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疑是裸的表白,龍飛宇卻淡淡的說:“哥哥也想你,幸好還有幾個月你就畢業了,就可以回國了。”
“幾個月?”司徒雪苦笑着,“你知道思念一個人的感覺嗎,那種煎熬的滋味以前我不知道,現在我知道什麼叫度日如年了。”
龍飛宇保持着笑意,“我們的雪兒真的長大了,說的話都充滿了滄桑感。”
“我很寂寞!”司徒雪哀怨的說。
龍飛宇沉吟了一下,目光凝視着窗外遠方的黑暗,過了很久,才低低地嘆息了一聲,“你還不知道什麼叫寂寞?‘“我知道,我現在的感覺就是。”司徒雪固執的說。
龍飛宇笑了,“你那不是真正的寂寞,寂寞不是那樣子的。你的更多的是孤獨,孤獨和寂寞是完全兩種感念,孤獨更多的是因爲無聊!”龍飛宇的笑竟然隱現一絲淒涼,“真正的寂寞是什麼樣子?也許沒有人能說得出,因爲那時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人之所以寂寞,蓋因爲都有着屬於自己的無法向他人傾訴的痛苦和悲傷,而痛苦和悲傷,就像是妻子的一樣,不是讓別人看的。
痛苦越大,越應該好好地。
豈非也一樣?
“我只知道,寂寞的時候我就想你。”司徒雪極其的固執。
龍飛宇展顏一笑,一掃頹勢,“現在看到了我,應該不寂寞了吧?”
司徒雪點點頭,看到龍飛宇,她確實沒有了在美國那種煎熬的感覺。
“那就好,先老老實實的吃水煮魚!”龍飛宇吩咐道。
司徒雪又用力的點點頭,她的火氣大,脾氣急,但是來的快,走的也快。能看到龍飛宇,她其實很滿足,雖然火鳳的電話和龍飛宇的回答讓她不開心,她會想辦法去處理掉,但是她不會像其他女孩那樣有心計的掛在心上。
走出麻辣誘惑的時候,司徒雪已經是笑容滿面,而且很自然的跨上了龍飛宇的胳膊,龍飛宇無力去甩開她,這是她多年的習慣。只是,現在的龍飛宇已經有些不習慣,他有壓力,他對司徒雪從來沒有動過其他的念頭,他對司徒雪只有兄妹之情,司徒雪近乎直接的表白讓他很是苦惱。
上了車龍飛宇直奔長安街而去,最後把車停在了北京飯店門口。
司徒雪瞪大眼睛問道:“來這裡做什麼?”
“給你開房間呀,你總要有個住的地方吧!”龍飛宇笑着說。
“住,住你家就行了,住什麼酒店呀,你以爲我真想把你弄破產呀!”司徒雪嗔道。
“我的家很亂,跟狗窩一樣,你不習慣的。”龍飛宇笑着解釋。
司徒雪對生活的質量要求頗高,她身上隨便一個小掛件都要上千,衣食住行無一不要求精緻,龍飛宇這是知道。
“都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我就想看看你的狗窩是什麼樣的,還想在狗窩裡住上一晚兩晚的,嘗試一下是什麼感覺。”司徒雪竟然嘿嘿一笑,眼中閃動着調皮。
“這個肯定不行。”龍飛宇直接的否決了。
“爲什麼不行?”司徒雪嘟起了嘴,一副很不解,又略帶埋怨的模樣。
“這個”龍飛宇只好說,“不方便,我那裡不方便。”
“怎麼不方便了?”司徒雪警覺的問道,並且緊張的盯着龍飛宇的眼睛。
“我一個大男人,你一個女孩家家的住在我那裡,肯定會不方便的。”龍飛宇解釋。
司徒雪嘴一撇,“有什麼不方便的,你不是我哥哥嗎,那來那麼多的忌諱,我又不是沒和你住過一個房間,你不記得,你還摟着我睡覺呢!”
