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雨,氣溫二十八度。***
臺北,一間辦公室。
沒太多的裝飾,整個佔地面積大到令人根本意識不到臺北土地資源有多緊張的辦公室裡頭甚至沒有鋪地毯,棕黑色的地板,棕色的沙發桌椅,一張大約有四米長的黑色辦公桌,亮堂的落地窗。
深色調的辦公室,光和暗似乎就交織在這片空間裡頭。
簡潔到甚至有些簡單的大辦公室,很容易讓人想到一句至理名言,一個人內心充實到一定境界是不需任何外物去填充的,相反,那些內心空虛的人才會不斷地去搬東西來填充自己周圍的空間。
連戰天毫無疑問是前者,所以當阿福走進來的時候,他並沒有感覺到房間過於空蕩,因爲一進來就被主子身影所吸引,那具已有些年月的軀體很孤傲很強大的充溢整個辦公室,讓人無法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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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
連戰天把目光從窗外雨水中收回,落在跟隨自己多年的阿福身上:
“狼王之事全部查清了?”
阿福微微點頭,恭敬回道:“狼王的行蹤確實被人掌握了,估計是還沒出臺灣就被人盯住,所以他們剛剛登陸香港就被人重兵襲殺,狼王和十多名跟隨幾乎全部戰死,唯有斧子僥倖逃得一命!”
連戰天眼前微微眯起:“斧子還活着?人在哪?”接着他又喃喃自語:“以斧子能耐和身手是絕不可能殺出一條血路,肯定是狼王知道自己沒有生還機會,所以就引開襲擊者保證斧子安全。”
“狼王自我犧牲,那麼材料和債券都在斧子身上了。”
說到這裡,他再次重複:“斧子在哪裡?”
連戰天是一頭縱橫臺灣政壇數十年的老狐狸,能忍能算能裝瘋賣傻,所以他一聽斧子活着就能還原出當時廝殺畫面,畢竟以狼王的心性和身手,除非是真的走投無路,否則不會拿老命保下斧子。
阿福止不住地低頭,接過話題道:“他逃得一命並不表示全身而退,他被宗協會剛派去香港的任曉璐拿下了,只是斧子天性狡黠且毅力驚人,在事隔襲擊的兩天後,他趁着去醫院路上逃脫!”
阿福顯然對狼王一案做足了功課,連一些具體細節也清楚:“任曉璐當然不會讓斧子逃脫,於是不顧身份率人親自追拿,最後宗協會在香港夜市堵住斧子,只是正要逮捕時撞見了冤家楚天。”
“撞見楚天?”
連戰天臉上勾起一絲笑意:“那任曉璐豈不是功虧一簣?”
阿福輕輕點頭,神情恭敬的迴應:“沒錯!任曉璐很清楚楚天會鍤一手,所以一見他就下令開槍滅口,誰知斧子實在命大福大,中了兩槍卻沒有死去,反而激起了楚天興趣把人強搶了過去。”
他笑了笑補充:“任曉璐沒有辦法!今時今日的任小姐根本無法對抗楚天,所以丟下幾句狠話後就離去,不過楚天也沒有從斧子口中問出東西,後者傷勢過重暈了過去,直到昨天才醒過來。”
連戰天微微皺眉:“然後呢?”
“然後?”
阿福嘴巴張開,輕嘆一聲:“然後事情就麻煩了、、、”
連戰天在得知狼王一夥被伏擊之後,就沒有再收取來自香港的情報,他知道等風頭過後,阿福會從紅粉情報組獲取全部信息,而他需要做的就是趁着事件剛剛發生,在連家內部追查泄密之人。
狼王行蹤,沒有幾個人知道。
因此側重連氏勢力暗查的連戰天並不知道香港風雲四起,他對哈利王子和楚天的激烈衝突也一無所知,所以當阿福把香港風波以及斧子尋求政治避難,連戰天止不住坐直身子,一臉訝然開口:
“什麼?楚天跟英王室掐起來了?”
