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盛聲音裡全是恐懼:“你們沒聽過省城方家嗎?”
廠長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大變,顫聲道:“就是那個省電視頻道上經常露面的方家?”
當聽到廠長的話,衆人全都想了起來,那些常在省新聞報道中出現的方姓著名企業家,那可都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資產動輒過十億,這小小的地方就是首富都沒有這麼多錢。
別說是秦牧一個開小飯館的兒子得罪方家,就是嚴盛他爹嚴監嚴副長得罪了方家,也只有死路一條!
黃毛揮了揮手中的砍刀:“我沒你兒子膽那麼大,方家出了錢,我就得辦事,不然死的就是我。”
秦父滿臉絕望:“沒有迴旋的餘地嗎?我可以把我的店賣了,十五萬塊,這筆錢夠了嗎?不夠我再去借!”
嚴盛苦笑搖頭,這秦父是個平頭老百姓,不知道方家勢力有多大,纔會說出這麼幼稚的話。
方家要一個人三更死,這個人絕對不會活到五更。
黃毛獰笑道:“你說呢?”
吳美蓮淚狂往外流,泣聲不已,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兒子竟然得罪了這等大人物,而且對方派了真正敢殺人的地痞來動手。
秦父緩緩倒退,臉上皺紋越發深,像是蒼老了十歲。
面對這樣的龐然大物,他一個小小的老百姓無力的就像是一顆塵埃面對狂風暴雨。
“但是,我想讓我兒子活下去!”
啪的一聲。
喝了一半的啤酒瓶在黃毛的頭上爆開,啤酒漫天飛灑,衆人大吃一驚。
剛纔還卑躬屈膝,送錢賠笑請人笑納的秦父,突然就操起旁邊桌上的啤酒瓶,狠狠的砸在這掉了半隻耳朵不當回事的悍匪身上。
秦父握着破碎後有鋒利邊緣的啤酒瓶,老實巴交了一輩子的他,今天臉上全是殺氣。本來秦父諂媚加送錢,已經把這幫殺人不眨眼的小混混安撫下來,衆人都覺得已經可以找機會偷偷溜走。
但黃毛一句話,點燃了秦父有生以來心中最後那一點不顧一切的熱血。
“你敢動我兒子,我就敢殺你全家!”
吳美蓮是第一次見到自己丈夫這個樣子,嚇的心突突跳,但心中卻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廠長等人都懵了,這秦父在自己手底下幹了那麼多年,模範標兵倒是經常當,一個任勞任怨的老實人,今天竟然這麼猛。
嚴盛聽到聲音也愣住了。
秦父這麼阿諛奉承,嚴盛想着自己下跪的丟臉事總算能抹平一點,但秦父四十多的老實穩重中年男人,竟然這麼有血性,嚴盛霎那之間就覺得自己被比了下去。
要是尋常混混,可能就被這下鎮住了,至少也不敢和要拼命的秦父對砍。
但這黃毛明顯是個刀尖上混飯吃的主,雖然其他六個混混小弟被秦父那不顧一切的兇悍勁震到了,可他們平常的對手都是那些真正敢出來混的,哪個人身上沒有幾道疤?
黃毛獰笑道:“這纔有意思,今天老子非得砸了你們的店,弄了這個妞!”
“今天你就算弄死我,我也拉你們幾個墊背!”秦父手腳都發抖,卻操起碎酒瓶,迎着黃毛的砍刀,往黃毛的肚子裡扎去。
這一紮沒能扎到黃毛肚子裡去,那本來圍向郭依依的六名混混前後涌來,一腳踹翻了秦父。秦父摔在地上,不等這些混混圍上來,揹着氣把碎酒瓶亂揮,誰敢過來就扎誰一下。
秦父已經充分發揮了自己的勇武,但他打架經驗實在太少。以黃毛爲首的混混羣早就見慣了這個,冷笑連連,如貓戲老鼠,用砍刀不斷刺擊,消耗秦父的力氣,他們對於如何讓人失去戰鬥力有着極其深刻的研究。
秦父身上血一點點濺出,被逼得起不了身,嘶吼着道:“有種跟老子單挑啊,看老子不弄死你!”
黃毛藉着秦父說話這機會,一腳踢在秦父手腕上,把碎酒瓶踢翻了。
兩名混混趁勢上去拉住秦父的胳膊,一人勒住秦父的脖子。秦父嘶啞着吼叫,雙手拼命拍打混混的身軀,要掙開困境。
黃毛兇相畢露,那殘破流血的半隻耳朵更顯出他的悍戾,罵道:“跟我對拼?你有這個實力嗎?今天就先砍你,秦牧那小子總不至於爹都被砍了,還不出來吧,而且說不定方家高興,還會多給我點獎金!”
黃毛對準秦父肚子,那裡不會捅死人,但會讓人重傷到癱瘓,黃毛抓牢手中的砍刀,就要砍去。
在一邊吳護衛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向黃毛那狠厲的一刀不懼死的撲去。
“吳姐,快去找秦先生!我來擋住他!”
他這一下撲過去,已是報了必死的決心,要完成任務,護住自己心目中傳說人物的父親。
見了悍不畏死撲來的吳護衛,衆人都心中驚顫,不知道爲什麼這皮夾克中年男子要如此護着秦父,難道僅僅只是因爲常在這裡吃飯是熟客嗎?
但不管原因如何,這吳護衛渾身浴血身受重傷依舊撲上去的場景,卻震撼了每個人的心。
見吳護衛用最後力氣撲上來,黃毛哈哈獰笑,兇狠的眼神瞪着吳護衛:“一個重傷殘廢的人,還敢說擋住我,你想替他擋刀?好,我就先砍了你再說!”
黃毛對準吳護衛,運足全身力氣,狠狠向下劈去!
黃毛雖然染着黃毛像非主流,實則衣服底下全是腱子肉。
一刀劈下,虎虎生風!
吳護衛微微模糊的視線只見明晃晃的砍刀正向自己的臉面脖頸劈來!
刀已在吳護衛臉前!
衆人皆看出來這一刀別說血肉之軀,就是三釐米後的木板也能一刀砍斷!
吳護衛擋在秦父身前,絕望的閉上了雙眼。
廠長車間主任等人發出驚叫,嚴盛鄭明腿都軟了,錢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郭依依感到深深的絕望。
吳護衛最後一個念頭:“可惜未能和秦宗師說上一句話啊。”
下一瞬間,吳護衛沒感受到想象中劇烈的疼痛。
場面異乎尋常的寂靜,如同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