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接林家的後院,有一個小山坡,山坡上面長滿了翠竹,晨風過來,林間竹葉沙沙響動,卻反而給人一種靜謐的感覺。
這林家宅子的風水格局很好,應該是建造的時候有風水大師指點,而這個小山坡,卻是風水絕佳之地,就連這些翠竹,也是大有門道。
沿着石階小路而上,林小寶向齊遇說道:“剛纔讓你見笑了,這就是我不經常回林家的原因。林家是一個家族,而不是一個家。”
家族和家?
林小寶的這個對比倒是貼切,林家現在是家大業大,嫡系、旁支加在一起,這是一個大家族,如同是一個集團公司似的,這其中的利益之爭、地位之爭自然也是不可避免的。
林小寶並不喜歡跟家族的人鬥,所以選擇了離開,長時間呆在外面,跟玄武的人混在一起。但是,今天這一出,卻還是讓林元遜和林鴻青父子將她覺爲眼中釘了。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這有什麼見笑不見笑的。”齊遇微微笑道,“你若是不想被這家族規矩束縛,那麼你就要有凌駕於規矩之上的實力。”
“凌駕於規矩之上?”林小寶微微一愣,隨後就明白了齊遇這話的意思。
像齊遇這樣的化勁宗師,豈不是就凌駕於規矩之上麼?
知道齊遇擁有化勁宗師的實力,就連林元遜不也被震住了麼?
林家雖然是有諸多嚴厲的規矩,但是對於齊遇這樣的人來說,對於陸真堂來說,這些規矩對他們有何用?
幾分鐘過後,齊遇和林小寶面前出現了一座小茅屋,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坐在屋子前面的小木桌旁,正在用一盞炭火爐子精心地烹煮着一壺茶,似乎對於他來說,這一壺茶就是天地間最重要的東西了。
當齊遇和林小寶走到這茅屋前面的時候,茶水剛燒開,火候恰到好處。
老者取出三個茶杯,提起茶壺一倒,頓時茶香四溢。
“小兄弟、寶丫頭,過來喝杯茶吧。”老者笑着說道,雖然看起來很蒼老,但卻給人一種道法自然的感覺。
“陸爺爺——”林小寶向老者行了一禮,這位陸真堂坐鎮林家數十年,而且曾經指點過林小寶,是林家之中她最敬重的人。
陸真堂輕輕頷首,目光落在齊遇身上,訝道:“原來小兄弟竟然是法武雙修,更是不易啊!”
齊遇也將這陸真堂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知道這位老爺子怕已經有百歲高齡了,雖然處於化勁巔峰,但是身體和壽元的確都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若是來一場大戰,便隨時都有隕落的可能。這也難怪林家不讓任何人打擾陸真堂,因爲他現在這樣子,的確是不能跟人拼鬥了。
“陸前輩——”
“叫我陸老兄即可,你已經擁有比肩化勁武者的實力,將來成就不可限量!”陸真堂雖然已經是化勁巔峰,比齊遇的內勁更勝一籌,但齊遇勝在年青,以後的成就必然會在陸真堂之上。
“那好,我就稱你陸老兄。”齊遇也不客氣,坐在陸真堂對面,品了一口茶,“不得不說,陸老兄對於茶道的領悟可謂是登峰造極!這一壺竹葉青,火候恰到好處,盡得其中精華!如此看來,我應該恭喜陸老兄,已經開始進軍天人之道了。”
天人之道?
陸真堂聽見這四個字,不禁眼睛一亮,如同是幽暗的森林之中忽地爆出一團亮光,剛好照亮了一條小徑。
陸真堂心有所感,嘆道:“好一個天人之道!多謝小兄弟提醒,難怪你年紀輕輕就能踏入化勁武者之列,沒想到你的眼光和見識竟然比我還高!我若是早些年能夠將目光從世俗武道轉入天人之道的話,興許還能更進一層!不過,即便如此,還是多謝小兄弟,一語道破玄機!”
齊遇雖然只說了四個字,但對於卡在化勁期數十年的陸真堂而言,卻真如當頭棒喝,一下子看穿了迷霧。
陸真堂自然一直都想要突破瓶頸,但卻一直不得其法,未能突破,反而當他油盡燈枯,看淡一切,甘於平淡的時候,卻反而有了一些全新的感悟,並讓他自己更融入天道自然中。
但即便是如此,以陸真堂眼下的身體狀況,也不可能更進一步,踏入傳說之中的先天武者境界。
可以說,陸真堂現在雖然能夠感應到那先天秘境的存在,但卻只是水中花、井中月似的。
然而,陸真堂也並不覺得遺憾,朝聞道夕死足矣。能夠感應到先天秘境的存在,陸真堂覺得已經值了!
“陸老兄爲何覺得自己沒有機會更上一層?”齊遇忽地說了一句,“既然你已經摸到了先天武者的門檻,想要更進一步,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爲何反而捨棄?”
“正如你所言,正是時間的問題。”陸真堂苦笑道,“以你的修爲,應該看出我的身體已經是風燭殘年,勉強還能撐半年,跟人交手的話,一戰就廢掉了。”
“陸老兄如實相告,不擔心我別有用心?”齊遇道。
“如果別有用心的話,何必點撥我。”陸真堂說,“更何況,寶丫頭看上的人,自然光明磊落,就算是要對付我,也必然會公開挑戰的。那樣的話,我也死得其所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陸真堂的確是如傳言所說,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了,但這個時候陸真堂,感受到了死亡臨近,處於生死邊緣,卻是大徹大悟,反而更加接近於天人之道。
齊遇心有所感,向陸真堂說:“多謝陸老兄以茶招待,也算是見識到了化勁宗師的風采。但陸老兄既有機會進軍天人之道,何苦受制於壽元,改日請陸老兄到我的住處一敘,我必定爲陸老兄解憂!”
“好!改日我必定登門拜訪!”陸真堂雖然並不怎麼相信齊遇可以爲他延壽,但齊遇畢竟是法武雙修的宗師,興許可能真有辦法,就算不能延壽,至少也可以跟齊遇交流一下。
齊遇目的達到,便起身告辭。
看着齊遇和林小寶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石階小路上,陸真堂若有所感地說:“從今之後,寶丫頭在林家的地位怕是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