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山居,八爺的書房。
楚天正靜靜的爲八爺磨着墨水,神情肅穆而且恭敬。
八爺看着自己這個在上海跺跺腳都能起震動的義子,在自己面前卻毫無架子,心裡很是欣慰。
“義父,用墨。”楚天輕輕的把墨放在八爺的面前。
八爺眼神一射,提筆沾墨,在潔白的宣紙上行雲流水的寫了個“動”,整個字體一氣呵成,散發着淡然的氣息。
楚天的心裡一動,他知道八爺有話要說,忙豎起耳朵傾聽。
果然,八爺放下筆之後,在屋子裡面走了半圈,拉開窗簾,平靜的說:“楚天,你知道不知道古代帝王的權衡之術?”
“知道,互相牽制,不讓任何一方坐大。”楚天熟讀歷史,自然知道古代的帝王玩些什麼把戲:“如果有一方硬要坐大,必殺之,保皇家社稷安危。”
八爺點點頭,讚許的看着楚天,開口說:“你說的很對,你知道不知道你現在很危險?”
楚天心裡想了一下,有幾分底,但還是搖搖頭,說:“請義父明示。”
“何大膽下個月就要調入京城了。”八爺把聽來的消息告訴楚天:“何大膽走了,這上海就沒有人能壓得住你,你說,天朝會不會讓你長久的獨霸一方呢?”
楚天細細想了一下,隨即點點頭:“木秀於林,風必催之,帥軍在上海坐穩了江山,也就容易招風了。”
“如果何大膽沒有調走,天朝政丶府覺得以何大膽多年的勢力和威望足於牽制你。”八爺打開茶壺,擺出精美的茶杯說:“或許它不會動你。”
楚天把話接了過來,笑笑說:“何大膽一走,怕沒人能夠在上海壓制我,所以難免起了殺心。”
“對天朝政丶府來說,要麼,帥軍強大的讓他們動一發而牽全身,有所顧忌。”八爺熟練的泡着清香觀音,平和的說:“要麼,你渺小的讓他們感覺到不足爲慮。”
楚天似乎有點明白了,用滾燙的熱水洗着茶杯,淡淡的說:“這就是爲什麼人們殺豬比殺老虎,殺螞蟻多很多的原因了,前者畏懼,後者不屑。”
八爺微微一笑,這義子真是聰慧,一點就透,開口說:“在天朝,所有的黑幫都在天朝政丶府的監控之下,千萬不要笑人家的無能無力,人家讓你生存發展,是覺得你還有利用價值,如果你僅是做個土霸王,說不定,何大膽一走,你就成了未來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畢竟這土霸王誰做不是做呢?端了你,扶持另外一個,既產生政績又培養了自己的勢力,何樂而不爲呢?”
“計將安出?”楚天小心的端起熱茶,輕輕的放到八爺的面前。
八爺摸起邊緣,輕輕轉動,讓茶香入鼻,淡淡的說出八字真言:“狡兔三窟,衝出上海。”
一股茶水如利箭般的射入楚天的喉嚨,滾燙但醇香。
楚天談完正事,走到雲水山居門口的時候,竟然見到了忠叔,忠叔見到楚天,忙畢恭畢敬的說:“少爺好。”
“忠叔,怎麼在門口啊?難道是特地等我的?有什麼事情?”楚天一眼就看出忠叔心裡有事情想要跟自己說,楚天對忠叔一向有好感,於是熱情的問:“忠叔有什麼事情儘管開口,我楚天能幫忙的一定幫。
忠叔忙搖搖頭,笑笑說:“我,我沒什麼事情要幫忙。”隨即遲疑了一下,開口說:“少爺,後天是八爺的大壽,八爺卻只想自家人吃頓飯,但,我想,這是個大日子。”
楚天明白了忠叔的來意,忠叔想要給八爺轟轟烈烈的擺酒慶壽,八爺卻不想過於張揚,所以忠叔纔來找自己,希望自己能夠說服八爺。
楚天笑笑,跟忠叔說:“忠叔,你就放心的去安排吧,我會跟義父說一聲,怎樣也要慶賀一番,不然我楚天豈不是被江湖上的朋友笑話了?”
