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現實

闖男正在急急忙忙地收拾東西,孤芳問:“又去哪裡出差了?記得帶特產哦。”闖男有氣無力地回答:“我媽病了,我回去看她。如果要交房租什麼的,你幫我先交着,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要等她完全好了,才能回來。”孤芳關切地說:“這裡所有的事情你都放心好了,假請好了嗎?”闖男感恩地說:“我們公司很有人情味,也像你這樣說,叫我放心回家照顧我媽。”

闖男來廣州已經有7年了,每年只回家一兩次,很多重要的節日都不能回家陪父母過,幸虧在廣州還有很多同學和朋友,暫時不會覺得孤獨寂寞。她是她們村第一位大學生,承載着全村人的希望,她也是家裡人的驕傲,但是現實無奈,大學畢業後微薄的工資還了貸款後只能養活自己,每次回去聽到誰誰小學還沒畢業就到廣州闖蕩,一年掙了多少萬什麼的,給多少錢家裡,捐獻了多少錢給村裡建學校。每次聽到這些她都覺得有點自卑,有時候她會用阿Q精神安慰自己,世界是會變的,只有我努力,我以後也會很有錢很成功的,這樣她就不不在意別人怎麼說。然而最在意的是她覺得愧對了父母,每年回去都覺得父母老了很多,白頭髮、皺紋那是父母操勞的見證,覺得自己總是讓父母操心,沒能讓父母過上好日子,每次想到這些她都會想哭。

坐了19個小時的火車,轉了三個小時的班車,繞着只見山不見路的盤山公路,一路顛簸,終於回到了大山之中的家,遠遠看到媽媽在大門口站着。闖男飛奔到媽媽的身邊,急忙說:“媽,你生病了,就不要起來,到處亂走了,快回房間去休閒吧。”媽媽開心地把闖男抱在懷裡,說:“媽媽沒事,看到你回來,媽媽什麼病都好了。”闖男放下心頭大石,看起來媽媽氣色很好。

在家的日子真好,睡到自然醒,能吃上爸爸親手做的好菜,感受到了背井離鄉很少享受的溫馨。這天隔壁鄰居帶了一個男的過來,闖男覺得奇怪,問媽媽:“那男的是誰啊?好像沒有見過的,來我們家做什麼呢?”媽媽問:“你覺得這個男的怎麼樣啊?”闖男馬上警覺了:“你不是給我相親吧。”媽媽說:“見見面,交個朋友吧,媽挺喜歡的,待會你要好好表現啊。”闖男馬上翻臉說:“我不要,你這麼急就想把我嫁出去嗎。”媽媽安慰說:“你看跟你一起讀初中的小芳,小孩都已經讀幼兒園了,你不急媽媽急啊。”媽媽皺着眉頭很悲傷地說:“都怪媽媽,把你的名字給起錯了,叫什麼闖男啊,闖南走北,勞碌一生啊,你爸爸當時有反對,說一個女孩子好好的,叫什麼闖男,應該叫雪花,冰雪聰明美如花,本來懷你的時候從各種特徵來看,大家都覺得我懷得肯定是男的,我自己也非常自信地認爲你是一個男的,就先給你取了這個名字,生下來才知道你是個女的,不過名字我已經想好了,就堅持叫你闖男,你爸爸怎麼反對,我都不改,因爲你也知道,我連續生了這麼多女兒,很想要兒子,可惜我一直都生不出兒子,我就想把你當兒子養,我們老的時候還可以依靠你。你還是回來我們村這裡吧,你的三個姐姐都嫁了,還嫁得這麼遠,常年難得回家來一次探望我們,我跟你父親也感到很孤獨寂寞的,爸媽不希望你像你的姐姐們嫁得那麼遠,我們想招一個上門女婿,這樣我們病了老了也好有人照顧。”

闖男還是第一次聽說自己名字的來歷,聽着媽媽的擔心話語,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是自己太自私了,只顧追求理想,忘了家裡爸媽也會孤獨的,也會寂寞。但是婚姻大事也不是這麼隨隨便便,現在已經不是舊社會了,婚姻講究的是有共同的語言,這樣的婚姻纔能有共同話題,才能溝通,才能長久。闖男說:“媽媽,你的苦處我都理解,你也說得很對,我是到了結婚的年齡了,是應該結婚了,但是我覺得要結婚的話,必須要有感覺,起碼有共同話題。”

媽媽說:“也對,那你跟他聊聊,看看能不能聊得來吧。聊不來做個朋友也可以,媽沒有逼迫你的。”闖男憋悶地與相親男聊了一下,差距實在太大了,相親男才小學畢業,家裡家境好像不錯,做着生意,有種暴發戶的特質,開口就是錢什麼的。闖男跟他三句聊不到點上,就找了個藉口,匆匆離開了。

媽媽看闖男對相親男沒什麼意思,就又找了幾個男的過來給闖男看。闖男慢慢察覺媽媽這次叫她回來的目的了,媽媽好像沒什麼病,主要是叫她回來相親的。闖男有點反感,於是就說公司有急事,要馬上回去處理,逃過了這一劫,但是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媽媽經常在電話裡催促快點找男朋友,結婚什麼的,女人的幸福就是家庭,事業再怎麼成功,沒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會很孤獨的,父母都這麼老了,遲早有一天要離開你的,媽媽要看到你成了家,才安心啊。媽媽有時說着說着就想哭一樣。闖男不忍傷媽媽的心,於是每次都安慰媽媽說,在找了,已經叫很多朋友幫忙介紹了,其實闖男也挺煩的,雖然也有人追或者也有人介紹,但是就是沒有她理想中想要的對象。

最近的闖男愛情沒有歸處,工作上也不見得有任何長進,處處不得志,愛情事業雙失敗。在闖男的認知中,只要認真工作,就一定能夠得到領導的賞識的,不用做表面功夫,她其實不知道領導是很忙的,領導只看到適當時候做表面功夫的表現。闖男是一個從小吃苦長大的小孩,工作中也是能吃苦能吃虧,可最近發現,做得好不如說得好,能討好領導的都升職了,能說的都加工資了,跟她同一時間進來的全都變成領導了,現在她還是在底層中掙扎,整天奔波勞碌。過年同班同學開着寶馬,邀她一同回家,她以各種理由拒絕了。別人混得這麼好,自己還在爲三餐奔波勞碌,落差太大了,自卑心理作怪。

闖男變得越來越孤僻了,她不想融入別人的世界,她自己的世界也抗拒別人的融入,除了工作就是宅在家裡,幾乎所有的韓劇她都看過一遍了,成爲了真正的宅女。自然也認識不了幾個人,這樣婚姻的事情看來了了無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