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隊的人是開着摩托車來的,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老式機車,上面居然還有掛斗。顯然這車是讓隊長和副隊騎的,而那幾個跟着跑來的隊員已經累得東倒西歪,在那裡吐舌頭了。
兩人下去的時候,錦斷不知道何時起來了,也在旁邊湊熱鬧,一羣人圍着兩個人,吵吵鬧鬧地不知道在幹嘛,只聽見支言片語的話從人堆裡傳來:“木隊長,不能去啊!”、“饒了隊長這一次吧。”
這夥人到底什麼來頭?
“錦斷,怎麼了?”陸蘇問。
“哎,你什麼時候起來的。”錦斷看見陸蘇身後站着戴雪,眯着眼睛懷疑地說,“老實交道,幹什麼去了。”
“約會去了。”
“膽子不小啊。”
“是真的!”戴雪很肯定地說。
“壞蛋,回去看我收拾你!”
“等下,戴雪,你說實話啊。”
戴雪只是笑着不回答。
陸蘇注意到三隊的隊服和肅清隊很像,但顏色稍稍黯淡一點,胸口處有一個胸牌,上面是一個拳頭背影,寫着阿拉伯數字“三”……特別一提,肅清隊的胸牌是一把燃燒的劍和一把結冰的劍交叉。
這時有個人衝出人羣,徑直往樓上走去,一夥隊員連連跟上。人羣走後,還剩下一個身着制服的男人,靠在那裡吃紅蘋果,他帶着一副墨鏡,袖口卷着,這副不羈的派頭估計就是三隊隊長了。
“喲,戴雪,傷成這樣啊!”那人不客氣地挖苦,“申請個傷殘證能加薪呢,恭喜你啊。”
戴雪一拍額頭:“你們爲什麼偏偏這時候來。”
“看看你們,言斬蝶被打殘,這種事情不多見啊。”吃蘋果的人依舊在挖苦,這時視線落到陸蘇和錦斷身上,“這兩位是。”
“你奶奶和你爸爸!”錦斷說。
“我怎麼低一輩!”陸蘇吐槽道。
吃蘋果的人看了下戴雪:“是你們的妖外援吧,比我們那邊的外援漂亮多了。”
“你們那邊也有外援?”陸蘇驚訝地問。
“有的!”
戴雪解釋:“除了你們這一隊,還有二十多個妖外援在前線,都是自願來幫忙的。妖和除妖師聯手,這是史上第一次。”
“姑娘,單身嗎?”那人一直盯着錦斷看。
“你奶奶單身嗎?”錦斷不客氣地回絕,拽着陸蘇離開了,他問她幹什麼,錦斷說,“上去看熱鬧。”
“你居然這麼八卦!”
一羣人擠在病房前,越過人羣的上方,只見裡面那個穿着白大褂、戴着黑邊眼鏡,長相文鄒鄒的除妖師正神神叨叨地念誦着什麼,並且用一隻帶着白手套的右手在言斬蝶上方抓來抓去,陸蘇注意到這隻手的腕上帶着一個金屬感十足的手鐲,通體黑色,外沿並不圓滑而是銳利的切線,厚重得像個古代的手銬。
總而言之,越高等級的除妖師越像怪人,像瘋子!
“這瘋子在幹什麼?”錦斷問前面一個除妖師。
那人轉過頭:“噓,這是三隊隊長啊!”
“什麼?”兩人驚叫起來,陸蘇從第一印象判斷,以爲那個吃蘋果的人才是隊長,原來這個連制服都不穿的纔是,那麼外面的其實是副隊嘍……話說回來,大概也有正隊長有權利不穿制服了。
裡面的三隊隊長在言斬蝶牀上方抓了一會空氣,然後掏出一個碗,從旁邊的玻璃瓶裡倒上涼水,又燒了一張香紙,用那燒着的紙在那碗清水上畫着符,一邊還在念誦着什麼……正隊長居然還有這麼奇葩的,簡直是驅魔道長了!
這時他把手中快燒盡的黃紙一扔,然後捏着言斬蝶的鼻子要給他灌符水,圍觀的隊員們立即上前阻止:“木隊長,饒了我們隊長吧,求你了!”
原來剛纔口口聲聲饒着“饒了我們隊長吧”是爲了這檔子事情!
而三隊的隊員則拼命地把肅清隊的人往外推,勉強維持着法事現場的秩序,三隊仗着人多,把肅清隊的幾人全攔在外面,他們只能眼睜睜看着昏迷中言斬蝶喝下那碗來歷不明的符水。
“喝了我這碗定神水,黃屍鬼很快就會被趕走,你們隊長一定會好的!”三隊隊長像大功告成似地說,下面響起一片鼓掌聲,全是他自己的隊員在捧場。
“蘇,青屍鬼是什麼?”錦斷問。
“古人迷信,把腎病叫作犯了黃屍鬼、肺病叫作犯了赤屍鬼、肝病是白屍鬼、心病是黑屍鬼、胃病是青屍鬼。所以治病就是抓各種鬼!”
“哇,你這個都懂!”
