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人沖天的殺氣,讓這些張着鋒銳尖角,又可以吐吸讓人永凍冰霧的冰犀牛們一陣迷惘,他們不算是高等的智慧生物,所有奉行的原則就是領地規則,在它們的眼中看來,特殊的體質決定他們不需要以入侵者做爲食物,但也從未見過如此強悍的入侵者。
元素龍核的爆裂,讓這個原本昌盛的族羣遭遇了毀滅性的打擊,原本應該滋生於心底的憤怒卻有些搖晃,六個人就那樣並排走來,依舊剩餘幾百的冰犀牛卻茫然的原地踏着蹄子,不敢上前。
天上的冰雪似乎也畏懼這股幟熱的殺氣,盤旋呼號着卻不敢俯衝,冰犀牛們甚至下意識的想要讓開這條道路,讓這羣殺神快點通過。
但刻意的讓行卻沒有收到想要的結果,幾個人轉變了方向,仍然衝着它們走來,動物中的示弱,並不適用於這些人類。
空氣中飄蕩着一陣悠揚神秘的歌聲,婉轉悅耳,但伴隨着着這寒冷的氣流,卻又讓人不寒而慄,聽了這個聲音的冰犀牛,突然身體停止了那本能的顫抖,雙眸中也漸漸的燃燒起了一股血腥的戰意。
似乎如號角一般,點燃了它們心中最原始殘酷的那股衝動,所有冰犀牛噴着冰冷的氣息,刨着蹄子,緩緩向着杜宇等人的方向移動。
冰犀牛的突然情緒變化並未讓幾個人有太大的驚訝,踏上冰原的那一剎,心中所想的就是身後那二十幾名同伴的墓碑,縱然杜宇使用了最高規格的冰葬,但卻仍然無法改變他們再也沒有機會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的事實。
雙方的距離在慢慢的靠近,在冰原的正中心,不足一百米的距離遭遇,整個族羣遭受到毀滅性的打擊,但冰犀牛仍然剩下數百名成員,在那股莫名血性燃燒的作用下,看起來更加的兇狠。
不待杜宇等人靠的更近,天上呼號的狂風就漸漸的在凍原的上方形成一道盤旋的漩渦,規模比之前經歷過的每一次都要龐大,原本就冰棱徹骨的凍原,彷彿因爲這道旋風變得更加陰森冷酷。
擡頭看着這從未見過的異象,杜宇自嘲道:“嘿,這女人還真看得起我,天上的我來對付,那些砸碎,你們頂一下。”
來之前銀龍曾經嚴密的計算過彼此間的戰鬥力,根據隨身攜帶的戰鬥力測試儀器來看,目前幾個人組合起來的力量,應該同整個剩餘冰犀牛羣的戰鬥力不相上下,想要突圍其實已經變得很簡單,但沒有人反對將這些冰犀牛趕盡殺絕的計劃,因爲在旁邊先行者的墓碑前,無論嘴上的笑容多麼自然,眼裡的淚水卻不聽話的流淌。
殺!是宣泄心中憤怒的唯一途徑,銀龍等人齊齊上前一步,說道:“放心吧。”
天空中的漩渦,是由無數破碎的冰渣構成,這些冰的硬度遠超普通的冰塊,絕對的寒冷又讓它們極難被融化,加上邊緣鋒利,咆哮起來,在頭頂如同一架巨大的絞肉機一般。
杜宇站在它的最下方,擡頭看着這個彷彿有生命的氣流,面色平靜,沒有憤怒,也沒有笑容,只是平靜的看着這個張開血盆大口,隨時準備吞噬他的巨大黑洞。
“不用急,我們來找你了。”杜宇低聲說道,沒有了法杖,杜宇的魔力從雙手直接釋放出來,以他爲中心的地面,一團熾熱的火焰迅速融化了周圍的土地,圓圓的火圈將他環繞其中,不斷有火苗歡騰的跳躍到他的雙手間。
天空中的漩渦似乎沒有了等待的耐心,咆哮着對着杜宇的上方狠狠砸落,無數冰棱飛速的旋轉,彷彿周圍的空氣也被切割,發出痛苦的嚎叫。
