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天出現在監獄的隨後三天,意大利開始暗波洶涌。
距離羅馬數十公里的一處地方,山川起伏,風景秀麗,煥發出大自然無與倫比的魅力,若從空中俯瞰,鬱鬱蔥蔥山林間,零星點綴幾座豪宅,每座豪宅都有私家車道與穿山越嶺的主幹道相接。
有幾條車道竟長達五六公里,而且都修有直升機場。
俯視這片宛如神筆勾畫出來的美麗區域,會發現一座修建半山腰層次感極強的莊園式古堡,這座古堡佔據山峰最好的位置,而且內外要道,視野開闊的制高點,都有神情冷厲的西裝漢子巡視。
這裡就是盧西家族的總部,盧西老頭頤養天年之地。
今天,夕陽西下卻還有些炎熱,在靠近山腰的奢華游泳池裡,水花飛濺,歡笑連連,只穿一條泳褲的四五名盧西子侄展示着從健身房裡練出來的健美身材,和十幾個性感比基尼美女嬉戲打鬧。
活色生香。
就在這時,貼近山腰的一邊槍聲大作,數名保鏢最先栽在地上,接着又是無數子彈覆蓋游泳池,盧西子侄‘撲通’掉水,清澈見底的池水血色升騰,慢慢渾濁,像是印象派大師在做潑墨畫兒。
比基尼美女們驚叫,撲騰着逃離泳池。
可惜襲擊者根本不會憐香惜玉,子彈很冷漠地掃射能折騰的生物,包括兩條嗷嗷直叫的狼狗,頃刻之間,游泳池的人就全被射殺在水中,接着山腰就冒出數十名黑衣人,握着衝鋒槍攻擊別墅。
誰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繞過前方守衛和制高點的哨衛,誰也不知道他們怎會選擇這個死角衝出,而且還是人手一挺衝鋒槍,所以感覺到驚變的盧西保鏢剛剛回頭,就被這批襲擊者全掃射在地。
隊伍一分爲二,十人阻擋前方返回來的盧西保鏢。
其餘人則握緊衝鋒槍輕車熟路攻擊別墅,越過草地,穿過走廊,繞過假山,他們走得從從容容沒有半點迷茫,盧西家族的暗衛像是忽然失去了作用,任由這批襲擊者衝向盧西老頭所在的後院。
這些人行動敏捷迅速,配合嚴謹,雷厲風行,更要命的是每個人槍法犀利,身手不弱,盧西保鏢一個接一個倒在他們的槍口下,襲擊者無情踐踏着屍體,冷漠迫近幾棟建築物中最奢華的小樓。
撲撲撲!
狙擊子弟破空。
最先接近小樓的三名人應聲栽倒地,三人死法相同,全是腦袋被子彈爆開,但襲擊者並沒有就此停止腳步,依然握着衝鋒槍掃射冒出來的盧西保鏢,不過也有兩人是對着狙擊手方向開槍壓制。
當然,這種打法讓兩人毫無懸念死去。
護衛盧西老頭的保鏢露出一絲欣喜,看來老太爺安排的最後殺招還是有用,十天半月甚至一年半載未必能用上這狙擊手,但一旦用上就起決定性作用,他們看着襲擊者一一倒下就鬆了一口氣。
再來十幾個回合,襲擊者就會全部死光。
誰知,就在這時,三聲慘叫一一響起,隨即三名藏匿暗中的狙擊手從高處摔下,連人帶槍摔得慘不忍睹,剛剛坐着輪椅出來的盧西老頭,見狀身子頓時一涼,隨後悽然長嘆:“家族不幸啊。”
“家族不幸啊。”
能夠找出狙擊手位置並輕易殺掉,除了家族幾個能幹子侄再也沒別人,縱橫一生的老頭一看這陣勢,立刻知道家族叛徒勾結外人奪權,隨後見到重新摸上來的襲擊者,他就知道今日沒有退路。
“老爺,走!”