他目光炯炯有神:“斧子也成了各方鬥法的籌碼?”
阿福鄭重的點點頭,壓低聲音道:“沒錯!現在不僅是楚天盯着斧子,香港警方、英國王室以及幾家外媒都死死鎖定斧子,楚天和香港方面想要儘快解決這麻煩,王室和外媒則想大做文章。”
他深呼吸一口氣,繼而苦笑着補充:“這種結果,就導致原本不想斧子死的楚天,不得不費盡心思殺他;原本八輩子打不着的王室,全力以赴要保住斧子性命,外媒則等着斧子開口或死亡。”
“這事也太、、弔詭了。”
連戰天思慮很久才丟出一句話,隨即摸摸腦袋開口:“斧子純粹就是去京城打醬油,誰知卻成了世界關注的香餑餑了,對了,斧子現在情況怎麼樣?有沒有說些什麼不該說的話?比如連家、”
“沒有!”
阿福輕輕搖頭,很肯定的迴應:“我已派人暗中打聽過了,斧子傷勢太重,什麼都沒有來得及說就暈了過去。”接着他遲疑了一下,低聲補充:“老爺,你擔心斧子把連家爆出?這應該不會。”
“斧子還是一個可靠之人,否則狼王最後也不會保他命了。”
連戰天臉上劃過一絲笑意,手指一擡:“斧子確實是一個可靠之人,否則他也不會三番兩次跑路和政治避難,只是在諸多勢力較量下能否不被套話,那就難說了,楚天和英王室都是狠主啊。”
“斧子跟他們玩、、嫩了一點。”
阿福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隨後壓低聲音:“有一件事很奇怪,材料和債券已經不在斧子身上,但京城方面卻沒有半點動靜,戴公公也沒有遭受到調查,是中央已經在行動而我們沒收到消息、”
“還是任曉璐沒有拿到材料?”
連戰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手指輕輕一揮道:“材料應該在任曉璐手上,不然她不會咬斧子咬得那麼緊,任二小姐之所以沒有發難,是因爲材料證據不足不想打草驚蛇,你自己可以回憶一下。”
他擡起頭遙望着窗外,目光深邃如星空:“材料內容有什麼呢?不外乎說戴公公跟我們打過交道,以及他是昔日軍統頭子戴立後人,除此之外,上面並沒有實質證據表明他曾跟臺灣暗中通氣。”
“更沒有東西表明他叛變過大陸,所以任曉璐暫時釘不死戴公公。”
接着連戰天臉上閃過一絲感慨:“看來這世道還真的有天意,這份材料本來是狼王拿來跟戴公公談判的,一旦戴公公執迷不悟不肯回歸陣營,狼王就會把資料交給任曉璐給老戴製造點麻煩。”
“讓宗協會亂起來,繼而影響大陸局勢。”
阿福也笑了起來,輕聲接過話題:“只是沒想到狼王在香港被伏擊犧牲了,更沒想到這材料鬼使神差還是到了任曉璐手裡,這次計劃雖然出了一個致命的差錯,但多少還是實現了我們初衷。”
連戰天手指敲擊着沙發,吐字清晰的吩咐:“是啊,雖然經過有些詭異,但還是存在一些效果!就讓任曉璐慢慢調查戴公公吧,她流露出越強烈的敵意,戴公公越有可能被她迫回我們陣營。”
阿福微微點頭表示明白,隨後又出聲問道:“老爺,你覺得這次會是誰伏擊狼王?我讓人在香港查了始終沒結果,這批殺手出現的奇怪,消失的也詭異,完全沒有在香港留下半點蛛絲馬跡。”
“不用猜了!”
