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阿爾貝蒂娜酒吧迎來一天人氣最旺盛的時光。
天藍色的吊頂燈光,昏暗的靠牆卡座,正中光線明亮的環形吧檯,數名調酒師或忙碌,或表演或者在和酒客閒聊。
表演舞臺上樂手演奏着舒緩的音樂,有個女歌者婉轉曼妙的輕哼,閉目沉浸在音樂中,將自己隔絕於燈紅酒綠,緋男慾女之外。
滿滿當當的奧地利風情。
一個看起來只有三十許年紀的華裔貴婦,一口悶掉杯子裡的酒,然後打了個響指,招呼服務生繼續上酒。
她的神情滿懷悲傷,被酒精刺激的身體軟弱的靠在沙發的扶手上,垂着頭扶着額,長裙垂地,開叉中露出光潔的大腿,胸口開得很低,一條名貴的加拿大菱形玉石項鍊吧胸前映得綠瑩瑩的。
服務生麻利的送來酒水,她是這裡的常客,已經無需詢問。
一個帥氣的黑人小夥穿着正裝走了進來,他遊目四顧,終於發現了目標,那個貴婦。
他輕鬆的捱過去,在她身邊坐下,禮貌的問候,殷勤的誇讚,紳士的共飲,不久女人的神色中就沒有了警惕,邊喝邊聊起來,然後放鬆的倒在他懷裡。
她今天喝得太多了。
黑人青年明顯受過良好的教育,他把西裝脫下端在胳膊上,用另外一隻手環住女人的腰肢,支撐她的體重,兩人就那樣依偎着往外走去,途中不經意的和一名華裔男子點了下頭。
酒吧裡這樣的情形比比皆是,根本沒人注意。
隨後兩人來到一家酒店,進入一個房間。兩個小時後黑人男子的身影從房間內走出離開。
在酒店外的一輛汽車中,華裔男子把一大疊歐元遞給黑人青年,接過他遞迴的一臺小巧的高清攝影機。
第二天華裔貴婦從酒店醒來,回憶昨晚的點滴,雖然有些後悔,不過強壯黑人小夥帶來的體驗隨即就取代了這份內疚。
這些年獨自居留海外,錦衣玉食,很多東西壓制得太久了,偶爾放縱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再說誰會知道!那老王八在國內難道就不亂搞?
前不久他告訴自己他的兒子死了,自己要帶孩子回去,他都不肯。難道只有那個前妻養的纔是他的兒子?
然後她起身收拾停當,施施然回家去了。
半小時後,凌天雄就收到了一份來自奧地利的視頻,看過之後,嘴一翹鎖進保險櫃裡。
買通當地黑幫刻意做出的證據,在適當的時候拋出去,這就是攻心的利器。
凌天雄絕非善男信女!
凌晨兩點,戈牛村中靜謐得如同天外世界,一羣黑衣蒙面的男子用手籠着手電的廣,悄悄摸了進去。
位於小山頂部的一處巨大院落裡,幾條狼狗警惕的叫喚了幾聲,隨即有幾塊生肉被扔了進去。狼狗隨即安靜下來,將肉塊搶奪着叼回窩中吞食。
20分鐘後,有人剪斷牆上的電網,從豁口跳進去,輕輕打開大門,被麻藥麻翻的狗沒有任何反應。
幾十條人影魚貫而入。
豁然手電光芒四射,有人砸爛窗戶,投出幾根照明棒進去,然後撞開門紛紛搶入。
那些還在被窩酣睡中被驚醒的看守者,面對砍刀和手槍紛紛投降,其中一個明顯是頭目的傢伙雖然驚慌,卻絲毫不懼,大聲叫囂:“操你奶奶的,知道這是誰的貨麼,你就敢搶?你們是哪條線上的?”