地面上的火焰開始圍繞着杜宇逆時針旋轉,遠遠看去,彷彿他的身軀就是燃燒着的巨大火炬,將元素逆排列,其實同組合魔法是相同的道理,地上盤旋咆哮的火焰,天上呼號的狂風,兩種截然不同的元素同時向着空間中間衝去。
杜宇雙掌朝天,做託天式,地面上綿延不絕的火焰帶着無比的衝擊力狠狠劃破天際,猶如被禁錮已久的惡龍,一朝重獲自由,張牙舞爪的一頭撞上咆哮的冰雪,一冷一熱,瞬間激發出無數蒸汽瀰漫整個天空。
杜宇的手勢不斷的變化,操縱着巨龍同天上的冰雪絞肉機一般的漩渦爭鬥,紅白相見,各有勝負,天空很快就被染上了血紅色,如同春日的晚霞一般耀眼卻危險,如同天火溢出了天宮,將這一片骯髒的天空燒成灰燼。
隨着杜宇戰鬥的開始,其它五個人也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映,以杜宇的實力,周邊超高溫的火圈足以保證他不受那些冰犀牛的寒氣影響,畢竟幾百只冰犀牛的吐吸比起之前幾千只的威力,降了不是一點半點。
而且五個人完全沒有原地不動的意思,五個身影同時閃動,五個人同時衝着五個方向快速的衝去,一瞬間就已經衝入冰犀牛羣中,將自己置身於冰犀牛中間,如此冒險的做法卻有着別樣的深意,冰犀牛這種奇怪的生物,最強的地方就是他們一致的攻擊動作,可以在一瞬間達到秒殺強者的實力,但若是打亂他們的節奏和呼應,危機自然也就慢慢解除。
而且雖然五個人在一起的威力更大,但承受的傷害也就越高,而且極大的限制了機動性,所以這些冰犀牛還未來得及轉動他們的眼光,五個方向同時傳來同伴的慘嚎,一場含着無盡怒氣的殺戮,已經悄然開始。
葉連的銀針在這場戰鬥中顯得無比強大,雖然冰犀牛們有着更加堅韌的物理防禦力,但在葉連速度的輔助下,它們的眼睛、鼻孔以及下頜這些致命的地方,完全逃不過葉連的飛針,十幾只冰犀牛第一時間就痛苦的慘嚎着蹦跳,噴突出的冰氣追逐着葉連的身影,但大多全都噴吐到同伴的身上。
黑色針翼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忽閃,在被包圍的剎那,突然甩出無數銀針脫險,肉眼幾乎無法捕捉到她的身影,在沒有了上方天氣的干擾,葉連的優勢和戰鬥力在這一場戰鬥得到了最大的彰顯,像一隻黑色蝴蝶,優雅又殘酷的施放出無數銀針,不斷的變幻方向,橫移或者穿插,很快,預想中的騷亂隊形就已經基本完成目的。
吃到痛楚的冰犀牛並沒有產生任何恐懼,反而眼中那層紅色的火焰讓他們看起來更加的瘋狂,百隻冰犀牛的揚蹄奔跑,就給這片地面帶來極大的震顫,恐怖的同步率讓這片大地似乎有什麼東西隱約的覺醒一般,葉連緊繃着神經,甚至連眨眼都嚴格控制,以防止這些瘋狂的冰犀牛不要命的偷襲。
但越來越多被她吸引的冰犀牛的奔跑,終於讓大地發生了奇妙的變化,無數尖銳的冰刺從大地中間不斷的升起,在葉連移動的途中飛快的攔截,讓葉連的優勢漸漸拉平,只能利用強悍的閃躲能力開始了拉鋸戰。
而呂健的戰鬥則更加的簡單直接,但又充滿血腥,手中擎着比平日裡更具規模的藍火幻化巨劍,揮舞起來卻是更加的得心應手,身邊無數星光閃爍,竟是已經直接進入星空力量的第四層,能殺傷犀牛的不止是那超乎鋒銳的巨劍,還有見血的一剎那那瘋狂涌入的藍色火焰,在接觸到冰犀牛的血肉之後,瘋狂的燃燒起來,堅韌的外皮可以抵擋大部分傷害,但這火焰卻是透過血肉直接燃燒它們的內臟。
