反諷道。
走進一看,這熱氣球很大,如果他們是正常體型,那麼那個大熱氣囊就大得足以裝下一棟房子。錦斷看見他們走來,得意地說:“厲害吧,我設計的哦!早就想這麼幹一回了。”
“丫頭,胡呔亂沁!”老頭用菸斗敲她一下,“都是我出的力。”
“還有我。”氣球上的蟲婷說。
“我主要是監工。”楚千雀說。
“聰明!”木下蟬讚許道,“要是尋常做這樣一個熱氣球是鐵定飛不起來的,但我們現在小如芥塵,所以就能成功了。”
“上去吧,我快拽不住了。”錦斷說,其實繩子是把她的一隻輔臂逮着的。
“怎麼上?”張義指了下站在正中間的蟲婷,和她擠在一起,不燒死纔怪。
“啊,我想起來了……丫頭,繩子放一段。”
錦斷一鬆手,煙脂做成的繩子快速滑過,氣球也朝上升了一段距離,直到老頭喊停,錦斷才一把抓緊繩子。
“我加工一下。”老頭吐出煙,喝道:“變!”
煙脂想塑成型確實可以,但現在的情況下,老頭不太願意過多消耗妖力,只是弄了一個不太規則的吊籃,吊在上一層吊籃下面,這個要更大一些,完全足夠幾人站到上面。這樣一來,蟲婷和他們就隔成了兩層。
“能承受我們這麼多人嗎?”戴雪擔心地問。
“上吧,上去再說。”
所有人上去之後,果然熱氣球有點承受不住,只能飄浮於地面之上幾釐米處(其實是幾微米)。老頭對上面的蟲婷喊:“丫頭,加把火。”
“知道勒!”
蟲婷舉高雙手,讓手掌也燒起來,全身的火焰煞時大盛,上面的熱氣囊鼓得更厲害,他們一點點離開了地面。
“真是奇妙。”木下蟬說,“不會熄滅的火焰,這根本就違反了能量守恆定律。”
“你用物理學去想妖技,不想瘋了纔怪?”張義說,然後轉向老頭,“老先生,我們這樣飄,飄到哪去?”
“我的想法是我們坐這個又省力又快,可以快點離開這片區域。”
“嗨,老頭,我們一直在往上耶!”錦斷說。
“糟糕,有點高了!”老頭說,“大家一起跳,把氣球往下壓一點。”
戴雪大笑起來:“根本就沒用嘛!”
老頭這才發現有一件考慮不周的事情,氣球光是一個勁地向上飛,卻無法平行移動,他左看右看,不知所措。
“氣球要怎麼才能動?”老頭問。
“氣球本身只能靠控制火焰來升降,不能平等移動。”木下蟬說,“也就是說氣球只能隨着風走,一般都是升到一定高度,讓平流層的風吹着走。”
“那要掉到河裡怎麼辦?”老頭問。
木下蟬說:“也不是完全不能控制,其實氣球吊籃旁邊的沙袋是可以控制重心的,往一邊掛,重心就歪在一邊,整個氣球就能向一側飛去。”
“好麻煩。”
“要我幫忙嗎?”衣碧問。
“用不着你這鳥人幫忙……咳,大家往這邊站,我們往這個方向飛。”
衆人站到一邊,整個吊籃歪斜了過去,漸漸開始向那邊移動,但速度卻慢得讓人揪心。
“這還不如下去跑呢!”張義說。
“那你下去。”鍛甲說。
“真不要我幫忙?”衣碧又一次問老頭。
老頭神色陰鬱,緩緩道:“其實我也能解決的,不過現在時間不多了,就借你一點力吧。”
“臭老頭,還不是要我幫忙。”
衣碧跳出去,在半空中突然張開翅膀,然後撲扇着翅膀回來推熱氣球。但近距離感覺她翅膀的風力,吊籃裡的人都被吹得東倒西歪,有假髮的話只怕假髮都要掀飛。上面的蟲婷喊道:“哇,火向一邊燒了,繩子會斷的。”
“你給我離遠點!”老頭指着衣碧說。
衣碧不滿地飛離熱氣球,在四周盤旋,老頭想了想,弄出一條煙脂觸鬚,凌空射向衣碧,她抓在手裡,老頭喊道:“你到前面拉……像騾子一樣。”
衣碧朝他豎了一下中指,飛到前面去拽着氣球,這樣一來,熱氣球的前進速度得到了質的飛躍。
木下蟬感慨道:“妖技加妖技,居然能創造出這種奇蹟來。”
“哎,憑百雀靈大姐一個人,怎麼能拖動我們這麼多人?”張義問。
“其實不用費多大力氣的,我們雖然重,但氣球上升的力量卻抵消了,理論上說,只要給一個前進的推力,我們就能無限向前飛行。”
“好了好了,我懂了。”張義連忙打斷他。
怪模怪樣的氣球在茫茫的草原上飛行,上方有的日光雲影在變幻着,雖然是虛幻的世界,卻也廣闊無垠,這奇妙的一幕實在是讓人心生感慨。
飛了一會,木下蟬問老頭:“老先生,事先測定方向了嗎?”