連戰天微微眯起眼睛,射出一抹精芒:“八成是那條戴老狗!十多年沒怎麼出過門的狼王,剛剛接到我指令就被人泄露行蹤,除了戴公公能在連氏勢力內部埋釘子,其他勢力基本不太可能。”
連戰天靠回在沙發上,聲線平穩補充:“而且狼王他們身手不弱,一般勢力想要如此迅速如此雷霆滅掉他並不容易,唯有老戴的宗協會纔有驚人力量,三山五嶽的方外人士纔會深不可測啊。”
“老傢伙唯一沒算到就是狼王自我犧牲!”
連戰天臉上劃過一絲譏嘲,手指一擡開口:“連我也沒想到狼王會犧牲自己,讓斧子逃脫襲擊者的圍殺,畢竟當時襲擊者目標明確,那就是要狼王的腦袋,可惜戴公公沒想到斧子的重要性。”
阿福微微點頭,繼而低聲問道:“他殺狼王目的是什麼呢?”
連戰天淡淡一笑,毫不停緩的迴應:“很簡單啊,那就是不讓咱們有機會跟他接觸,讓咱們永遠無法當面探清他的態度,這樣一來,咱們就會存在最後一絲希望,最後一絲不撕破臉皮的希望。”
“拖得久了,他就老死了,他死了,萬事就休了。”
他輕嘆一聲:“老狗的算盤向來打得很精密。”
阿福一咬嘴脣,思慮一會後開口:“老爺,雖然這件事確實有很大嫌疑是戴公公,但爲什麼你肯定不會是楚天呢?那小子向來心思如狐,虛虛實實從來讓人捉摸不透,搞不好這事是他所爲。”
連戰天輕輕搖頭,道出自己的看法:“楚天做事雖然沒有老戴的狠辣,但他作風向來謹慎,如果真是他派人所爲嫁禍給老戴,斧子就根本不可能有機會逃脫,楚天會把所有人殺掉做死這局。”
“他又怎會讓斧子帶着東西跑路?”
說到這裡,他還補充上幾句:“而且你剛纔不是說了嗎?楚天從任曉璐手中奪下斧子,還在醫院等着他開口招供,如真是楚天做的,他至於那麼麻煩搶人嗎?又怎會因斧子招惹上**?”
阿福輕輕點頭:“明白了。”
“這老戴啊,看來要走邪路了。”
連戰天把話題轉回到他愛恨交加的老狗身上,目光帶着一點期盼和希望:“希望任曉璐手中的東西能讓他回來,只要他能重新站回到我們隊伍,我就不會計較他的暗殺也不會追究狼王之死。”
阿福話鋒偏轉:“老爺,斧子該怎麼辦?”
連戰天思慮一會,站起來回應:“我會找美國方面溝通,無論如何,我都要斧子活着回到臺灣,絕對不能讓他落到楚天和天朝手裡,那會挖出我們連家在暗中做事,再挖出老狗跟我們有關。”
“那情況就不妙了。”
阿福眼裡閃過一絲不解,皺起眉頭問道:
“讓天朝政府警惕,不是可以更好迫戴公公回來嗎?”
連戰天搖搖頭,輕嘆一聲:“真那樣的話,天朝政府會雷霆之勢拿下戴公公,中南海向來遵循寧願殺錯也不願放過的手段,一旦中央從斧子口中挖出足夠證據拿下戴公公,我們損失就大了。”
他目光平和把話說完:“我們做這麼多事,是想要一個手握實權的戴公公重新跟我們並肩作戰,而不是要毀滅他出一口惡氣,所以老狗活着對我們纔有意義,搞死他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
“比如他有了、、異心;所以暫時要保下斧子。”
連戰天向來知道拿捏做事分寸:“不能讓他搞死戴公公。”
“何不殺了他呢?”