這種直接深入靈魂的痛苦讓這些冰犀牛們馬上喪失了最初的“矜持”,瘋狂的奔跑,尖角間或頂穿了同伴的身軀,而這樣的流血則給了那些藍色星光更多的機會,彷彿深海中那嗅覺靈敏的鯊魚一樣,嗅着血腥氣瘋狂的涌入冰犀牛的身體。
藍色的火焰幾乎起到了連鎖反映,轉瞬間,呂健的周圍就全部都是倒下燒成一張皮但依舊緩緩燃燒的藍色灰燼,將手持巨劍的呂健圍在中間,宛若天神。
周圍血腥氣不但刺激了冰犀牛,也讓呂健的心中泛起一股久違的衝動,彷彿回到了從日本離開的那天,獨自留下,身後的遠方是自己的愛人和朋友,前方是日本守護界崩潰時釋放的巨大能量,同樣的危機邊緣,同樣周圍無數的星光,爲了守護某種重要的東西和爲了祭奠某些重要的人獲得的力量是等同的。
面對那些尖角閃爍着光亮,拼命衝來的大羣冰犀牛,呂健的心中涌起無限的豪氣,斜拖着長劍狠狠的向前揮去,大範圍的藍色火焰順着長劍揮舞的軌跡瘋狂的覆蓋整個冰犀牛羣。
鏡頭轉向單體戰鬥力原本最弱的朱曉宇,這一次的戰鬥,朱曉宇完全的成了獨當一面的女強人,同黑龍的生命契約交互,讓她體內原本就精純的自然能量更上一層樓,並且雖然黑龍的那些龍語魔法她沒有辦法使用,但舉手投足間,充盈的能量都會形成那種恐怖的風嘯,宛若龍吼。
冰犀牛再瘋狂,也還是明白,在神秘的食物鏈上,自己所處的位置,面前這個看似普通的女孩,舉手投足之間,慎人的雷鳴聲漸漸形成一股幻象,一條猙獰的骨龍,似乎正在環繞着她,保護着她,讓所有冰犀牛躊躇不前。
眼睛中那些嗜血的光芒尚未退去,但那種等級上的差距卻讓它們的戰鬥力大打折扣,只能遠遠的噴吐着冰息,同朱曉宇保持一定的範圍,原本身體敏捷的朱曉宇,側過頭看到其它同伴的戰果,心中不由得一陣焦急,停止了這無聊的對峙,雙手黑色和綠色相見的能量交匯,化作兩隻巨大的能量骨龍爪,憑藉着無比矯健的身手,躍入冰犀牛羣中開始屠殺。
這能量骨爪完全由朱曉宇的本源能量構成,在接觸到冰犀牛堅韌的外皮時會突然的加大局部力量,也就是那幾個點的力量,巨大的壓強下,就連冰犀牛也完全無法忍受,骨爪劃過,冰犀牛的身上都會留下深可見骨的血道。
而朱曉宇在狹窄空間的騰挪,甚至比葉連更上一籌,無論是追蹤的冰息還是衝撞,始終無法抓住這個矯捷的身影。
三個人將整個左邊和中間的冰犀牛羣打散,此時葉連的速度牽引、呂健的範圍攻擊以及朱曉宇的毫無章法,讓這羣原本緊緊挨在一起的冰犀牛羣漸漸散開,原本擁擠的戰鬥空間也慢慢的敞開。、
而負責右邊的康小花和銀龍的情況則大致相似,康小花的實力不必說,巨佛和惡魔雙重法相在他的身後不斷揮舞,這個最接近超天系異能者的人在金光照耀下,平凡的一掌都會給單隻冰犀牛造成難以承受的損傷,在杜宇拖住了天上的漩渦之後,康小花釋放力量更加的肆無忌憚。
俗話說佛也有火,康小花雖然穿着不倫不類,吃肉飲酒毫無顧忌,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個人心內的佛性,卻實實在在,沒有一絲摻假。
否則也不會十世都糾結於那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所以當面對那些死去的同伴時,雖然康小花的嘴角一直在微笑,甚至還嘀嘀咕咕的唸了一通往生經,超度這些同伴的靈魂,但暗中緊要的牙關和內心被觸碰的底線都讓他的出手不再有一絲慈悲。
