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治癒是最後一個大題,王上沉吟了片刻:“陳治癒,你的大考文章在評選的時候是有爭議的,畢竟你寫的角度太怪,以風水入題,大談玄學天機,並沒有就朝中政事發表自己的觀點。
喜歡你文章的人,認爲你甚至應該直接考第一,而不喜歡你文章的人,認爲你根本就不應該入圍高中,最後,還是本王蓋棺定論,玄學十分深奧,你能說的頭頭是道,也算是有點造詣,這樣的人才不應該埋沒。”
“王上聖明,草民叩謝王恩浩蕩。”陳治癒說着就要屈膝下跪。
“起來吧,我們瑪雅王朝沒有下跪這種禮數,四王子從小喜歡畫畫,雖然只有六歲,但已經能夠畫什麼像什麼,昨天他畫了一匹馬,栩栩如生,英姿勃發,你今天不要再談風水玄學了,就以馬這個字爲題,發表一番論述吧。”王上說道。
這個題目一出,四王子高興了,十名考生的策論文章他那裡都有謄寫好的版本,這兩天就一直在學習呢,他這個年紀最感興趣的恰恰就是陳治癒的文章,今天殿試他最期待的也是陳治癒的表現。
現在好了,他喜歡畫馬,王上就讓陳治癒以馬爲題做一篇文章,他倒要看看陳治癒能有什麼高論,會不會除了風水玄學之外就一無是處了呢。
陳治癒想了想,王上這個時候爲什麼提起四王子呢?這也是整個殿試過程中唯一一次提到四王子,這個馬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呢?
想了有五分鐘,陳治癒想明白了,他甚至都猜出自己以後的官職來了,王上對於四王子寄予厚望,將來想把江山社稷都傳給他,今天帶四王子來參加殿試,很大的一個目的是爲四王子挑選一位老師。
司馬鴻儒是肯定不可能的,原本,王上最佳的選擇應該是譚汝倫,畢竟譚千尺就是王上的老師,譚汝倫再做四王子的老師,完全沒有問題。
但大考當中陳治癒的名次要比譚汝倫高,現在,王上就想看一看陳治癒到底有沒有真才實學,這個人到底靠不靠得住,自己到底能不能把四王子交給他去教導。
這個職位不僅要看能力,更要看忠心的。
想到這裡,陳治癒就知道這篇策論怎麼寫了,他用韓愈的《馬說》和三國時期的《赤兔之死》兩個故事做底子,時而大談道理,時而旁徵博引,核心論述的就是馭才之道,傳遞出的一個思想就是,我陳治癒是一匹千里馬,而王上你把我的文章判定爲了第二名,給與了很高的評價,那你也算是我的伯樂了,但以後該如何駕馭我這匹千里馬,如何才能讓我縱橫馳騁,就得看你怎麼安排我了。
陳治癒說完,整個大殿都安靜了,陳治癒這篇策論文章可一點兒也不深奧,一點兒也不晦澀,說的很清楚,就明着告訴你我就是個人才,且看你相不相信,且看你敢不敢用我吧。
放蕩不羈,桀驁不馴的形象一下子就立起來了。
這不僅是一匹千里馬,更是一匹野馬!
“大將軍以爲陳治癒這篇文章如何?”安靜了幾分鐘後,沒想到王上點了大將軍彭無敵的名字。
彭無敵是個武將,但他的文學造詣也不低,尤其精通兵法戰術,而且往往更能語出驚人。
“反正我聽懂了。”彭無敵笑了笑,說了這麼一句。
話外之意是,前面九個人估計說的都不錯,但是就陳治癒的這一篇我聽得最清楚最明白,也許也最喜歡。
“好,本王明白了。那麼,十名學子的殿試就結束了,老四,給父王說說你的想法。”王上問道。
“回父王的話,他們十個人都說的很好,回頭我將今天的十篇策論也謄寫一篇,認真研讀,虛心學習。”四王子說道。
“學習是肯定的,你現在的水平還差得遠呢,連人家疾馳飛奔揚起的煙塵也看不到,但正如鄧潔先前所說,學不可以已,只要你堅持下去,努力學習,總有一天會趕上甚至超越他們的。”王上鼓勵道,對四王子的鐘愛溢於言表。
“四位大人,咱們當堂商量個結果吧,先確定出前三名,剩下的就都好說了。”王上說道。
“崔大人,你什麼意見?”王上問道。
“回稟王上,既然剛纔王上也提到了鄧潔文章裡的一句話,證明確實是寫的很好了,此文當爲天下學子的典範,所以,臣覺得鄧潔可入前三。”崔照寰說道。
“大將軍的意思呢?”王上繼續問道。
“我看陳治癒可入前三,而且應當放在第一,高中狀元。”彭無敵震聲說道。