“不用測,往太陽的方向飛就能出去。”
老頭雖然很自信,但木下蟬卻微皺了一下眉毛,怕就怕被三維投影的太陽也會改變方向,領着他們轉圈圈,但四周又沒有什麼參照物。
戴雪抱着狙擊槍瞄了幾下四周,但目力所及之處什麼都看不見,他們現在的處境就像在一望無際的大海里孤舟泛波,完全在撞運氣。能不能成功逃離,只怕比在汪洋大海中找到陸地的機率還要渺茫。
這時錦斷突然感應到妖力被抽走了一點點,妖力通訊?陸蘇一連發了三次暗號,停了一下,又是三次。
他們從來沒約定過三次代表什麼,錦斷想了想,突然頓悟,陸蘇如果能看見他們,那一定也知道正確的方向,於是她迴應了一下,表示“知道了!”
“朝三點鐘方向走。”錦斷說。
“爲什麼?”
“聽我的,沒錯!”
“好!”老頭向衣碧喊了一聲,“三點鐘方向飛。”
“好麻煩,知道了。”衣碧改變了航向。
張義說:“你看人家團隊,決策多快,哪像我們。”
“這樣亂來,也只是碰運氣啊。”木下蟬憂心忡忡地說。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飛翔的滋味一開始很新鮮,後來就有點平淡了,四面八方都是一模一樣,看得人審美疲勞,有幾個人乾脆靠在吊籃的壁上打起盹來。
其它他們早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但除了忍耐仍然只能忍耐。戴雪恍然覺得在這裡耗費了好幾天的時光似的,她問:“誰有表,看下時間?”
張義擼起袖子,他的表在剛纔的戰鬥中摔裂了玻璃,但指針還在走,一看時間,他驚訝地說:“操蛋,表不是壞了吧。”
“怎麼了?”
“我以爲我們在這裡墨墨跡跡了幾小時,鬧半天只呆了半小時。”
鍛甲說:“不可能吧,我的體感時間最準,我們至少在這裡呆了六個小時纔對。”
“不,有可能!”木下蟬說。
“你在胡說!”張義回擊道。
“怎麼是胡說呢?我們在這裡不光空間上沒有參照物,連時間也沒有參照物,身體越小,從大腦到全身的神經線路就越短,相應的,反應也越快。”他擡了下手,“就比如我現在這個慢吞吞的動作,在正常人眼裡看來我的手一下子晃了過去。還有我們現在這樣說話,如果有個正常人聽見,只會聽見一片很尖細的鳴叫聲,而且頻率很高。”
“我們的一切活動都變快了?”
“對!而且變得很快很快……對了,有個辦法證明。”
“什麼辦法?”
木下蟬的視線落在戴雪手中的槍上:“有些東西的速度是不會變的,比如子彈。”
“我明白了!”戴雪對準半空中舉起狙擊槍,一摳扳機,伴着爆響聲子彈飛了出去。以普通情況來說,人眼是看不見子彈的,但當她的子彈飛出去的時候,幾人的眼睛卻捕捉到了一道筆直的黃色細線,雖然一閃而過,但還是能看見。
“哇,我們看見子彈了。”張義激動地說。
而這個因身體縮小附帶的變化,幾分鐘後卻救了他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