殺神,十二花系近戰無敵的鬱金香陳彬,想起康小花變身惡魔狀態時都不由得心悸,何況現在的康小花,可以將佛性和魔性雙重力量完美的駕馭,在雙重法相的加持下,滿身冰犀牛的鮮血,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個穿過十八層地獄重回人間的厲鬼,但舉手投足間那恢弘的佛家力量,卻又那麼神聖,任哪個人看到他這幅樣子也會嚇的無法入眠。
更何況,這些只遵循着本能進攻的冰犀牛。
五個人中,銀龍算是屬於那種主要異能不在純粹攻擊上的邊緣異能者,攻擊方式過於單一,一直是困擾他的極大問題,後期在朱曉宇的指導下,通過不同的能量運行方式,將他體內瞳術的真正奧義開發出來,近乎無限強化自己的軀體,讓每一次出手所疊加的力量,都遠遠超過肉眼所能辨別的級別。
雙眼中彷彿快要溢出來的紅色光芒,比冰犀牛眼中更盛,它們是受到某種召喚或者催眠才變的嗜血,但銀龍卻可以自己直接開啓最嗜血的狀態。
瞳術,依靠的是靈臺內儲存的無限力量,靈臺是人體最神秘的地方之一,這個地方有着近乎獨立的思考方式,甚至每個人都可以做一個最簡單的測試,將你的手擺成手槍的形狀,食指對着自己的靈臺,也就是雙眉中間略有凹陷的那個地方。
你就會感覺到一陣恐懼,一陣完全不是發自你內心和腦海,但卻清晰提醒你它恐懼的奇怪感覺。
每個人的靈臺都蘊藏着無限可能,包括杜宇的精神領域,基本力量也是存在於這個地方,就算是杜宇以及他的祖父,高級魔導師,對精神魔法研究的如此透徹,也無法解釋爲什麼這個地方會成爲能量的儲存點。
而現在的科學家,更是衆說紛紜,沒有一個人能夠研究明白,因爲死了的人,靈臺的力量也會立刻消逝,有些宗教認爲這個地方原本儲存的是人類的靈魂,而活着的人,則沒有人敢長時間讓任何一件東西對着自己的靈臺。
就像創世神留給人類的一道鎖,明知道里面有着無以倫比的寶庫,但卻沒有人能夠打開。
而銀龍幸運的覺醒了這部分力量,這也是爲什麼朱曉宇第一次見到銀龍的時候,就可以斷定他能夠跨入天系異能者的原因,紅色的雙眼,除了賦予身體更強的韌性和能量,還有更加直接的作用,如同它的名字—瞳術。
在銀龍穿梭了一個來回之後,一共同十五隻冰犀牛對視超過一秒以上,然後在這些冰犀牛衝到銀龍面前的時候,銀龍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悠然的點燃一根菸,接着奇異的景象出現,第一批衝上來的冰犀牛忽然在銀龍的面前停滯,身體劇烈的顫抖,原本眼中火焰一樣的紅色光芒消失,一層鮮血般殷紅的血色替換了他們。
然後,轉過身,對着身後至死都無法理解的冰犀牛發動了自殺般的衝擊,短短一瞬間,銀龍身邊的冰犀牛就陷入內鬥之中,這種操縱瞳術太過消耗能量,銀龍輕易也不敢使用,而且在不知道對手真正實力的情況下,雖然這種攻擊足夠強大,卻也容易產生反噬。
同時控制十幾只冰犀牛叛變,已經是銀龍的極限,所以雖然他這邊的戰況更加緊張,但他卻是唯一擁有短暫休息回覆體力的人。
凍原上已經大亂,也許千萬年以來,這片凍原從未有過如此多的鮮血和屍體,昨日在元素龍核的爆炸中喪生的屍體,早已經化作灰燼,也許那些灰塵還帶着一絲不甘,同天上那彷彿有生命的風雪交匯,試圖延續自欺欺人的二次生命,但在杜宇那包含着滔天怒意的火焰中,再次化爲烏有。
