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暈黃的左手疲倦地夾起一根薄荷(女性喜愛的香菸牌子),右手無力地垂下牀沿,牀上的被子早已滑落,露出那付誘人的裸體。天已經快亮了,然而小梅的夜晚才真正地來臨……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現在小梅已經染上病了,那是一個可惡的禽獸,說什麼“如果用那個還有真實感嗎?我還用給錢你來服務嗎?”是的,小梅需要錢,小梅還能怎樣?呵呵……
小梅並不去醫治,不是小梅現在的錢不夠,而是小梅找不出理由去醫治,小梅留在這個世界上只不過是想看到更多的禽獸怎樣掉進陷阱罷了。這讓小梅活得更開心,雖然小梅已經不知開心爲何物。
自從十六歲那年母親在一場車禍中離開後,自己的生活已經不再叫做生活。父親整天酗酒,喝醉了回來便像瘋子一樣大哭大笑,不用一會小梅的身上便是青一塊黑一塊的了;不僅如此他還迷上了賭博,輸了回來對着小梅便是一腳一腳的。可當他完全清醒了後又是痛苦涕流。小梅知道父親完全被母親的離去所擊垮了,小梅只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可越是這樣,他踢得越狠。
這樣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到了最後,他沒錢買酒了,更別說去賭。於是他逼着小梅輟學去髮廊當洗頭妹。也是在那間髮廊了,小梅開始了她的初戀。
剛進發廊的小梅心情一直很壓抑着,畢竟一直以來對於受過正規教育的小梅來說,髮廊不是一個好女子該呆的地方。尤其是近幾年來髮廊經常兼着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就算沒有親身經歷的人,都有聽說過。在髮廊時小梅總是像木頭那樣工作着,從來沒有抱着學一門賴以生存的手藝。於是這樣自然免不了老闆的一頓捱罵。
小武他是一個理髮師,比小梅大三歲。他是一個很善解人意的男生,他知道每週來這裡催小梅要錢的那個邋遢的男人是小梅的父親,可他從來沒有問起小梅的情況,反而是處處維護着小梅,關心着小梅,給心靈上承受着巨大傷痛的小梅極大的安慰,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小梅在母親過世後最快樂的日子,也是到目前爲止小梅最快樂的時光,小梅還在懵懂羞澀的時候,就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給了他,那時他對小梅說:“別擔心!別害怕!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如果沒有發生後來的事,小梅想她寧願那樣永遠地生活下去,即使他那樣對自己。
那一天夜晚是除夕前夜,算算小梅在髮廊也呆了快一年了,小梅和他在一起也快半年了。髮廊的客人很多,這些打工的自然是加班加點的咯!還能怎樣?突然,在給一位客人洗頭時,小梅不由得一陣噁心,旁邊的阿美小心地帶着曖昧的眼神看着小梅,小梅被看得心慌慌的。小梅看了看小武,他什麼也沒說。小梅只好委屈地繼續洗頭。
當小梅拖着疲憊的軀體打開家門,小梅驚奇地發現家中的燈居然亮着,桌上擺滿飯菜,父親笑眯眯地從廚房端出一盤熱乎乎的滷肉,“來!小妹這是你最喜歡吃的滷肉。咱們父女好久沒一塊吃飯了……”小梅感到氣氛很不一樣,可很快就被父親誠懇的語言所感動了。
吃完飯,小梅想幫忙收拾碗碟,可是眼皮疲憊的貼在一起,全身無力,可能今天真的太累了。父親看到小梅這個樣子,心疼地說:“你太累了,我真的很無能,讓你受苦了!你先去休息吧!我來收拾。”
看着父親軟弱的樣子,還一臉悔恨不已。小梅還能說什麼呢?只要父親真的改過了,以後不要老是酗酒、賭博,還經常發瘋的打人,能有一天像母親還在的時候,正正經經的過日子,那樣就算是自己再辛苦也沒關係的。
小梅拖着沉重的身體轉身回房。