“不要胡說了,那不是小時候嗎!”龍飛宇呵斥道。
“我沒胡說呀,是事實呀!”司徒雪頗爲不服氣的反駁。
龍飛宇很是無奈,“雪兒,你是大姑娘了,要注意自己的行爲。”
“和別人我當然會注意,和你,沒必要。”司徒雪的又開始咬下脣了。
“和我你更要注意,我畢竟不是名揚,人言可畏。”龍飛宇道,司徒名揚是司徒雪的親哥哥。
“切!”司徒雪不屑的說,“別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關我們什麼事情,我們又不是爲別人活着。”
“我是不想別人因此而傷害你。”龍飛宇道。
“只要你不傷害我,對我來說纔是最重要的。”司徒雪無厘頭的說。
“我怎麼會傷害你,我愛護你還來不及呢!”龍飛宇笑着說,“哥哥我就你這麼一個妹妹,我怎麼會做傷害的你的事情。”
“那你爲什麼不允許我去你家住?”司徒雪質問。
“我剛剛不是解釋了嗎?”龍飛宇只好保持着微笑對司徒雪說。
司徒雪一副不相信的模樣,“哼,分明是藉口,我看你是怕你的所謂的鄰居看見了我,你沒有辦法解釋。”
“和她有什麼關係,我又犯的着和她解釋什麼嗎!”龍飛宇道。
“那我只是想在你那裡住兩天而已,你又犯得着和我說這麼多人生大道理嗎?”司徒雪當即反駁。
“我不會同意你去我家住的。”龍飛宇懶得解釋,很堅決的說。
“那我就拒絕去任何地方,我睡大馬路。”司徒雪的口氣比龍飛宇還要堅決。
“雪兒,你能不能不和哥哥胡鬧?”龍飛宇無奈的說。
司徒雪一本正經的回答:“我沒有任何我胡鬧,我的合理要求得不到正視,我這是在抗議。”
“抗議無效,下車!”龍飛宇打開車門,沉聲道。
他雖然和司徒振良一樣溺愛司徒雪,但是他更愛惜司徒雪的名聲。他不想讓司徒振良和司徒名揚知道,他竟然把司徒雪留宿在家裡,那樣他有十張嘴都解釋不清楚,雖然他知道司徒振良並不會反對他和司徒雪。
司徒雪雖然任性,固執,甚至有點蠻橫不講理,但是隻要龍飛宇一嚴肅起來,她基本就會從老虎變成貓。咬着嘴脣,一副出離憤怒的模樣,但是還是乖乖的下車。
辦理完入住手續,司徒雪卻拒絕上樓,嚷嚷着要去喝咖啡,而且直接賴在大廳的休息區沙發上不走,而且不管不顧的和龍飛宇胡鬧。司徒雪實在是太顯眼了,不要說她故意鬧事,就是她安靜的坐在那裡,都會引來衆多的目光。龍飛宇爲了息事寧人,只好同意,讓服務生把司徒雪的行李送去房間,答應帶司徒雪出去,司徒雪才展開了笑容,歡快的挎上了龍飛宇手臂,前後完全是兩個人。立刻無數妒忌的目光射向龍飛宇,如果眼睛能殺人,估計龍飛宇要死幾十遍了。就連那門童在對他們微笑之後,待龍飛宇走遠了,呸了一口,惡狠狠的罵道:“MLGB,好白菜都讓豬拱了!”
上了車,龍飛宇盤算着星巴克的位置,西單中友樓下有一個分店,於是開車前行直奔西長安街而去。車剛剛過了,司徒雪突然說:“我不想喝咖啡了,我想吃大排檔!”
“我們剛剛吃完!”龍飛宇提醒。
“我剛剛沒有吃飽!”司徒雪微微斜了一下頭回答。
龍飛宇放緩了車速,“大排檔的東西不衛生,那裡的環境不適合你。”
“我又不是什麼千金小姐,王公貴族,吃大排檔怎麼了。”司徒雪強調,“我和你一樣,如果真的有機會,我還真想把你經歷過的自己嘗試一遍。”
司徒雪看龍飛宇還要說話,立刻膩聲道:“我就想重溫一下小時候的感覺,你小的時候經常帶我去大排檔,嗯,海螺絲呀,烤魷魚呀,我現在想起來就要流口水,你帶我去嗎!”