一個專精於單系魔法的全系魔導師究竟有多麼強大,看天空漸漸化爲血紅色就可以猜測的到,這是一場絕對終身難忘的戰鬥,杜宇一個人站在隊伍的後背,仰首與天爭鬥,卻不也正是一種對命運不屈服的姿態。
每個人似乎都知道他的過去未來,唯獨他自己一無所知,生命中來來往往了許多可以預測未來的神秘傢伙,但杜宇直到現在還不清楚,自己爲什麼,又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那隻幕後的黑手,也許就在這片空間的背後,無論如何,杜宇不允許自己在這裡繼續浪費下去。
身後還有二十幾位同伴的英魂默默注視着自己,魂界還有心愛的王露陽等待着自己能夠拯救王聰,接她回家,前路還有從來到這個世界就很照顧自己的朋友,更不用提心中對他們的那份愧疚,還沒有親口說聲抱歉。
空間外,那些把自己和同伴騙入這個空間的渾蛋正在醞釀着下一個計劃,一個同異界謎一樣的女王交易的內幕,守護界已經君臨這個世界,當他們打響第一戰的時候,也就是這個世界崩潰的邊緣。
而這些看似繁雜的事情,竟然沒一件都和自己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火圈中的杜宇咬緊牙關,天上的漩渦已經和自己進入僵持階段,爲了牽制杜宇的殺傷力,這個幕後的操縱者不惜調動整片凍原上的天空力量捆住自己。
杜宇的眼中,有一道光漸漸的明亮,彷彿靈魂的深處,升起了倔強的太陽,體內的“氣海旋”空前快速的旋轉,但魔力卻被他咬着牙壓抑在胸腹間,等待,他在等待氣勢最盛的那一刻。
少了天空中密佈的烏雲和白霧,那兩顆詭異而且並不溫暖的火球露出了些許模樣,那道光,照耀在杜宇的後背,彷彿有一道勝利的階梯,直指天堂。
壓抑已久的力量終於在那一刻洶涌的噴發,緊咬着牙關,杜宇的雙手彷彿要托起這個世界一樣,將體內積攢的魔力化爲熾熱的火焰,狠狠的託上天去。
逆旋轉的火焰立刻得到了巨大的支持,原本僵持不下的形式在杜宇全力而爲的一瞬間扭轉,尖銳的火焰前端,深深的插入漩渦之中,在狠狠的炸裂,將那看似強大的漩渦狠狠粉碎,一道堅強的火柱,就那樣帶着無匹的衝擊力,直上雲霄。
天空中的冰雲全都被這火焰融化,就連原本寒冷的風也化作和煦的暖風,但這火焰卻沒有停止的意思,繼續上升,似乎不把這天捅個窟窿就不罷休一般。
如杜宇所料,這個空間果然並不是真正的天空,也不過是由力量創造的有高度限制的巨型結界罷了,在上升到一定程度之後,火焰尖端狠狠的撞擊到這個空間的頂部,整個空間也跟着震顫起來,雖然沒有真的捅破結界的頂端,但火焰卻完全攤開在這片空間的頂端。
在那兩顆火球的照耀下,這個空間完全變成了火紅色,像血,又像諸神的末日。
火光映射中的杜宇緩緩轉過身,看着那還剩餘幾百頭的冰犀牛,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絲快意的笑容,去***狗屁命運,去***預言,誰觸碰到了我的底線,我就要十倍的還回來。
強大的戰意催生杜宇體內的魔力快速的恢復着,緊握的拳頭間,無數細密的電絲瀰漫,順着杜宇腳下的土地,向着距離最近的一隻正因爲呂健的追趕而驚慌失措的冰犀牛衝去,在它的前蹄踏入這電網的一剎那,就彷彿一隻飛蟲黏到等候已久的蜘蛛的網一般,密密麻麻的電絲迅速爬滿這頭冰犀牛的全身。