忠叔眼神流露出欣喜,高興的說:“那我就聽少爺的吩咐,八爺怎樣罵我,我也不理他了。”有了楚天撐腰,忠叔的底氣立刻足了。
楚天點點頭,走到忠叔旁邊說:“記得要遍請上海各種頭面人物,讓八爺好好高興一番。”
這天下午,楚天在牆上看着地圖,身邊站着帥軍的幾個高層,海子,光子,黑箭和鄧超。
楚天似乎陷入了沉思,在想着怎樣安排人手,帥軍已經坐穩了上海的黑道江山,但如果偏安一隅,不思進取,正如八爺所說的,不被其它幫派所吞併,也會被天朝幹掉;思慮一會,楚天的紅筆在地圖上畫了幾個圈,回頭跟海子他們說:“帥軍現在需要開始擴展,但操之過急也是大忌,我的想法是,以上海爲後援中心,慢慢吞併周邊城市勢力,而蘇州,嘉興,杭州,寧波首當其衝,遠一點的揚州,南京,宣城則爲第二批,以此達到控制江浙一帶,不知道大家的意思怎麼樣?”
海子他們看看地圖都點點頭,楚天的分析有道理,一口吃不到大胖子,慢慢的步步爲營纔是上策。
鄧超遲疑了一下,開口說:“少帥,蘇州幾個城市都沒有多大問題,最大困難的是杭州。”
“唐大龍?”楚天毫不猶豫的說出來:“鄧堂主是覺得杭州的唐大龍水太深,勢力太牢固,搬不動?”
鄧超點點頭,想不到楚天竟然那麼快反應過來,開口說:“是的,我不敢說整個杭州是唐大龍的,但外面的任何勢力確實都滲透不進去杭州,唐大龍精兵猛將無數,富可敵國,他抖抖腳,整個杭州都會震動,人稱“真正市長”,以帥軍現在的實力恐怕難於搬倒人家。”
楚天微微一笑,摸摸鼻子,淡淡的說:“放心,這個杭州我會想辦法cha進去分一杯羹的。”楚天暗想,唐大龍搞那麼多事情出來對付自己,怎樣都要他給些補償,B迫他讓出杭州的三分天地,應該不過分吧?
鄧超知道楚天做事情自有分寸,也就不再多言,轉移開杭州唐大龍的話題,說:“不知道少帥準備怎樣安排其它城市的人手呢?”
楚天拿起紅筆,點着‘蘇州’說:“蘇州離上海最近,所以有光哥帶二百弟兄去想辦法站穩腳跟。”
光子嘟囔着一句:“還不是覺得我衝動,所以安排我最近的蘇州,有事情了可以從上海找支援。”
海子他們都哈哈一笑,看來這光子還挺激靈的,楚天笑着拍拍光子的肩膀說:“光哥,不要想太多,你完全可以用最短的時間拿下蘇州,然後狠狠的羞辱海哥他們啊。”
光子一聽,有道理,忙摸着自己的光頭笑了,眨眼看看海子,好像在說,到時候讓我羞辱羞辱你。
“海哥,你帶兩百弟兄搞定寧波。”楚天指着‘寧波’,恢復了平靜的語氣,說:“海哥,你可能會比較辛苦,畢竟隔着杭州,有很多事情難於跟上海呼應,所以需要你自己多加小心了。”
海子點點頭,雖然有困難,但只要站住了腳跟,就可以南北夾擊杭州的唐大龍了,爲了帥軍,再大的困難也要解決。
楚天的手捶在‘嘉興’上面,扭頭看着黑箭,笑笑說:“嘉興就辛苦黑箭兄弟了,人手你自己看情況調配。”
黑箭感激的看着楚天,楚天的這句話給了他很大的自由度,也給了他很大的信任度,如果他黑箭有反心,完全可以盡率堂下的幾百精銳弟子打下嘉興,然後脫離帥軍,另立門戶;鄧超也看出來了,心中暗歎,自己閱人無數,真能做到用人不疑的地步,也就只有楚天了。
黑箭跪了下來,看着楚天:“黑箭感謝少帥信任,但黑箭願與各位堂主相同,兩百帥軍男兒已經足夠,誓死爲少帥拿下嘉興。”
楚天上前一步,扶起黑箭,拍拍他的肩膀說:“黑箭兄弟,不是爲我拿下嘉興,是爲帥軍拿下嘉興,這榮華富貴屬於大家,而我只是掌陀之人。”
黑箭點點頭,能跟上這樣的少帥,實在是自己福分,心裡已經拿定主意,自己這條命是楚天的了。
現在鄧超對這少年人的尊敬比過去更深,楚天剛纔說話的時候,他一直在旁邊留意着,他發覺這少年人不但說話比老江湖更有技巧,而且還有種特殊的魅力,能夠使每個初次見到他的人就想跟他親近,而這種親切並無損他的威嚴,由於多年親身的體驗,鄧超深知一個人要得他人的敬愛是多麼的困難。
“鄧堂主則坐鎮上海,眼觀八方,耳辨四周,隨時協調各堂主的需要。”楚天看着微微發愣的鄧超,笑笑說。
鄧超回過神來,爽朗一笑,開口說:“鄧超聽從少帥吩咐。”
“光哥,你那批死士訓練的如何?”楚天想起了一個重要的問題:“能不能開始投入使用?”
