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確實沒想到不過一幅畫像,對方竟然有這麼大反應。
但燒已經燒了,就算再重來一次她也會毫不猶豫的燒掉。
只是眼見那個李慧美磨磨蹭蹭。
不由冷然道:“如果不想交人,那便一決勝負如何?”
說罷手裡已然捏了張符籙在手。
老婦人見狀瞳孔微微一縮,便扭頭瞪了一眼滿臉不甘心的李慧美。
李慧美還待爭辯,卻被最開始扶住她的中年女子攔住。
那女子衝李慧美輕輕搖搖頭。
李慧美見狀不由低下頭,但雙眼裡滿是陰狠。
“不是我不帶人過來,哈拉您忘了,修他現在身體虛弱,哪裡能夠隨便移動!”
顧惜不待那老婦人說話便道:“那便帶路!他不能來我便去。”
那老婦人卻冷哼一聲:“我們從來沒說過不放人,只是你毀了我族的畫像便想如此輕易離去?雖然你手上的東西是我們的剋星,但哪怕拼個魚死網破之間事情也不能輕易了去!我們李家數百年傳承的威名也不能折在我手裡”
顧熙默然片刻。
“一個過正常人生活的辦法如何?”
“什麼?”
包括那老婦人在內,房子裡所有的李家女子待聽清楚顧熙的話後。
都不可置信的驚呼。
“你確定?”老婦人不確定道。
顧熙淡淡道:“如果你們願意放棄現在擁有的一切,不過這種不人不鬼的生活也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那老婦人依舊疑慮的看着顧熙。
誠如顧熙所言,這種生活有什麼不捨得的。
只是無數年來。無數的李家女子一代一代總有人不肯認命不肯放棄。
一次又一次的試圖找到拯救自己的方法。
但都無果。
而此時突然冒出來個女子言語隨意說會讓她們過上正常人的人生。
她們如何敢輕易相信。
受人矇騙尚不可怕。
已經經歷過無數次的由希望到失望再到絕望的過程。
這纔是最可怕的。
顧熙將這些人的表情看在眼裡。
“當然這樣的機會可不是隻交換那幅沒什麼用的畫像。我要你們將這幅畫像如何會出現在這裡的。以及整個庭院的聚陰陣,就是你們口中的聚靈陣到底是誰傳授的都要給我說清楚,知道多少說多少!”
那老婦人強壓下激動的心情,即便經過太多的失望。
但祖祖輩輩努力的目標她們還是不想放棄。
哪怕是虛無縹緲的希望
“那我們要如何信你?”
“你們不需要信我,信自己就行,到底要不要賭隨你們的便,但人我是一定要帶走!”
顧熙淡淡道。
“你這哪是談條件,分明就是威脅。難道你以爲我們真的怕你了?我奶奶說的對,大不了魚死網破!”李慧美此時再次忍耐不住。
卻換來自己祖母更嚴厲的呵斥。
“小孩子什麼都不懂,不要惹事!”
李慧美聞言恨恨的瞪了顧熙一眼,便不甘心的 低下頭。
老婦人雖然在呵斥自己的孫女,但雙眼一直沒有離開過顧熙。
她死死的看了顧熙片刻。
突然對李慧美厲聲道:”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帶這位客人去接人!“
李慧美聞言露出驚愕的表情:“您,您真的相信?”
老婦人見這個孫女依舊執迷不住犯蠢,不由對她旁邊的中年女子使眼色。
那女子再次拉住頗有些氣急敗壞的李慧美。
“慧美,你忘了我們的祖訓了?快聽奶奶的帶着那位小姐去看看,若能過了正常人的生活,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
“但是。她的話如何能確信?如果不是呢?”李慧美不甘心的道。
“如果不是,最多損失一個原本就是累贅的男人而已。你不明白嗎?”那個中年女子還沒開口。
到 是她旁邊的女人漠然說道。
李慧美聞言將所有人都將視線方在自己的身上。
不由委屈的死死咬住下脣,再次兇狠的看了顧熙一眼。
大步的超外走去。
顧熙對她的態度視而不見。
只是冷冷的跟着對方。
然後前廳道院落後方一個低矮的廂房裡。
將房門拉開。
文景修那張俊逸而蒼白的臉就露了出來。
他躺在那裡,些微帶點疑惑的艱難看過來。
嘴角還殘留着血漬。
而旁邊的枕頭上卻留着大片的血跡。
太極國的古老庭院。
傳統的地榻上。
文景修靜靜的躺在那裡,看着眼前這個表情冷漠。
陌生而熟悉的女子。”你是?“
他的聲音依然清越。
模樣依稀是多年前陪着自己一起打柴的少年。
顧熙看着他突然笑了下。
那笑意卻沒到達眼底。
她說:”文景修,你最終還是落在我的手裡!“
文景修聞言不解的看着他,突然浮現出出震驚的表情,他激動的側過身體。
因爲動作劇烈再次嘔出一口鮮血。
李慧美見狀不由驚呼一聲,連忙拿出手帕去擦拭。
卻被文景修着急的推開。
因爲她擋住了顧熙的臉。
他急切而有些怯然道:“你,顧熙!”