焦臭的味道傳來,它甚至沒來得及呼喊,電絲中蘊藏的力量,一瞬間就將它完全的秒殺,沒有留下一點餘地。
空氣中的風也漸漸的沉默,不再徒勞的吹拂,是不是也代表着那位隱藏在背後的主使者也被杜宇現在異常強大的決心所震撼。
杜宇前行的腳步越來越快,而身邊經過的每一頭落單的冰犀牛,全都無情的被電成焦屍,杜宇沒有瞳術,但莫名其妙的興奮卻讓他的雙眼滲出血絲。
六個人同時的停頓了一下,接着不約而同的爆發了自己最強大的力量,凍原上的冰犀牛已經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依靠羣居,集中爆發力量而生存的它們,在被衝散之後,彼此之間就無法再產生任何關聯的力量。
這一點有點像杜宇的那羣弟子,在一起的時候,是一個穩穩超過天系異能者的存在,但若是將他們分開,力量就大打折扣,但他們有智慧,會強化自己的能力,讓自己這羣人永遠不會被任何力量衝散,這羣冰犀牛,雖然有幕後的人指揮着,卻也還是勝不過本能的恐懼。
血和屍體,朦朧中的杜宇彷彿回到了自己世界的戰場上一樣,生命在戰場上是那麼的不值錢,前一秒還繃着臉大義凜然的戰士們,下一秒就可能被一支流箭射穿了喉嚨,踩着同伴的屍體,你甚至來不及看清腳下的人是戰友還是敵人,盲目的衝殺,狠狠的砍翻身邊任何一個服飾和自己不同的人。
縱然雙手早已經疲憊,縱然力量已經瀕臨枯竭,但只要沒有聽到收兵的號角,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不斷的砍殺。
純潔黨的六個人,第一次完全卸下身體的負擔,將所有的道德和憐憫拋到腦後,這是戰場,戰場上的人,不該存有一絲半點的憐憫,也不該有道德,因爲只要你有一點不忍,對方的長劍就會毫不留情的貫穿你的身體,哪怕他因爲這一擊力竭而死,嘴角也會掛上殘酷的笑容。
最後完全陷入瘋狂的冰犀牛們,就是這樣瘋狂的衝撞着六個人,一隻狂化的冰犀牛,配合着寒冷的冰氣,還是漸漸的給六個人帶來不小的衝擊,尤其在最後,每個人的力量都大幅的透支之後,身上的鮮血也漸漸的不全是這些冰犀牛身上噴灑的,也有自己的血跡。
只是太過狂熱的狀態下,身上的傷口早已無視,傷痛和鮮血的流失,都不能壓抑住他們心中那股怒火。
如果這是一片永恆的凍原,那我們就是將這凍原融化的火焰。
這場戰鬥,比預想中持續的時間還要長,近千隻冰犀牛,哪怕不反抗的屠殺,也要消耗大量的時間,索性這個空間沒有晝夜之分,也不知道具體殺了多久,直到周圍再也沒有一隻能夠爬起來的冰犀牛。
偌大的凍原上,只剩下六個勉強站立的身影,六個近乎失去意識卻強撐着沒有倒下的身軀,渾身的鮮血和傷口,每個人都像那血地獄中不肯化爲灰燼的厲鬼。
凍原上重新吹起了風,但這風卻似乎小心翼翼,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不敢帶來太多的寒冷,唯恐驚到這六個完全超越常識的殺神。
“你們看到了嗎,你們可以安息了!”杜宇忽然仰起頭,扯着沙啞的嗓子對着身後遠方那二十幾座同伴的墳墓嘶吼道。
“你們看到了嗎?你們可以安息了!”六個人同時連續吼着這句話,長時間的戰鬥,讓他們的嗓子早已經沙啞,沒有進水,沒有進食,疲憊的身軀,但喊出的這句話,卻彷彿帶着一股最真誠的悼念。
你們看到了嗎?