“誰叫爹是寫小說的!”
這會那個奇葩隊長又開始整治張義了,衆人便散了,這些人的忠心只限於言斬蝶。這傢伙雖然神神叨叨,但眼力還是有的,一摸張義的肚子就說:“恩,犯了白屍鬼!”張義確實是肝受傷最重。
唸咒、“抓鬼”、然後畫符水喂張義喝下,結果剛灌下,張義本能地噴出來了,把這傢伙噴成了落水狗。
“道長”悻悻地出門,接過隊員遞的毛巾擦了下臉,迎面看見陸蘇和錦斷兩人,他驚叫一聲:“啊!”
“你好。”陸蘇說。
“你們是言隊長的妖外援吧,久仰久仰。”
“久仰?你知道我們的名字嗎?”錦斷搶白道。
“呃,請教!”他禮貌地一伸手,這謙躬的派頭真不像言斬蝶的冷漠和張義的豪氣,更不像一個正隊長。
“你奶奶還有你爸爸。”
“咳,我叫陸蘇,她叫錦斷。”
“我叫木下蟬!幸會幸會。”他伸出一隻手。
來吃飯啊,這麼客氣,陸蘇暗暗吐槽,但還是握住了他的手。
當木下蟬把手伸向錦斷的時候,她沒有理會,這個“道長”只是淡淡一笑縮回了手,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
“木下禪?”陸蘇說,“好名字,木下參禪!”
“錯啦,是會叫的那個蟬。”
“不但會叫,還會抓鬼。”錦斷笑着說。
“過獎過獎!”他一拱手,“雕蟲小技,何足掛齒。”
哪個誇你了!
言斬蝶是個冷漠甚至殘酷的人,那這個木下蟬是不是也人如其名是個溫和的君子呢,陸蘇暗暗思忖……能當上正隊長,多少還有是些手腕和魄力的吧,人不可貌相。
“在這裡打擾病人清養不好,我們去外面吧。”木下蟬提議。
你還知道打擾病人?
三人移步到外面,那個吃蘋果的副隊還在吃蘋果,真不知道他從哪來這麼多蘋果,明明每一口都咬得很大……難道他的能力是無限吃果果?
“隊長,你玩慣了嗎?”副隊說。
“言隊長傷得很重啊。”
“你怎麼不乾脆折騰死他,我們當肅清隊。”
“休要胡說!”
“你叫什麼!”錦斷指着吃蘋果的人說,“姓吃名果果嗎?”
“放屁,老子叫鍛甲!”
“鍛造的鍛,盔甲的甲。”木下蟬一邊解釋一邊在手上寫字。
“有姓鍛的嗎?”錦斷好奇地問。
“有姓錦的嗎?”鍛甲回絕,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知道錦斷的名字的,大概是戴雪剛纔說的。
“不是真名。”戴雪說,“鍛副隊是殺手出身……”
“戶口本早掉了是吧。”錦斷說,幾人笑了起來,除了被損的當事人,很鬱悶地大咬一口蘋果。
“鍛甲,說正事。”木下蟬提醒道,語氣卻不像命令。
鍛甲點頭,把蘋果咬光扔掉,從懷裡掏啊掏,最後什麼也沒掏出來,卻擺着捧着什麼東西的樣子:“跪下接旨!”
“跪你妹!”錦斷說。
“你給我等着!”鍛甲衝她一豎中指,然後接着說,“是這樣的,因爲昨晚的戰鬥折損太多,上面決定增加兵力。”
“增加兵力?”戴雪說,“現在二十四個隊,除了我們三個隊在前線,其它隊都有任務,從哪裡調人。”
從戴雪的話似乎可以聽出來,這場戰爭正在全面打響,而這裡只是核心戰場而已……不知道外面現在亂成什麼樣了。
“從城級除妖隊,從學校調……每個城級隊出一人,學校出一千人,調到前線來。你們隊會分到五百人左右,相應物資也會一應送到。”
“準備打人海戰嗎?”
“炮灰再多也不嫌多啊!”鍛甲咧嘴一笑。
“鍛甲,衆生平等,怎麼能說這種話!”木下蟬訓斥道。
“對不起我錯了,自罰一個蘋果!”他從懷裡掏出一個蘋果,咬了一口,“就是這樣,另外指揮部問言斬蝶要不要送出去修養,他這個樣子,上戰場也是送命吧。戴副隊,你定奪吧。”
“不需要了。”
“既然自己願意死,我也不攔着……”他壞笑着說,似乎戴雪早就習慣他的刻薄,並沒有說什麼。然後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套修指甲的工具,遞給戴雪,“上次借你們隊長的,幫我還一下。”
“恩!知道了。”
“也就是這些事情了,你們過去吃飯嗎?我們隊長上午組織挖野菜,晚上包餃子。菜根餃子,特別鍛鍊咀嚼肌!”
“不了!”幾人一起回絕。
“吃得草根,百事可爲啊!”木下蟬說。
兩人準備帶着隊員離開的時候,陸蘇突然上前問道:“我能問一下,現在外面的情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