顧熙額首,似笑非笑道:“沒想到換了副身體你還能這麼快就認出我!文景修,你想好怎麼死了嗎?”
文景修聞言卻沒有露出惶恐或者驚懼的表情。
反倒露出一絲笑容。
“隨你動手,反正我也是快死的人了!”
“修!”李慧美從沒見修笑的如此開心過。
不由有些酸楚有些怨岔的叫道。
從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認定這個男人是自己要尋找的丈夫。
但他的身體一直不好。並越來越虛弱。
爲此她並不敢隨意將他帶走。
怕他受了驚嚇。萬一再出了什麼事情。
她就悔之晚矣。
她們李家的女兒每到十八歲生日一過。
族長便會賜給一顆藥丸將體內的那股屍氣暫時壓住。
讓她們的臉看上去跟常人無異。
至此後一年的時間內。
必須出去找到一個看得順眼的男人。無論什麼手段帶回來。
然後結婚生女。
走完李家女人宿命般悲慘的一生。
而文景修就是李慧美看中的男人。
從第一眼起就深深的愛上了。
甚至在得知他有不治之症時,她竟然是竊喜的。
這樣將來他被陰氣衝體而死的時候。
她纔不會像母親曾經那樣哀傷欲絕,爲了父親的英年早逝整整痛苦了半輩子。
所以當袁紫英那個傻瓜提出要回去找什麼高人救他的時候。
她面上答應了心裡卻在暗喜。
眼看一年之期將過,她還在想嚇退袁紫英帶走修時,瞌睡送枕頭。
袁紫英前腳離開法國,她後腳就帶人回了太極國。
回來以後,更萬幸的是修不像其他的男人一般。
在看到李家女人真實面目前,都讚揚她們的美貌。發誓不離不棄。
結果在看到真相的那一剎那,又都露出厭惡驚懼的表情。
各種手段用盡,想盡辦法離開。
那樣歇斯底里那裡還有曾經的半分優雅迷人。
所以那些姨媽姐姐們曾經的痛苦哀傷她都看在眼裡。
當藥效一過她恢復原來滿臉屍斑的面容,最終鼓起勇氣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
他的表情也是微微愣了下,隨即便深深的嘆了口氣。
但目光裡沒有嫌棄,沒有厭惡,反倒有一種憐惜。
他似乎有些瞭解她們的真實身份。
即便她一時大意將自己養的活屍暴露在他面前時。
他也沒有驚嚇到昏死過去。
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
然後誠懇的對她說。
他估計完成不了她的任務。
憑他現在體內正在迅速消退的生機來說。
根本就不可能跟人生兒育女,何況還是跟她這樣渾身上下充斥着陰氣屍氣的女子。
對他這樣瞭然的態度。
李慧美自然疑惑不解。
不知道她還什麼都沒說,他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
但對方不說,她也不想問。
不能跟他生孩子她反倒高興。
她至今也不能原諒母親當初爲什麼那麼自私的生下她。
那樣痛苦長大的她如何肯讓同心愛人生的孩子繼續重複這個悲劇。
只要不是修的孩子。
最後被族裡壓着跟誰生都是一樣的。
反正族裡的其他女人也都是這樣過來的。
一代一代重複着無休止的悲劇。
如果可以族裡大部分女子都寧可李氏巫女一族就此斷子絕孫。
但很可笑。那些曾經哭着鬧着被族裡長輩灌了藥同別的男人苟,合生下後代。
卻在多年以後也將自己的手伸向她的後輩。
可悲可嘆可笑。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想着用死來結束。
但從孃胎裡就帶着屍氣的李家女子的屍體。確實再好不過的煉造活屍的好材料。
這種情況下,活的悲慘死了更不得解脫,誰敢輕易死?誰不想活的更久些?
就這樣長大的李慧美絕望而甜蜜的守着她生命力唯一的亮光。
是她無比漫長而煎熬的後半生裡鮮活的證據。
可是,就連這麼一點小小的 奢望都有人不肯成全。
李慧美陰沉無比的看着顧熙。
偷偷的將手腕上隔開一個血槽。
自以爲在顧熙不留意的時候。
wωw⊕t t k a n⊕C〇 將帶着微微腥臭的血液灑在了房子的四周。
將將撒完一圈以後。
一擡頭卻發現原本正跟她的修專心說話的女子,正微微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李慧美心一慌。
一大滴的褐色血液就滴在了五顏六色的裙子上。
“不要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