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七的臉色很難看。
韓三永的臉色更難看。
顧航則是得意起來,又拍了幾句神醫的馬屁,建議道:
“這些人根本不把您放在眼裡,您一句話,我立馬就把他們趕走!”
神醫沒有回答。
他微微昂着下巴。
視線穿過眼前衆人,落在遠處的樹蔭下。
蕭韻和陳木站在那裡。
神醫眼前一亮。
“那便是你們要我救的人?”他打斷了顧航的話。
“回師祖,正是。”韓三永連忙道。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此話也有理。”神醫點點頭,轉身走進屋內,“讓她進來吧。”
衆人都愣了一下。
尤其是顧航。
他還以爲自己得到了神醫的信任。
但那只是他的錯覺。
神醫並不信任誰,只是隨自己的心而動。
“好!”
蕭七精神一振,跑回樹蔭下,將這個消息告訴蕭韻。
“小姐,神醫答應爲你看病了,走吧!”
蕭韻點點頭。
陳木心中有些疑惑,也跟了上去。
來到木屋前。
和顧航面對面。
顧航咬牙切齒地盯着陳木,一副要將他生吞活剝的樣子。
但他見識過陳木的身手。
連鼎鼎大名的王虎都不是他的對手。
顧航身邊的這幾個人,又怎麼打得過他?
除非……
顧航摸向自己的後腰。
“只許她一個人進來,其他人,遠離!”
屋內忽然傳來神醫的聲音。
她,指的當然是蕭韻。
“一個人?”
蕭七稍稍猶豫了下,還是對蕭韻說,“小姐,那我們在外面等你。”
他壓低聲音,用只有蕭韻能聽到的聲音說:“如果裡面有什麼意外,您便喊一聲。”
這是出於對蕭韻的安全考慮。
實際上,讓蕭韻和一個陌生人獨自相處,根本就是不被允許的事情。
但這神醫看起來有些本事。
有大本事人,往往都是有些怪異的脾氣和規矩的。
蕭七能夠理解,所以打算尊重對方,破一次例。
“嗯。”
蕭韻也不疑有他,擡腳就要進屋。
這時。
一直沒吭聲的陳木開口了。
“不要進去。”
他盯着屋內,眼中閃爍着奇異的光。
不再疑惑。
語氣篤定。
“他不是神醫,而是個騙子。”
……
“騙子?”蕭七擰起眉毛。
“你說我師祖是騙子?好大的口氣!分明你纔是那個騙子!少在這裡作秀了!”韓三永大喝道。
“呵呵。”
顧航也報以冷笑。
陳木這話,實在是太離譜了。
神醫的風骨有目共睹,乃是超凡脫俗的仙人。
怎麼可能是騙子?
“說話是要講根據的。”蕭七道。
他帶陳木來,本來是想讓陳木和神醫當衆對峙。
若陳木真有本事能治好蕭韻,自然是好事。
若是不能,也能以此來刺激神醫出手。
一舉兩得。
但見了面才知道,神醫脾氣古怪。
剛剛對蕭家已經有些不滿。
這時候再讓陳木去“挑戰”他,就太過失禮了。
恐怕會被神醫直接趕走。
所以,蕭七取消了原本的計劃,選擇直接相信神醫。
這樣一來。
陳木就沒有作用了。
他老老實實呆在一旁也就罷了。
可現在居然跳出來質疑神醫……
“我沒什麼根據。”陳木搖搖頭。
“既然如此,請陳先生不要耽誤我們小姐治病。”蕭七道。
“她的命,只有我能救。”陳木再次強調。
“是麼?”蕭七有點不耐煩了。
“你昨天救了我,我很感謝,但這不是你死纏爛打的藉口,我討厭只會吹牛的男人,你這樣做,只會讓我對你反感。”蕭韻開口,對陳木說道。
顯然,她認爲陳木的種種奇怪舉動,都只是爲了引起她的注意而已。
陳木不禁失笑:“我對你這個人沒興趣。”
只對你的命有興趣。
“希望你這句話是真的。”
蕭韻並不相信,她也沒心思再和陳木糾纏下去,給蕭七遞了個眼神,隨即上前兩步。
踏入木屋。
陳木還想說什麼,蕭七橫過一步擋在他的面前。
“有什麼事,等小姐看完病出來再說!”蕭七道。
陳木搖搖頭,右手又掐了個訣,在眼皮上一抹,往木屋深處望去。
只是這時。
房門關上了。
……
木屋內。
輕輕的一聲“砰”。
房門在蕭韻身後合攏。
她下意識往四周掃了一圈,可屋裡像是沒有窗戶,外面的光透不進來。
裡面又只有牆上掛着一隻細小的蠟燭。
燭光黯淡。
屋裡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清。
“往前走,到這裡來。”
前面傳來神醫的聲音。
嗓音沉穩有磁性,帶着讓人安心的力量,更有一股好聞的香味隨之而來。
蕭韻往前走去。
眼睛逐漸習慣黑暗,她看到前面是一張掛着簾子的大牀,神醫盤腿坐在簾子後。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那道身影似乎比之前在屋外看到的,要小一些。
是坐着的緣故吧。
蕭韻沒有多想,按着神醫的指示在牀前的椅子上坐下,伸出纖長的右手。
“我現在要爲你診斷。閉上眼睛,眼觀鼻鼻觀心,屏氣凝神……”神醫說。
蕭韻點點頭,閉上眼睛。
她感到有兩根手指搭在自己的手腕上。
是神醫在爲自己把脈吧。
但好奇怪……
那兩根手指帶來的觸感,很粗糙很冰冷,不像是人的手,反而像是樹皮一般。
停頓了三四秒。
有更多的手指放了上來。
三根,四根,五根……
蕭韻猛然意識到,對方的整隻手掌,都覆在了她的手腕上。
樹皮的觸感更加強烈。
而對方像是有意爲之,粗糲的掌心,在蕭韻如牛奶般白皙如雞蛋般嫩的皮膚上摩挲,像是祖奶奶摩挲祖傳的玉鐲子。
蕭韻忍不住張開眼睛,看到一隻如枯槁樹枝般佈滿褶皺的手,正撫摸着她的胳膊。
這絕對不是神醫的手!
一股噁心感油然而生。
蕭韻想要抽回手站起來,可全身上下沒有半點力氣,動彈不得。
她張口想要叫出聲來,但喉嚨裡什麼聲音也發不出,像是肺裡沒有半點空氣。
只有眼睛鼻子耳朵還能正常運轉,她看到了那隻噁心的手,聞到了愈發濃烈的詭異香氣。
聽到了,一個嘶啞的低沉的蒼老的聲音,從簾子後傳來。
“年輕的女人……”
“好鮮,好嫩,好美……”
“真想……”
“把你吃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