一個拿着鐵鏈上栓把刀的傢伙,倒轉鐵鏈刷地抽在他的光頭上,血頓時飈了出來。
“告訴藍爺,你們海沙幫的踩線了,春城的宇哥很不爽,想約他出來談談”。
“操你奶奶,明明是你們踩過來的,宇哥是什麼東西,老子沒聽過,這事沒完,等着給你全家收屍吧”。被打者血流滿面,語聲猙獰,被幾十人圍在正中依然兇悍,顯然是個狠角色。
“大腸哥是吧,今天得罪了,咱們都是上邊的卒子,老大讓做事必須得扛着,不過這事你說話不算,我建議你給藍爺打個電話就知道了”。來人的語氣溫和下來,把一個電話仍在大腸的面前。
大腸一愣,看來堆放的目的確實不是手中這批貨,但是院子中倉庫邊上,已經有人在拿着汽油桶四處倒油,顯然是準備一把火燒光。
不敢猶豫,他拿起電話撥給老大藍爺,電話一通急忙說:“大哥,有人砸了碼頭”。
藍爺的聲音穩定,中氣充足,不緊不慢的說:“大腸,不要着急,出了什麼狀況?”
“有一夥人衝進來把人都逼住了,說是什麼春城宇哥的人,現在要燒咱們的貨,說是宇哥想約您老談談”,大腸一聽老大的聲音,情緒頓時穩定下來,把現在的情況說得很清楚。
“他們人還在?是他們讓你打這個電話的嗎”?
“是,藍爺”。
“你把電話給他,我來和他們說”。藍爺聽說是春城,感覺出什麼,但是聲音沒有變化,仍舊平淡的交代着。
電話交到來人的手中,他客氣的說:“藍爺好,這麼晚打擾您真是不好意思”。
“這位老弟怎麼稱呼?混哪裡的?不知道藍某哪裡得罪了宇哥,咱們有話好說,都是跑江湖的,如果真是藍某的錯,在下必定登門道歉。”
“藍爺客氣,小弟只是傳個話,我老大宇哥請您到山風會所面談,希望藍爺不要介意兄弟的冒昧”。
同樣是這天晚上,春城許多被警方打擊多年,依舊無法連根拔除的毒品供貨上線,
金三角李家軍的暗樁全部被一批人給挑了,臨走只留下一句話:“宇哥說讓李家來
人談談,否則這生意就先不要做了”。
第二天上午,滇紅集團總部頂樓的會議室,社團中各方面的中堅力量彙集一堂正在
悄悄討論,九點整,社團的二號人物,智囊陶省三陪着一個文弱青年走了進來。
會議室頓時一靜,陶省三請青年來到上首,然後平靜地對下面的人說:“各個堂口
的兄弟,桂老大的事大家都清楚,暫時要在苦窯裡挨一段日子,但是社團不能羣龍
無首,所以他推薦這位,說着一指冷靜站在那裡,面帶悠閒笑容的青年----宇哥來
接管滇紅集團,今後宇哥就是咱們的龍頭”!
青年宇哥正是劉曉宇,他略帶稚氣羞澀的一笑,抱拳和在座的各個堂口老大打着招
呼。沒有半分龍頭老大該有的氣勢,反而像個未出校門的學生。
沒有人說話,空氣肅靜而壓抑。
劉曉宇也不着急,沉靜地等待必然的反彈。
終於有個人沉不住氣,小聲問陶省三:“三哥,怎麼證明這是桂老大交代的”?
這幾乎是所有人都質疑的問題。
陶省三馬上用會議室的等離子電視牆播放了一段視頻,桂老大出現在上面,身着囚服,背景就是看守所的監倉,在座的基本都對那個環境很熟悉。
桂老大正坐在牀上,與幾個人邊吃邊喝,有酒有肉看起來很是嗨皮,接着有人小聲
提醒他可以開始錄像了,桂老大放下酒杯,擡頭對着攝像頭,語氣輕鬆,話語也很
簡單:“各位兄弟,我呢暫時出不去了,幫裡的事不能耽擱。暫時委託給宇哥來處理,你們放心,宇哥的背景很雄厚,他和我有一個共同的老大,咱們也算師出同門的兄弟,大家一定要盡力配合他,爲社團的兄弟多創造福利”。
這一下大家都沒意見了,老大發了話,看來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只是他表面上太具備迷惑性了。
這時劉曉宇說話了:“各位大哥,桂老大看得起我,讓我幫着照管滇紅集團,說實話我內心很是誠惶誠恐。諸位都是前輩,將來我有做得不到的地方請多多指點。我們唯一的目標就是做第一流的社團,春城是我們的,將來在華夏我們也要首屈一指”!
