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斷像陣風似地在前面跑跳,很快前面出現了一道藍色的火光,蟲婷他們幾人所站的地方並不是高樓,而是一座起重機的橫樑,大概離地面有幾十米高吧。
錦斷跳到那上面,打了個響指:“登登,我說的好玩的就是這個!”
“好玩的?蹦極?”
“真聰明!”
“繩子從哪弄,你弄一根破繩子,小心摔死啊。”
“我們有老頭嘛!”
原來他們幾個嫌駐紮地太吵鬧,商量着找地方玩,“娛樂小天王”楚千雀提議玩蹦極,解釋一番之後一拍即合,找到這裡來玩。老頭提供技術主持,楚千雀具體指導,剛纔試驗了一下,真的可行,陸蘇不禁感慨,213妖類歡樂多啊!
“老爺爺,輪到我了!”蟲婷激動地說。
老頭用脂狀物弄出一條細細的繩子,柔韌度很好,錦斷替她綁在腳上,然後蟲婷站到起重機大梁的前端,很緊張地回頭看他們。
“會……會斷嗎?”
“不會啦!”
“那我跳了啊,爸爸媽媽保佑……”
話沒說完,她已經被錦斷從後面一腳踹下去了,伴隨着多普勒效應的尖叫聲在夜空裡迴盪着,先是越來越遠,然後由遠到近,黑暗裡只能看見那一點火光在移動。
“太厲害啦!”蟲婷喊着,“拉我上去吧。”
下一個輪到楚千雀,他突發奇想地弄了一個輛自行車,綁好“繩索”後,騎着自行車搖搖晃晃地向前衝,但是畢竟大梁上都是鏤空的鋼架,一不小心自行車從旁邊滑了出去,他比預想的計劃提前摔下去了,拉長的尖叫聲在黑夜裡迴響着,似乎叫得比蟲婷還響亮。
“楚千雀怎麼這麼慫!”錦斷說。
拉上來的時候,楚千雀兩眼含淚,腦袋上破掉了一塊,委屈地說:“自行車砸到頭了。”
“看你還耍寶!”
“理論上是可行的嘛,我再試下。”
“滾,該我了。”
錦斷綁好繩索,張開雙手作豪邁壯,在那裡高喊:“我是世界之……”
“下去吧!”蟲婷報復似地從後面一推,錦斷從邊緣消失了,遠去的錦斷惡狠狠地說:“臭蟲,你等着!”
上來的時候,太興奮的她把報仇的事忘了,頭髮亂糟糟的她興奮地說:“太過癮了,我第一次知道從高處往下跳這麼開心!不用解了,我再來一次。”
“該輪到別人了吧!”
“切!”
下一個是老頭,但他說:“我不玩,我纔不玩小孩的玩藝。”
“偏要你玩,自己把自己綁上……我幫你綁好了!”錦斷把繩子往他脖子上勒,這種綁法要出人命的。
“去!我自己綁。”
老頭綁好之後,站在那裡抽着煙半天不跳,陸蘇奪過他的菸斗:“快去吧。”
“一點意思也沒有。”
老頭陰鬱地說着,往後退一步,整個人“呼”的一聲消失在夜色中,沒有尖叫也沒有大喊,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繩子斷了。
不多時,老頭居然自己攀着繩子上來了,頭髮豎了起來,臉色依舊陰鬱:“一點意思也沒有,太快了根本沒感覺到,我再來一次。”
“口是心非的傢伙,該我了吧!”陸蘇說。
“你跳完我跳。”老頭一邊解一邊說。
“順序不是這樣的吧!臭老頭。”錦斷說。
“以老爲尊嘛!”
綁好繩索,陸蘇站到邊緣張開雙手,雖然在電視上看別人跳過,但親身體驗則完全是另一種感覺。特別是曾經自己頭腦發熱地從高處跳過一次樓,深知摔在地面上的巨大痛楚,所以現在緊張得反而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覺得心臟狂跳,口舌發乾。
“跳……跳了啊。”陸蘇說。
“哈,舌頭都打結了,我幫你吧。”
“別過來,都別過來!我得有個心理準備。”
深呼吸一口,抱着豁出去的心向前一躍,就在這時老頭突然喊了一句:“變回來!”
“喂,不……不要啊!”
身體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快,四周的一切都被高速的下落拉成了細長的線條,如同落向無底的深淵。高速的下落中根本無法確認腳上還有沒有繩子,但看起來要狠狠地摔一下了,因恐懼而一片空白的大腦只能本能地驅使雙手護住腦袋。
當下方的水泥地面越來越近,眼看就要摔死的時候,突然腳上傳來一陣巨大的拉力,全身的骨架像被猛搖了一下,五臟六腑在下落的巨大慣性之下一起向喉嚨涌來,心臟跳得簡直快要爆裂了。
腳上的拉力把他向上一扯,然後又掉下來,但這一次速度要平緩許多。這樣上下晃動半天,身體終於不動了,頭下腳上地懸吊在那裡,懸在離地面極近的地方,大腦一片空白,連血液都彷彿凍結了。
被拉上去之後,陸蘇臉色煞白,說不出一句話。
“我喊着玩的。”
“哈,你膽子怎麼這麼小。”
“嘻嘻,嚇哭了嗎?”