龍飛宇的心不由的一陣酸楚,那時候龍飛宇的情況比較慘,爲數不多的零花錢幾乎都花在了饞嘴的司徒雪身上。而每次他們去大排檔的事情被家裡知道,還要被司徒雪的母親罵,她母親總是擔心大排檔的東西會吃壞了她的寶貝女兒。司徒雪並不知道,爲了她的大排檔,龍飛宇曾經痛苦的熬了無數個空腹的中午。
“好,我們去大排檔,哥哥再帶你去吃海螺絲,吃烤魷魚!”龍飛宇微帶興奮的說,彷彿回到了童年的時刻,車速也提了起來。
當下並不是吃大排檔最好的季節,吃大排檔最好的季節是在七八月份,夜晚坐在敞開的路邊,吃着普通的菜餚,喝着冰鎮的啤酒。在這裡你可以忘記所有的束縛,不必想着各種的禁忌,可以聊着漫無邊際的話題,從世界盃到伊拉克,從最近的房價到神州號。有什麼就聊什麼,那時思想是空洞的,身體卻是充實的。這是普通人的場所,男士大部分可以肆無忌憚的脫去上衣,大口大口的灌着冰涼的啤酒,透心的涼,路邊微風輕起,爽!爽透了。那種感覺是其他的飲食場所不能給予的。
上海市的大排檔,幾乎都在四環以外。現在的大城市,一般都不允許這種幾乎沒有任何衛生安全可講的飲食場所公然存在,但是隻要人民有這方面的需求,總是能在城市的一個不顯眼的角落尋找的到。
西四環的鄭常莊,龍飛宇終於在哪裡找到了一個所謂的大排檔,不是那種想象中的聚成堆的小吃攤,一溜排開去。是個佔地五六十平方的獨個攤位,但是卻保持着大排檔的獨有風格。攤點的最顯眼地方豎着火光熊熊的鍋竈,旁邊的長條桌上,調料,菜餚,一次性碗筷依次擺放,朝向街面,點菜、吃飯一目瞭然。遠遠看去,竈火的油煙、燈光下的熱氣、菜餚的光亮和吃客臉上的神情光明磊落,選擇吃與不吃,就在看客的一念之間了。
龍飛宇和司徒雪走下車,老闆和食客們都看呆了眼,司徒雪已經歡快的開始點菜:“這個、這個、這個每樣給我來一份!”
年輕的老闆癡癡的看着司徒雪,一旁的老闆娘眼中冒着怒火,用肘部狠狠的捅了一下丈夫的肋部。小老闆哎呦一聲,旋即翻臉:“你他媽幹什麼?”
“人家點菜呢!”老闆娘不屑的說,“記得擦乾口水。”
老闆訕訕的看了一眼龍飛宇,“您先請坐,一會兒就好!”其實他根本沒有聽見司徒雪點的是什麼。
司徒雪的眼中閃動着興奮,這熟悉而又有點陌生的感覺讓他有點控制不住自己。幾桌光着膀子喝的臉紅紅的的客人在司徒雪走過他們身邊之後,忽然感覺有點不合時宜,不自覺的抓起椅子背後的衣服胡亂的套上。
小海鮮的做法其實很簡單,也很快捷,老闆雖然沒有聽清,老闆娘卻記得一清二楚,雖然女人的妒忌是天性,但是誰都不會和錢過不去。菜很快就擺滿了桌子,司徒雪已經變得和其他的食客沒有任何區別,直接用手抓着就吃,渾然不顧自己的形象,甚至還大口的喝了兩口啤酒。
角落裡坐着一箇中年男性,獨自的一張桌子,菜很少,扎啤杯子卻擺了一桌子,很蕭索,一副默然的表情,只在龍飛宇和司徒雪走來的時候瞟了一眼,然後就悶頭獨自喝酒,彷彿整個世界都與自己無關,顯得和大排檔的氛圍相當的不合時宜。
司徒雪開始注意那個客人,問道:“他爲什麼一個人?”
龍飛宇也注意到了那位客人,“因爲他需要一個人呆着!”
“爲什麼?”司徒雪不解的問道。“一個人喝酒多寂寞呀!”
龍飛宇的眼神變得有點蕭索,一個人喝酒確實很寂寞,但是如果你本身就是個寂寞的人,即使有無數的人陪你喝酒,寂寞也不會減輕一份。
“也許他本身就缺少知心的朋友,所以只能選擇自己來喝酒。”龍飛宇牽強的解釋。
司徒雪顯然不滿意這個回答:“不就是找個人陪自己喝酒嗎,有那麼難嗎?”
龍飛宇笑了笑,“確實很簡單,但是有時候就是這些貌似簡單的事情,有些人卻就是做不到。”
“那是他們根本不想去做,我認爲只要我們想,就可以做到。”司徒雪自有她一番的道理,“就好像我,我在美國的生活確實很孤獨,很寂寞,我想你,想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我決定不再空想了,我要回國,買最近的一班飛機,很簡單,現在我們已經在一起吃大排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