忠心耿耿的親信推着輪椅穿向後門,率領十多名精銳準備殺去直升機,他相信只要這些人齊心協力,就絕對能把主子從直升機場上送走,盧西老頭苦笑着搖頭,他對後門逃離也不抱什麼幻想。
畢竟家賊難防。
正當他們打開後院大門,準備走下臺階離去時,一個躲在花叢中的花匠忽然起身,掏出兩把衝鋒槍對人羣掃射,六七名盧西精銳瞬間慘叫倒地,推着輪椅的親信也是被打中手臂重重摔在地上。
“砰!”
盧西老頭艱難的擡起左手,握着的槍口在微微發抖,不過那名花匠卻被他一槍爆掉腦袋,死不瞑目倒在地上,盧西精銳顯然沒想到主子如此彪悍,當下在愣然之後都騰昇笑意,繼而再度撤離。
他們很快撤到直升機旁邊,正要把盧西老頭抱進去時,艙門忽然毫無徵兆地打開,兩支短槍齊齊探出,砰砰數聲響起,盧西精銳全部倒在血泊中,跌倒在地的盧西老頭,艱難地想要再度擡槍。
一把刀閃過!
盧西老頭的手腕被盯在地上,鮮血瞬間迸射出來。
不過老頭相當堅韌,硬是咬着牙沒有慘叫,隨後他就見到可兒持着雙槍跳了下來,只是這美麗女孩看都沒看他一眼,轉而神情凌厲的掃視着周圍,接着,他就見到一名少年咬着冰激凌躍出道:
“盧西卡尼真是沒用。”
少年咬入一口冰激凌:“邀我來看戲,還要我來處理手尾。”
他咬着一個冰激凌,左手也拿着一個完好的。
盧西老頭掃過眼前小子一眼,這傢伙是再熟悉不過了,儘管他們從來沒有打過照面,但照片和情報卻早爛熟於心,繼而也就明白今天槍戰爲何如此激烈,原來是摻入了帥軍的因素:“楚天?”
“嗯!”
楚天舔着嘴脣的甜味,很溫潤的笑道:“想不到你認識我!那你死的就不會太憋屈了!不過我要聲明一句,進攻別墅的槍手是南宮越的人,接應他們攻擊的是盧西卡尼,而我原本是打醬油。”
“我就只想看看你是怎麼死!”
楚天一臉無奈:“誰知,最後卻是要我殺死你!”
一聲槍響。
遠處一名衝來的盧西精銳猶如遭受重擊的西瓜,腦袋頃刻爆裂,可兒依然持槍環視四周,這時,盧西老頭微微昂起腦袋,對楚天露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苦澀笑容:“你殺了我吧。”
楚天嘴巴放在冰激凌上,動作卻頓了下來:
“不求饒?不買命?”
盧西老頭滿臉皺紋的臉上再度綻放一抹笑意,輕輕搖頭回道:“成王敗寇,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如果求情能有用的話,我這老骨頭肯定願意跪下來求你饒了我一條命,但那沒用,真沒用!”
“你不會因爲我求情可憐,就高擡貴手放我一馬。”
他嘆息一聲:“所以就不要浪費時間了,而且阿諾都已經死了,我活着又有什麼意義?”他輕輕地閉上眼睛,一滴眼淚從這個老頭的眼角擠出來滑落臉頰,最後順着眼角消失在耳後的白髮裡。
這老頭是一個明白人。
楚天臉上劃過一絲尊敬,隨即咬着半個冰激凌撕掉另一個完好的,很是誠懇的遞到盧西老頭嘴邊:“我想跟你說一大堆東西,但想想卻沒有什麼意義,算了,最後一刻,我請你吃冰激凌吧。”
盧西老頭嗅到那一抹甜味,沒有絲毫拒絕的接過:
“謝謝!我確實很久沒吃了。”
他向楚天一笑,隨即艱難地拿着冰激凌吃起來,不緊不慢卻吃得滿足欣慰,這份殘存快樂甚至讓他忘記淌血的左手,也忘記身後默默走來的四名黑旗戰士,還有在陽光中也不會反射的漆黑鐵釺。
夕陽似乎也難於承受這種悽美,沉默地在天際慢慢沉淪。
冰激凌終究吃完!盧西老頭長笑一聲:“滿足了!”
四把鐵釺默默刺下,四股鮮血濺起。
殘陽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