“太……太過分了!”陸蘇終於擠出這句話來。
之後說什麼陸蘇也不玩了,老頭的惡劣玩笑讓他有心理陰影了,幾人輪着跳的時候他一直在旁邊坐着看,輪到老頭的時候,他就喊一聲:“倒轉!”
當然只是喊喊而已,並沒有發動。
不過似乎完全嚇不着老頭,他上來的時候輕蔑地說:“想嚇我?”
大概是瘋得太厲害,夜深準備回去的時候,錦斷突然捂着那天被子彈打中的肩膀,臉上露出很疼的表情。
“錦姐,你怎麼了?”
“沒事,有點抽筋,動一動就好了。”錦斷逞強地甩着手臂說。
回去之後,陸蘇找張義要了一瓶燒酒,推開錦斷的房門,她正藉着油燈的光在看書(psp早就沒電了),看見陸蘇拎着酒進來,皺了下眉說:“你想幹壞事?今晚沒什麼心情呢。”
“我哪有那麼殘忍,幫你治傷啊。”
“胡說八道,我好好的呢!”
“把肩膀伸過來!”
從表面上看,錦斷光潔的右肩根本看不出什麼,子彈已經深陷在組織裡,強大的自愈力把它包裹在了裡面,大概壓迫住了神經。
“你看,根本沒事。”
“還逞強!捏我的手。”
和錦斷使勁握了下手,右手明顯比左手無力多了,陸蘇把她放在桌上的刀抽出來,用燒酒消了毒,正握在手,刀尖對準她的肩膀扎去。
刀尖快要觸到皮膚的時候,錦斷抓住他的手腕:“不用啦!”
“啊,我怎麼這麼傻!”陸蘇說,取子彈這種事根本不用挖開肩膀,用掌中倒轉就輕鬆搞定了。
把刀丟到桌上,然後將手放在錦斷肩頭,發動妖技,體內的妖力有消耗,證明原本不存在的異物已經消失了。他用手指戳戳錦斷的肩膀:“還疼嗎?”
“還疼!”
“和剛纔比呢?”
“好像沒多大變化。”
陸蘇暗想可能是子彈在裡面停留的時間過長,自愈的骨板包住了子彈,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骨瘤,壓迫住了神經束。肩部的關節是人體最麻煩的關節,損傷之後很久才能復原。
擁有超級自愈力的妖也會遇到這種麻煩事啊,這還是第一次知道。
“別管它了,過幾天自己就會好的。”
“不見得吧,我聽老頭說,妖體也有記憶功能,如果損傷的時間過久,就會變成你的初始狀態,也就是說,怎麼受傷自愈都會變成錯誤的樣子……妖能在身上刻符,紋身就是這個道理。”
“區區小傷,能難倒我嗎?”錦斷翻身壓在陸蘇身上,小小的手掌按在他胸口,“我說啊,你這傢伙,我一會不盯着就不老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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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今晚的事情……她陷害我的好吧。”
“唉,你這個笨蛋,不管原因是什麼。假如你看見我和別的男人抱在一起,你會怎麼想。”
“嗚,會心痛吧……我下次注意。”
“明白就好,你覺得是我更喜歡你,還是你更喜歡我?”錦斷的手慢慢解開他的扣子。
“我更喜歡你。”
“傻瓜!”錦斷露出可愛的笑容,“答錯了,我要罰你。”
“怎麼罰?”
“你說呢,體力勞動!”
錦斷笑了一下,吹掉油燈,黑暗裡她柔軟的肢體貼了過來。
次日清晨醒來,錦斷像熟睡的貓咪一樣縮在他懷裡,相比平時的冰冷刻薄,熟睡時的她卻異常可愛。
久久地盯着心愛的錦斷看,這張嬌媚的睡臉恨不得能刻進腦子裡。這時錦斷的眼皮動了下,她睜開那雙晶瑩的眼睛,近距離地看着陸蘇,灰色的瞳孔裡呈現深邃的放射狀圖案,彷彿能把人的靈魂吸入其中。
“我夢見我們回家了。”
“想家了?”
“哎,而且啊,你爸爸媽媽也在……大概我從來沒有爸爸媽媽吧,要是我們結婚,我也就有了。”
“你想結婚嗎?領個證很便宜的,我請你好了。”
“切,結了婚我們有什麼變化嗎?你和我在一起就夠了!”
“明白,永遠都不在分開!”
“恩!”錦斷像撒嬌的小貓一樣往他的臉上蹭來蹭去。
不知道親暱了多久,外面突然聽見摩托車的聲音,從窗戶往下一看,三隊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