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沒來,來的是清江市裡的領導,在他們的協調之下,清江市人民醫院腦外科醫護人員的服務態度好了幾分。不過,黑膏散沒有用上,因爲科主任說,確實斷貨了。
當然,斷沒斷貨,科主任說了算。
曹魏斌在腦外科住了三天就轉到骨科,他在骨科也做了一次手術,腓骨骨折,打了一根鋼針。
曹魏斌在骨科住院時,同樣沒有逃脫醫護人員態度惡劣的厄運,骨科的手術醫生手法格外粗暴,打進去的鋼針有些過長,使得他活動時有些礙事,還有些痛,會不會影響功能,就只有等抽了鋼針時才知道。骨科的護士一點也不比腦外科的溫柔,她們呵斥起人來,和吆喝犯人差不多。後來又是經過市裡領導的協調,骨科臨時開了一個會議,他們的服務態度才變得好了一些。
沒幾天,曹魏斌就出院了,他是強烈要求出院的,並且還簽字畫押,有什麼意外,都由他自己負責,與醫院沒有關係。他說,住院確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強寶也住院了,他是連狗都不如,自己掏錢看病,還要忍受着醫護人員惡劣的服務態度。最可悲的是,由於曹魏斌的父親斡旋,那晚打架的責任全部由他一個人承擔。曹魏斌不再拘留,強寶由拘留七天改爲拘留十五天,所有人住院的費用都由他出。
強寶暗暗下決心,等我出來之後,看我怎樣收拾你曹魏斌的。
曹魏斌出院後,他父親曹經紀找到了清江大學,他要爲他兒子受盡秦堪的委屈而討個說法。
校長接待了他。
不過,這次陪曹經紀來的人還有市裡的領導,校長很客氣地對他說,學校還會要進行調查,會公平處理曹魏斌和秦堪之間的問題,絕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這樣的回答曹經紀是很不滿的,我的兒子品種優良,家教也好,怎麼會有錯呢?而秦堪,農民的兒子,父母親又死得早,家裡又窮,什麼事幹不出來?
校長說,我們還是以事實爲依據吧,不能這樣推斷一個人的品質好壞。
曹經紀不高興了,他當着市裡領導的面,扣下了本來要劃撥給清江大學建設圖書館的一千萬國債。
校長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而是哼了一聲,“請便。”
見校長若無其事,曹經紀狠狠地丟了一句,“等着瞧。”
校長微微一笑,“悉聽尊便。”
曹經紀一走,曹魏斌的學生會主席一職就被撤了,學校還給他下了一份處分決定:留校察看。
曹魏斌焉了,今後,他的檔案裡將留下一個大大的污點。
曹魏斌對他父親有意見了,他頓時就罵開,“曹經紀呀曹經紀,你屁用都沒有,連一個校長都擺不平,你還吹?學生會主席一職沒了,我今後還怎麼做人?特別是,一個留校察看的處分,多難聽,我草你十八輩祖宗。”
秦堪得知曹經紀攔截了清江大學一千萬的資金,知道校長肯定心痛不已。對一所大學來說,一千萬絕對不是一個小數字。一千萬可以買幾十萬冊圖書。或者可以買幾千臺電腦。
校長號召大家捐款,所有教師每人一百,所有學生每人五十,社會上人的捐助不限,他自己帶頭捐了一萬。這樣零零碎碎的捐款,一統計,校長才知道,一千萬,這數字還真不小。捐款活動搞了十天,一千多教職工,兩萬學生,社會上的幾千人,加起來才捐了二百三十萬元。
離一千萬還遠着呢。
最後一天,秦堪站出來了,他說,他願意捐助三千萬人民幣,校長很認真地對秦堪說:“不是一時衝動吧?想清楚了,三千萬,不是一個小數字。”
秦堪笑着對校長說,“爲什麼我沒有在第一天捐款?因爲我要冷靜,現在,我冷靜地思考了十天,沒必要再思考了。”
“三千萬,你哪來這麼多錢,餐館一年也沒這麼多收入。”校長提醒他,“一旦公佈出去了,後悔都來不及,所以,你要想清楚。”
秦堪很淡定,“至於錢從哪來,您放心,我已經籌資到位了。至於後悔,我只有可能後悔捐少了。”
秦堪這幾天向閆燕和龔雪借了兩千萬,加上自己的存款,湊齊了三千萬。
見秦堪不是意氣用事,校領導召開緊急會議,商量秦堪的捐款事宜,會議一致決定,接受秦堪的捐助,圖書館的主樓取名爲“秦樓”。
捐獻還得舉行一個隆重的儀式,這是學校領導的意思,清江大學建校以來,還沒有人一次捐過一百萬的,秦堪創造了歷史,不得不隆重一點。雖然秦堪不想這樣出風頭,但是,接收方要舉行儀式他也沒辦法。再說,這也是打人家臉的法子,校長堅持要舉行一個隆重的受捐儀式,秦堪他懂。
儀式定在週六舉行,邀請的媒體有幾十家,參加的領導除了清江市的領導之外,還有省教委的領導,本來,省領導還要派一位副職參加,校長拒絕了,他說,要派,你們就派曹經紀來就行了。
曹經紀接到省領導的通知,一夜沒睡着,他不但要參加清江大學的受捐儀式,還要發言,特別是,他還要帶兩千萬元指標到清江大學,這裡面,既含有上次要劃撥給清江大學的一千萬的國債,還動用機動金一千萬給清江大學。曹經紀哪裡還睡得着?