光子聽到楚天問起這件事情,忙踏前一步,說:“三弟放心,現在是第三批了,前面兩批共八十人,已經全部合格完訓。”
“我檢驗過,我只能對付五個。”海子把人員的戰鬥力具體的描述出來。
楚天讚許的點點頭,已經很強悍了,以前海子能對付十幾個,開口說:“好,辛苦光哥了,行動的時候,給每位堂主分配二十人作爲秘密武器。”
光子高興的點頭答應,可以讓各位堂主見識見識他光子培訓出來的死士,這是多麼讓人興奮的事情。
“少帥,我們什麼時候開始行動?”鄧超踏前一步,問着楚天。
“十天之後。”楚天心裡早已經有了打算,笑笑說:“這十天之內,大家細細研究,以最小的損失得到最大的利益。”
衆人的臉上都有了壓抑不住的憧憬,十天之後,這江浙一帶就會風雲乍起。
楚天把事情做完,竟然有了一種輕鬆的感覺,把兄弟們都撒了出去,即使上海受到了天朝政丶府的關注,自己的鐵血男兒都還在,有人就有地方,有人就有富貴。
杭州的郊外農房院子裡,周榮發見到要見的人,這個人住的地方就象他的衣着一樣,整潔、簡單、樸素。
院子裡一箇中年人正用砍刀削着一些樹枝,這邊砍刀毫無鋒利可言,甚至有幾分生鏽,與其說它是一把砍刀,還不如說它是塊鐵皮更恰當。
但就是這塊生鏽的鐵皮,在樹上的枯枝爛葉削的‘嘩啦啦’的往下面掉,而且斷口非常平整圓滑,天知道他是怎麼削下來的。
周榮發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其貌不揚的中年人,把一箱現金放在他的面前,吐字清晰的說:“這是前期酬金一百萬,事成之後,再給一百萬。”
中年人的砍刀毫無停滯,似乎周榮發說的只是數字,對他毫無影響,只是淡淡的吐出幾個字:“人,地點?”
中年人一向憎惡“多餘”,從不做多餘的事,從不要多餘的裝飾.也從不說多餘的話,因爲多餘就是浪費,只有愚蠢的人才浪費。
愚蠢的人必定敗亡。
“資料都在箱子裡面了。”周榮髮指着箱子說:“十天時間。”
中年人右手一抖,斬下手腕般大小的枯枝,平靜的說:“你可以走了。”
周榮發微微一愣,還有很多細節沒說呢,怎麼就叫自己走了呢?但看着中年人如野狼一般的眼神,還有身上散發出來的狼性,心裡又多了幾分畏懼,咬咬牙,沒有說什麼,看了眼地上的一百萬,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
中年人砍下全部的枯枝爛葉,看看碧綠的樹木在風中飄搖,嘴角揚起了得意的微笑,這就是自己的傑作,‘野狼’的傑作,兇殘的完美。
中年人伸伸懶腰,一腳挑起箱子,手掌一拍,箱子裂開,掃了一眼紅燦燦的鈔票,然後從中拿出一張照片,看了一眼,輕輕一扔,隨即手上的砍刀飛射過去,把相片釘在樹上,正中照片中人燦爛笑容下面的喉嚨。
夕陽斜照,陽光閃耀在中年人的臉上,斑駁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