聲音不斷的迴盪着,伴隨着六個人眼角瘋狂滑落的淚水,聲音不斷的重疊……
你們看到了嗎?看到了嗎?看到了……
隱約間,似乎有着這樣的回答,哽咽着在六個人的嘶吼中穿插,那是二十幾個不肯散去的靈魂,被冰凍在這片原本亙古都不會融化的土地上,但此刻這片天空正燃燒着火焰,溫暖也驅散了束縛靈魂的寒冷。
我們看到了,謝謝……也許在某個空間,有二十幾個流着眼淚的靈魂,終於放下了束縛他們的枷鎖,向着另外一個世界尋找新的開始,這裡的一切,杜宇等人爲他們做的一切,也許孟婆湯可以讓他們忘記這世間的一切,但靈魂深處的那團伙,卻將伴隨他們投胎轉世。
也許在未來或者過去的某處,這些人憑藉着這團伙,都會變成名揚天下的豪傑。
六個人不間斷的嘶吼,耗盡了他們最後一絲力量,拖着沉重的步伐,向一起緩慢的聚集,不太長的路程,卻走了好久,當最後幾個人的手互相搭着彼此的肩膀時,笑容無法抑制的泛濫起來。
有什麼比並肩作戰,爲了心中的那一縷堅持奮戰到底更讓人興奮的呢,有這樣的同伴,前路就算再有什麼困難,又有什麼好在乎的呢。
力竭的六個人齊齊的躺在地上,沒有了天空中呼號的寒風,似乎這大地也不那麼冰冷了,幾個男人同時點起一支菸,叼在嘴邊,連用手指夾着的力氣都沒有,就那麼自然的吞吐着。
“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瘋狂的一天了。”一向沉穩的呂健也忍不住口出髒話。
哈哈,幾個人都虛弱的笑着,誰又不是呢?每個人來到這個空間,步步驚心的闖過一道又一道關卡,雖然沒有明說,但誰的心中沒有那一絲怒氣,憑什麼我們的行動要受到你們的擺佈。
於是在最後,他們做出了可能連那個幕後的女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他們聯合起來,屠殺了所有的冰犀牛,那些傷害了他們同伴的兇手,一隻不剩,哪怕以那個女人的角度看起來,他們完全沒有必要的行爲。
人類是什麼?這麼多年的沉睡和封印,這個世界上又誕生了怎樣擁有她都看不懂的東西,這些不是杜宇等人需要想的,他們想的只是痛快的睡一覺。
“接下來怎麼辦?”銀龍躺在地上,散落的菸灰燙到他的脖子讓他呼號叫痛,卻懶得動彈一下。
“休息,然後上路。”杜宇也疲累的渾身痠痛,被冰犀牛的尖角刮傷的地方隱隱作痛,簡潔的說道。
幾個人同時閉上了雙眼,按照這個空間的規矩,他們知道,不會再有什麼來打擾他們了,這趟所謂的試探之旅,也該是到了盡頭的時候。
他們睡的很沉,每個人都做了同樣的夢,那二十幾個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同伴,笑着和他們揮手告別,都說靈魂是不會流眼淚的,但他們分明看到了他們眼角的晶瑩。
生當同袍斬邪佞,死當同穴再戰天。
……
艾米越來越不安,一種極其不詳的感覺不斷的環繞着她,甚至每天祈禱的時候都會出現幻象,彷彿那高高在上的耶穌,也對她流露出不屑和失望的表情,半個月了,杜宇等人已經那個空間半個月了,毫無消息。
按理說他們已經不可能生還了,那個人的力量她最清楚,別說杜宇,就算十個杜宇也不可能是她的對手,但這種不安卻越來越強烈,由於那個空間現在的位置在黑暗議會的領地,她也沒有辦法親自探查。
那個杜宇臨走前的眼神,帶着強大的自信,像一束耀眼的靈魂光芒,將艾米渾身的鮮血都點燃,遲遲不肯熄滅。
他肯定已經死了,他肯定已經死了……艾米慌張的來回踱着步子,手裡那代代相傳的古老聖經已經磨損出了光滑的棱角。