掌聲稀稀落落,這份發言沒什麼實際的東西,這些老江湖們還真沒將這個年輕人放在眼裡。
隨後陶省三交代了幾句社團正常事務,這個會就這麼散了。
一條消息風一樣在春城的地下渠道擴散,宇哥吞併了滇紅集團!
這時的唐鈞正仰靠在牀頭打着電話,聲音幾乎膩出油來:“寶貝,小乖乖!想我沒
有?我能有什麼事兒?有事還能和你打電話?律師不都說了嗎,再有幾天我就能出
去了,他們正辦手續呢。我知道寶貝兒疼我,這幾天是不是吃不下飯都瘦了?你和
媽就安心在咱姥姥家等着,過幾天我出來後,親自到京城去接你,順便看看咱姥姥
。我哪裡不要臉,你姥姥不就是我姥姥,我就咱咱的說了,我光是臉最大嗎?我哪
最大你還不知道......”
倉室中幾個老大坐在兩張牀並在一起的牀上喝酒,魚頭和山貓也有份。
有人蹲在艙門口抽菸望風,其餘人各歸各位,捧着監規不知道在想什麼,對於唐鈞
賤人般的聲音充耳不聞。
安慰完凌默涵,唐鈞收了線,想了想又打給劉曉宇:“順利麼”?
“老大放心,有你給的東西,暫時控制住了,不過他們短期內肯定不會服我,我還
需要點時間”。劉曉宇在那邊恭敬的回答。
“不要急,你先穩定住局面就可以了,回頭我給你找個人幫幫你。先這樣。”唐鈞
掛了電話。
隨即又一次打了出去。
“吳局長嗎?我是唐鈞。什麼又越獄,我現在老實的在監獄待着呢,你說我怎麼給
你打電話?我說老吳,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也不用掖着,你們公檢法下邊這些道
道兒你會不知道?打個電話算屁事啊。這不好幾天沒看着您老這樽神了嘛,想和你
親近親近,你也想啊,那我晚上去找你,說好你請,哈哈,哈哈......對了,您家
大公子電話多少,我有事項請他幫個忙啊,小事兒,小事兒,就不勞您大駕了。你
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那就請你幫我轉告吧,我聽說滇紅集團現在缺一名總經
理,正好令公子是專修管理學的人才,所以我就向那邊推薦了一下,您看有沒有興趣
吳亮放下電話,心內激盪不已。他互相揉捏着有些發抖的雙手,靠在椅背上沉思。
這些日子他沒有插手唐鈞的事,任其在自己權利範圍內被算計不是沒有原因的。
秦經南前幾天委婉的表示,市委中現在空缺一名委員,他想推薦吳亮兼任副市長,
問他有沒有興趣。
都是官面文章,他豈能不懂這是交換條件?所以他動心了。
但是今天看來唐鈞的能量更大,看守所的事他都瞭解,市面上毒源被掃他也掌握,
就是剛剛滇紅集團換了龍頭他也聽說了。
沒想到唐鈞打着哈哈的也開出條件來拉攏他。
他用屁股想也知道這是給自己的賄賂,讓兒子做了這個總經理,整個春城地下世界
就全部在他的控制範圍之下了。
那裡有多少利益?相比之下,一個副的市長委員算個屁!
唐鈞到底要幹什麼呢?
這纔是最重要的!想吞了這塊肥肉就一定要知道這個。吳亮決定親自去一趟看守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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