如果小梅轉過身來,或許小梅會發現父親的眼中所流露出的閃爍不定的光芒,也許一切不幸的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了,可是時光哪能倒退?誒……
當小梅醒來時,小梅被一個沉重的物體壓住,幾乎喘不過氣來。小梅的大腦一片空白,小梅不再是一個沒
有開葷的女人,小梅知道那是什麼,只是小梅不知道這是爲什麼。
看到小梅醒了,那個禽獸居然呵呵地笑了,小梅記得他,他是隔壁的鰥夫,平常遊手好閒,總是和一些不良女人鬼鬼索索。可是現在情況怎麼是這樣的?小梅醒悟過來後,小梅瘋狂地揪住他,眼淚如泉涌出來。
“爲什麼?你這個禽獸,混蛋,TMD,你毀了小梅,小梅不會放過你的,小梅要報警……”
小梅像瘋了一樣,不顧身上沒穿衣服,衝向大廳。
父親正坐在沙發上點着鈔票,擡起頭沒有看了看小梅,眼中閃過一絲的內疚,但再看到手上的鈔票時,就沒有了。
那個禽獸走了出來,很氣憤地對父親說:“咋搞的?不就是一個破銅罐嗎?還有了鹹菜。老子居然不能嚐鮮的。如果不是味道還不錯,我早就叫退貨了。我呸!”那個禽獸勒了勒皮帶,走了出去。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是哪個兔崽子的?”父親瘋狂地揪住小梅的頭髮,“你這個不知羞恥的賤女人……”
小梅茫然地看着着一幕,小梅猛地一甩,把這個令自己心寒的男人摔倒在地上,“你這個……你這個不是人的東西。我是你的女兒啊!就算你不念親情,難道你就沒有一絲良知了嗎?……你去死吧!混蛋!”小梅猛地從茶几上抽出水果刀向他的胸口插進去……
看着眼前一地的鮮血,小梅驚慌地拿着刀奪門而出,小梅完全忘了自己沒有穿衣服……
小梅衝向小武住的地方,那是小梅現在唯一信任的人的住處。小梅清楚地記得他曾經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
小梅的心太亂,早就一片空白,整個神經接近崩潰了,已經完全忘記自己還是個人,還需要穿衣服。就這樣裸奔着在大街上狂奔。幸好今天是除夕,家家戶戶的都在家裡團圓着,路上沒有人冷冷清清的,偶爾天空還可以看到幾朵寂寞的煙花。
小梅現在只需要一個給以她安慰的人,一個擁抱都可以,她真的快瘋掉了。但小梅真的很害怕他會嫌棄自己,難道他們最後只能分手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小梅覺得不如死了算了。小梅披着淚在無人的大街狂奔着……
當小梅來到小武住的房子門前時,小梅慌亂地把鑰匙插進鎖眼。因爲他說過,這兒永遠是小梅的家。小梅不想吵醒小武,他今天一天都在不停幫客人弄頭髮,太累了。小梅輕手輕腳地走進客廳,可是一陣一陣嬉笑聲從房中傳來。小梅看到小梅這一輩子都不願在看到的畫面,聽到這一輩子最殘忍的話,那是小梅的噩夢,小梅現在還多少次從夢中驚醒,都是因爲它,它是小梅心中永遠的死結。
“你說那個女人怎麼就那麼傻呢?你怎麼會愛上她呢?那我這個美人不是在做擺設的嗎?呵呵……慢點,慢點……“
那是和小梅一起進發廊的阿美的聲音。
“誰叫你的老公長的英俊呢?”那個平日對小梅甜言蜜語的男人油嘴滑舌的說道,手還在做上下運動。“不過,也虧了她,我們下個月的蜜月之旅纔有着落!哈哈……”
“如果那個笨女人知道,你是在和哥們打賭讓她愛上你,還甘心情願獻身,現在好像還有了你的骨肉,她還不自殺?呵呵……”
“管她呢?我們先快活快活……”小武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但馬上陷入情慾之中。
“急什麼?我們以後的時間長着咧!”
“那倒也是。不知今晚老郭有沒有滿足?哈哈……她還真的不錯!”
“什麼你還想着她啊?死沒良心的!不過,你也太狠了,居然想出這一招,讓她以爲老郭害得她有了,這一切都是她的父親弄出來了,然後覺得對不起你,再和你分手,這樣你的事情就一了百了了,還省了一筆打胎費。夠毒的!你不會也這樣對我吧?”