跪在耶穌十字架的面前,艾米儘量平靜自己的心情,默默的禱告,希望可以通過這種方式來讓自己完全的平靜下來,一遍遍的背誦着聖經中的段落。
“生命在他裡頭,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裡,黑暗卻不接受光……”艾米漸漸念出聲音,但卻總是卡在這裡就沒有心情繼續下去。
因爲念到這裡,她就想起杜宇臨走時候的那一次回眸,就彷彿是即將踏入黑暗中的光,但那個黑暗卻不接受他,彷彿即使他落進無邊的黑暗,他也不會失去他的生命,因爲他有着如此熾烈的生命之光。
身後一陣衣袂拂動的聲音,回過頭,卻是已經漸漸養好傷勢的李克,杜宇的那一擊,給了他極其嚴重的傷勢,索性由於本身的底子,還是挺了過來。
“親愛的,你看起來很焦慮。”李克輕輕扶起艾米,摟住她的纖腰說道。
“李克,我的心很難受,我總是有着不詳的預感,我擔心那個杜宇會突然回來,就這樣出現在我們的面前。”艾米輕輕的靠在情郎的胸口,低喃道。
“別怕,有我保護着你,相信上帝也知道,我們是真的爲西方異能界好。”李克輕輕的撫摸着艾米的後背,心底一股浴火漸漸的上升,由於自己的傷勢以及艾米的情緒,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進行過於親密的接觸了。
這一抱之下,讓身體已經康復的李克馬上進入了亢奮狀態,感應到李克的炙熱,艾米輕聲說道:“親愛的,在這裡不行。”
李克輕輕的吻着艾米的耳垂,喘着粗氣說道:“沒關係親愛的,所有人都知道在你祈禱的時候不能靠近這裡,我愛你。”
也許是情郎的呢喃,也許是艾米心中想暫時用瘋狂來逃避那份擔憂,於是不再說話,主動的配合起情郎的撫摸,纖纖嫩手也輕輕的撫上了李克的胸襟內。
突然艾米的身體一僵,整個人都停了下來,正在興頭上準備進一步行動的李克詫異的問道:“親愛的,怎麼了?”
艾米抽出手,有些驚恐的看着李克,顫聲說道:“李克,親愛的,你的聖騎士紋章在哪裡?”
聽到艾米的詢問,李克隨手在胸前一摸,接着渾身劇烈的震顫了一下,雙眼在一瞬間迷茫,接着顫抖着說道:“難道……難道杜宇……”
艾米從他的懷抱中跳下來,快速的回憶着杜宇離開前的所有動作,雖然沒有那種全息式的立體記憶,但做爲一個精神領域同樣強大的聖女,對於想要記住的每個細節都不會忘記,腦海中不斷的回顧那天的所有情景。
記憶像圖片一樣匆匆的劃過,終於定格在某一點,杜宇忽然伸出手同羅迪克握手告別,而在他伸出手的剎那,手是握拳的,而羅迪克在杜宇走之後,明顯的全身顫抖了一下。
“你這個蠢貨。”艾米忽然瘋狂的回過頭,狠狠一巴掌將李克抽倒在地,眼中噴射着想要殺死人的光芒。
而倒在地上的李克,也終於明白那天爲什麼在那樣的優勢下,杜宇愣在原地卻沒有殺他,原因就是因爲他無意間抓到了李克的紋章。
“艾米,不,聖女大人,對不起,我……我們怎麼辦?”李克早已經嚇的渾身發抖,雖然是艾米的情郎,但他也清楚,在這種涉及整個西方異能界的大事上,艾米從來不允許有一絲的錯誤。
眼中無數次閃過憤怒的光芒,艾米多想直接出手殺了這個混蛋,但既然知道了杜宇留下羅迪克的真相,此時廢掉李克,只會讓自己更加的孤立無援。
“去找人安排,今晚,我要與羅迪克共進晚餐。”艾米忽然平靜了下來,冷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