這就是彭無敵很明顯在招攬陳治癒了,他從陳治癒的文章裡讀出了點意思,我就是個人才,正所謂良臣擇主而事,我現在待價而沽,到底能爲誰所用,就得看你們個人的本事了,既然如此,反正彭無敵既不想便宜了譚汝倫,也不想去擡舉司馬鴻儒,那他還不如在陳治癒身上賭一把呢。
“丞相,你怎麼看?”王上問道。
“實話實說,今天給我印象最深刻的的確是陳治癒、尹小美和鄧潔,要我說,把這三個人列爲前三名都不爲過。不過,王上或許還不知道,這三人本是夫婦,一家人,如果讓他們夫婦三人取了前三,日後怕是不好安排。”司馬布爲難的說道。
“啥?”這一下把不知情的衆人都嚇住了,尤其彭無敵直接驚訝的喊了出來。
“夫婦?”王上也沒想到。
“稟王上,丞相大人說的不錯,我們的確是夫婦,孩子都有了,只不過因爲一些特殊原因,草民和尹小美已經舉行了成婚典禮,但是和鄧潔還沒有來得及舉行,是準備等大考結束以後補上這個虧欠。”陳治癒點了點頭,鄧潔微微一愣,眼圈有些泛紅。
“嗨呀,人家頂多是奉子成婚,你這是未婚生子啊,有兩下子。”彭無敵大笑道。
司馬布瞥了彭無敵一眼,這事兒要細說起來還有傷風化的,只不過生米都煮成熟飯了,還說啥:“因着這種考慮,臣以爲陳治癒夫婦三人取一人入前三即可,另外兩人可稍微往後排一排。”
“嗯,丞相說的有理,夫婦三人入前三的話,公佈出去怕是要掀起軒然大波的,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就取一個吧。太師,你看呢?”王上問道。
“此番殿試,陳治癒可取狀元,譚汝倫可取榜眼,司馬鴻儒可取探花,第四當爲鄧潔,第五當爲尹小美。”譚千尺一下子就把前五名都給定了,而且也是舉賢不避親,他就覺得譚汝倫今天的發揮比司馬鴻儒更好,而且爲了權衡的考慮,也一定得讓譚汝倫壓制司馬鴻儒一頭。
“崔大人覺得如何?”王上又問。
“臣認爲可行。”崔照寰點頭。
“大將軍呢?”
“只要陳治癒是第一,我就沒意見,剩下的兩個誰先誰後影響不大。”彭無敵說道,這一句話出去又是讓譚千尺和司馬布的眼皮子都猛一陣顫抖。
“丞相以爲如何?”
“可行,這次殿試陳治癒確實獨領風騷,譚汝倫也比司馬鴻儒略強一些,太師給出的排名合理,當然最後還是得由王上定奪。”司馬布點頭說道,並沒有因爲司馬鴻儒排在譚汝倫的後面而表現出不悅。
畢竟,陳治癒是他的人,而且按照譚千尺的排名,小美和鄧潔是第四第五,那就相當於前五名裡面除了譚汝倫,四個都是他的人,他又何必再和譚千尺計較呢?
“那就這麼定了,此次殿試取陳治癒爲狀元,譚汝倫爲榜眼,司馬鴻儒爲探花,隨後依次是鄧潔、尹小美……趙一蔚。明日發榜昭告天下,狀元跨馬遊街答謝百姓,後日大考前一百名入朝聽封。”王上說道。
“吾王聖明。”衆人齊齊喝道。
“崔大人將陳治癒等人送出宮去,太師、丞相、大將軍留下。”王上說道。
“是。”四人應了一聲,崔照寰引着陳治癒等人離開招賢殿。
不用說,王上留下這三人,肯定是商量具體的官職分配問題去了,出了招賢殿,崔照寰也是不可免俗的向陳治癒、譚汝倫、司馬鴻儒三人表示祝賀,而且專門鼓勵了鄧潔,雖然沒有進入前三,但這完全是客觀原因造成的,相信鄧潔自己也能夠理解,能夠拿到第四,已經是很大的認可了,這個第四的含金量和前三沒什麼區別。
鄧潔心中也明白這個道理,這分明就是避嫌了,而且她根本也沒想着進入前三,陳治癒今天取了狀元,就是最好的結果,沒有比這個更完美的了。
“他日你和陳治癒大婚之日,老夫會親自登門道賀的。”崔照寰說道。
“多謝崔大人厚愛。”鄧潔高興的說道。
一直送出東門,崔照寰才返回王宮,陳治癒等人又相互道賀,陳治癒從第二晉升爲狀元,這可是得到了王上和四位大人的認可,尤其彭無敵和譚千尺都是明確表示陳治癒應該取第一,這可就了不得了。
“明日跨馬遊街,風光啊,恭喜先生。”司馬鴻儒笑着說道,他雖然是排在了譚汝倫的後面,但他一點兒也不介意,這次大考,他只在乎一個事實,就是進一步發掘了陳治癒的才能,只要能拉攏住陳治癒,他自己做一點犧牲,受一點委屈都是無所謂的。
“多謝大人,在下不才,腆居頭名,實在是惶恐的很,日後還是要靠諸位多多關照才行。”陳治癒客氣的說道。
幾人一路奉承着就離開了王宮,逐漸分道揚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