“怎麼會?我們是一條船上的。”
……
“嗡
……”小梅的大腦一片空白,無力地坐在地板上……
這一切只是一個謊言,他怎麼會這樣對自己,一定是那個可惡的女人胡說的。小梅不相信,要他親口對小梅說。
小梅不知從哪裡來的一股勁,猛地站起來,衝進房間,把那個可惡的女人拉開,“武,你說剛纔我聽到的都是假的,對不對,你會永遠愛我的。你說,你會永遠愛我的。你說啊!你說啊!”小梅一隻手瘋狂地用刀指着可愛的武,另一隻手揪着那個可惡女人的頭髮。
他們露出驚慌失措的神色,武不斷地躲避着小梅,“小梅,比你聽我說,我是愛你的,我怎麼會騙你呢?你先別激動,咱們好好商量商量!”可小梅完全聽不進去。
“小梅,小梅從來沒有愛過她!這一切都是她逼我的!我發誓,我只愛你一個!”
“那我殺了她,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小梅冷笑的說。
“武,不要啊!不要啊!……我不想死!”那個可惡的女人狂哭地掙扎着。
“吵什麼?!混蛋!”小梅歇斯底里地喊着。
“啊!……”
“啊!……”
小梅驚慌地倒在地上,手中的刀掉在地上,一灘鮮血從小梅的下體流出,但小梅的手裡還緊緊抓住那個可惡女人的頭髮。
這個畜生居然趁小梅不注意時把小梅一把推倒在地上,劇烈的痠痛使小梅真正的清醒過來。
呵呵……哈哈……
現在我們唯一的關係也沒了,小梅還能乞求他會是真心實意地對待自己嗎?
看到他們一臉的驚慌,回不過神來,小梅迅速撿起刀子,狠狠插了一刀可惡的武,再用力颳了一掌可惡的女人,“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我不會自殺,我要你們時刻活在自己的噩夢中……”
“哈哈哈……呵呵呵……嘿嘿嘿……”小梅轉身離去……
……
當小梅再次醒來時,小梅便出現在這個地方了。是一個剛從和客人開完房回來的女人救了小梅,於是小梅們便成了姐妹。小梅不再過問小梅那個所謂的父親怎樣了,還有那個可惡的男人和女人。小梅每天過着晝伏夜出的生活,如果這也算是生活的話。也曾兩次被叫進警察局,他們問小梅,“你還會不會羞恥,你還有沒有尊嚴的?”
小梅冷“哼”一聲,不予理睬。
後來,老郭,也就是那個強暴了小梅的鰥夫也成了小梅的常客。一開始時,小梅對他並不理睬。可有些人就是那麼的犯賤,你越不理他,他就越想親近你。在一段時間後,小梅發現他並不認得小梅了。誰叫現在的小梅只是一個男人天生就愛的尤物呢?原來的小梅早已面目全非了,連小梅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了。於是,老郭也就成了小梅的常客。當然,小梅並不是一個君子,要等十年才報仇。小梅只是一個充滿着仇恨的風塵女子,小梅要看着人間在毀滅。當小梅知道自己染上那種病時,小梅的第一個客人就是老郭。很可笑吧!
自從染上這種病以來,小梅瘋狂地接客,有肥頭大腦的商人,有尖嘴猴腮的小偷,有七十歲的老頭,有十七歲的少年……
姐妹們都以爲小梅瘋了,不想活了。她們不知道的是小梅早就瘋了,小梅早就不想活了,這個世界難道還有小梅活下去的理由嗎?毀掉一切和小梅有“關係”的男人嗎?現在似乎已經不重要了,小梅過膩了這種生活。
望着旁邊那張沉睡的俊臉,小梅輕輕地抖了抖菸灰,決然喝下那杯沉睡的男子沒喝完的酒,酒裡有着一種無色無味的慢性毒藥,而那個男的就是武……
天空開始泛出一些蒼白的顏色,晨起的白鴿飛過遠處的煙囪,逝去的一幕幕在小梅即將合上的雙眼中回放着,回放着……
最初溪殃寫下這個材料是二零零八年,小梅的原型是溪殃兒時的一個好姐妹。時隔六年,把它寫完,說出來,心裡依然覺得抽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