阿福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殺伐之意:“斧子現在已經暴露沒什麼價值了,如果我們殺了他,不僅可以堵住他供出狼王或我們,咱還可以嫁禍給楚天和大陸政府,讓外媒批判死他們。”
“千萬不要打這個歪主意。”
連戰天毫不猶豫的否決,舉步走向門外道:“不是任何時候都可以栽贓嫁禍的,先不說能不能殺掉斧子,就算能幹掉他也不能動手,斧子一死,哈利王子爲了能釘死楚天肯定會不惜代價追查。”
“大陸政府爲了洗刷清白也會配合”
他在門邊站穩身子,回頭拋出最後幾句:“這兩股勢力疊加起來做事,他們肯定能挖出連家,到時候,你自己可以設想後果,大陸政府會藉此宣傳,不是大陸沒有人權,而是臺灣自導自演。”
“那種國際聲譽損失遠不是你我能承受的。”
他手指一揮:“所以要保他!想法子保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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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連戰天聯繫美國時,楚天正在香港淺水灣愜意地喝茶,淺水灣向來是豪宅扎堆,無數港人夢想有一天可以成爲這裡某棟豪宅的主人,因爲這裡的豪宅主人幾乎都是香港頂尖人物,非富即貴。
他們是香港社會真正的名流,真正的特權階層。
旭哥的一處宅子就在淺水灣,佔地面積不小,門前那顆法國梧桐樹非常有持色,它生長的姿態像極黃山崖壁間的迎客蒼松,繁茂枝葉將行駛兩輛車的大門遮蔽,彷彿代表主人迎客,寓意頗深。
進門後,有一個很大的花園。
花園中間,就是一個二十平方的涼亭,此刻,在藤蔓遮蔽的涼棚下,稍顯清瘦的楚天懶洋洋地坐在石桌邊,傭人準備的好茶和精緻點心,他幾乎吃了一大半:“怎樣?傷者現在醒過來沒有?”
對面的旭哥捏着一杯茶,輕輕搖頭:“還沒有!哈利王子開始以爲是醫生被我們收買搞鬼,所以就調了兩名英國名醫當衆檢查,最後的結果就是傷勢太重失血過多,需要慢慢療養恢復精神。”
“有了英國醫生的診斷,哈利王子才平靜很多。”
楚天臉上閃過一絲笑意,靠在椅子上淡淡開口:“這傢伙還真想找回彩頭啊,顯然他已經知道大飛是帥軍的人了,要借這件事打擊天朝政府和我,不過無所謂了,英國佬沒權力審問林督廣。”
“不過這樣僵持也不是辦法。”
旭哥微微皺眉:“英國佬現在全天候監控。”
“沒事!我有辦法應付。”
楚天對這一番較量並不懼怕,因爲凌亂給了他足夠的底氣和籌碼,他現在沒有半點動作只不過是在等待,等待合適的機會把哈利王子一拳撂倒,或者以泰山之勢讓哈利王子再無半點翻身機會。
而且他現在等待也是在等中央指令,對林督廣這個棘手人物如何處理,總是需要上頭作出最好拍板,雖然楚天知道這道難題不會太容易破解,但事情是自己折騰出來,多少需要把它妥善解決。
“那我就讓阿水暗中盯着吧,他做事比較小心。”
楚天正要點頭同意,大飛從外面竄了過來,他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楚天和旭哥面前,一拂額頭上的長髮喊道:“少帥,旭哥,雷家人已經抵達香港了,聽說雷老狗還帶着雙胞胎女兒親自回來。”
“伯爵也來香港了?”
旭哥眼睛一挑:“爲他兒子報仇?”
“他報個球!”
大飛雙手叉腰,嘿嘿一笑:“估計是送女兒給少帥爽下。”在旭哥沒好氣的瞥他一眼時,大飛依然眉飛色舞的解說:“聽說那可是兩個高材生,劍橋大學名牌生,如果少帥不喜歡她們的話。”
“那就讓我帶去蘭桂坊賣個好價錢、、、”
話還沒說完,大門口突然暴發出一連串密集脆響。
槍聲,是ak四十七!
楚天和旭哥臉色一變,下意識就向門口望去。
祝大家週末愉快!今天還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