校長本來只能得到一千萬建設圖書館,現在好,三千萬加兩千萬,再加兩百多萬,總共五千二百多萬,可以建一棟兩萬多平方米的圖書館大樓了。真是意外的收穫啊。
秦堪雖然破費了三千萬,但他給史旺、史財加了點任務,每週多淘十公斤黃金,一年不到,三千萬就來了,又沒有什麼損失,何樂而不爲呢?
儀式的這一天終於到了。這一天,天氣並不太好,早晨還出了太陽,等儀式一開始,陰沉沉的,颳着涼颼颼的西北風,還夾渣這濛濛細雨。
不過,在場的人一個個都熱情高漲,根本就沒有受到天氣的影響。當然,除了一個人例外--曹經紀。
曹經紀今天註定要倒黴,因爲,他出門是少穿了一件衣服,今天,他還要上臺講話,即使臨時借衣服穿都不行。
校長穿着呢子大衣第一個講話,無非就是回顧了一下清江大學光輝的歷史,其次就是感謝領導、廣大師生和社會人士的大力支持,最後特別感謝秦堪先生的慷慨捐助。他的講話用了十五分鐘。
最後輪到曹經紀講話,他早就冷得嘴脣發紫。他是代表省裡領導發言,所以,他首先對清江大學取得的成就表示讚賞,對成績給予肯定,再高度評價秦堪先生的偉大思想品質,大力讚賞他的捐獻義舉。可憐的曹經紀,在臺上冷得瑟瑟發抖,可偏偏,他的稿子又長又文縐縐的,一直唸了二十分鐘才結束。
不過,這還不是最悲催的事,接下來的一個程序令他吃了一驚,學校組織現場捐助。
校長又一次捐獻了一萬,他的這個數字爲領導們樹立了一個標杆,大領導們,每人不能少於一萬塊。
曹經紀身上哪來一萬塊?這肯定是校長搞的鬼,其他人都準備了現金,唯獨他,事先沒有得到一點消息,偏偏給他的儀式程序也少了這一項,這不是明着要打他的臉嗎?
可是,在十幾臺攝像機下,不捐,少捐,或者打白條都是不行的,這時,他只能求助兒子了。
“快,給我一萬塊錢。”
可是,曹魏斌哪裡又有一萬塊錢的現金?
“沒有哇。”曹魏斌的手還吊在脖子上,他本來不來參加會議的,都是因爲他爸,他纔來到現場。
“沒有你不會借嗎?”曹經紀輕聲地吼道,你這點事都辦不好,生你有什麼用?
可是,曹魏斌也委屈,短短的十幾分鍾時間裡,他到哪裡去借呢?要找的人都找不着。
沒辦法,只好打白條了。
作爲今天的主要領導,爲“秦樓”揭牌的上級領導,上臺捐助是竟然打白條,這面子,真的丟得不小。
不行!
向校長借。可是,上次和他爭執起來,現在還是仇人,這面子丟不起。坐在他旁邊的,一邊是校長,另一邊是秦堪。向秦堪借?他也是自己的仇人,開不了口。
接下來,就是他上臺捐款了,怎麼辦?
這時候,秦堪向他壞笑着,怪腔怪調說着:“要不要借錢啊?”
“借!”曹經紀狠狠地說,“借我十萬!”
“你要捐十萬?等會你必須打欠條給我,要不你賴賬,我哪裡找你?”秦堪仍然壞笑着。
賴你媽的賬。我是賴賬的人嗎?
不過,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他委屈地說:“好的,我等會就打借條。”
似乎秦堪早有準備,他手上很快就多了一紮錢,不用數,十萬整數。
曹經紀不情願地捐獻了十萬,他還得在攝像機下強裝笑顏,而心裡,罵了校長一次娘,罵了秦堪一萬個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