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伯一邊將兩人往屋子裡帶,一邊中氣十足地朝着廚房裡的妻子喊了聲:“翠啊,多添倆筷子,有客來了!”
“好好好,知道了。”
一名圍着圍裙的長髮婦女從廚房裡探出個腦袋,見楚楓平和王韻詩,第一反應先是愣了愣,隨後便露出友好的笑容,朝他們倆點了點頭:“這小夥子小姑娘長得可真俊啊,來,快坐快坐,老劉你去倒兩杯茶,我這邊忙不過來!”
“曉得,這種小事還用你說?”
劉大伯唸叨着,將家中儲備的上好龍井茶給端了出來,生怕楚楓平王韻詩覺得不滿意,“二位,咱這家裡不比大都市,沒什麼山珍海味,千萬別嫌棄啊!”
“怎麼可能呢?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茶可是市面上買都買不到的上品。”
“喲,小夥子挺有眼光,你也喜歡品茶?”
“喜歡。不過只是略懂些皮毛而已,談不上專業。”
……
進門不過才幾分鐘的功夫,楚楓平和劉大伯就已經聊得跟相識了很多年似的。王韻詩坐在楚楓平旁邊,默默地往嘴裡送着龍井,不由得在心中感慨——這姓楚的怎麼這麼自來熟?
想蹭頓飯就說想蹭頓飯,還非裝可憐說什麼車壞了,也不知道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兩人聊着聊着,話題不知怎麼就扯到了這宅子的歷史上。
楚楓平笑眯眯地端着龍井,漫不經心的問着:“劉大伯這宅子的來歷怕是不簡單吧?”
“嗯?小夥子何出此言?”
滿臉震驚的看着他,劉大伯眼角眉梢寫滿了欣慰和喜悅,彷彿遇到了伯牙子期那般百年難遇的知己,絲毫沒有自家隱私被人窺視的不悅,反而更加興奮了。
“很簡單,剛纔走進來的時候,大致瀏覽了一下大伯家的佈局,很講究很精緻。雖然乍一看沒什麼,但細細品味起來,到處都是經過精心佈置的細節。”
“比如那盆東南方向的花,以及門前栽的大樹,都是和附近的山山水水彼此呼應的,格局相當不錯。一句話概括就是,風水極好!”
“如果大伯祖上只是普通人,斷然不可能將宅子佈置得如此精妙……”
話匣子被打開,楚楓平嘰裡呱啦說個不停,口若懸河,聽得劉大伯眼裡的光更加深了,也聽得王韻詩心情複雜——她怎麼沒發現楚楓平還是個會看風水的?
和楚楓平出來尋寶一趟,倒是見識了他許多不爲人知的一面。
聽到最後,劉大伯激動得一拍大腿,聲音都擡高不少:“哎喲,小夥子,你我二人可真是有緣!實話告訴你,我太爺爺的爺爺曾經官至三品,是清時人人稱讚的清官老爺!別說是a市了,只有連附近的幾個市區都在他所管轄的範圍。”
話還沒說完,劉大伯的妻子便端着一盤香噴噴的家常菜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她一聽劉大伯又在吹牛,立刻把眉頭皺起來:“老劉,你差不多可就得了吧!好漢不提當年勇,過去的事早就過去了,再提也沒意思!”
的確,劉家曾經十分輝煌,這宅子也是劉大伯他爺爺的爺爺傳下來的。
只是,在接下來的幾百年時間裡,又是戰亂又是政變的,等一切都平息下來,琉璃村早已不是當年的模樣。
“怎麼能說沒意思呢?老祖宗的赫赫功名,咱們這些後人可不能忘啊!”
劉大伯不以爲然,揮揮手,顯然沒有將他老婆的話聽進去。
大嫂翻了個白眼兒,轉身又進廚房裡忙活了。
幾人繼續聊着天,王韻詩也時不時插兩句話,但更多時候還是默默的聽楚楓平找話題——她滿心想的都是自家拍賣會的事兒,哪裡還有心思參與倆大老爺們兒的交流?
也不知道這飯什麼時候能吃完,什麼時候才能真正開始蒐集古董……
十來分鐘後,各式各樣的小菜便擺滿了整張桌子。
他們一邊往嘴裡送着美味佳餚,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家長裡短。
楚楓平刨了一大口飯,吃的很香:“大伯大嫂,這家裡就你們兩個人啊?”
“嗨,有個兒子,進城打工去了,平時都在出租房裡過日子,只有過年的時候纔會回村裡和我們團聚兩天。”說起此事,劉大伯不禁長長嘆息,“唉……也不知那小子現在在幹嘛,有沒有被人給欺負……”
大嫂臉色也難看起來,苦笑着附和了句:“這年頭,大家都是趨炎附勢的主兒,手裡頭若是沒錢,走哪都會被欺負,更別說咱兒子農村出身、無依無靠。”
他們也想像其他父母那樣,用自己積累下來的人脈替兒子剷平未來路上的絆腳石,可天不遂人願,大伯大嫂在琉璃村種了大半輩子的地,在城裡哪有什麼人脈可言!
楚楓平心中一動。
是啊,雖說“平等對待”、“不歧視”之類的大道理已經傳遍大街小巷,但真正落實起來,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大伯大嫂,您們別難過,只要有實力,出人頭地是遲早的事兒!”楚楓平咧嘴笑着,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喏,你看我,我也是農村孩子,可現在不僅拿着用不完的月薪,還找了個這麼漂亮的姑娘當女朋友!”
王韻詩也點頭稱是:“對啊,俗話說得好,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嘛!”
他們本意是安慰大伯大嫂,誰知道,話音落下之後,大伯和大嫂對視一眼,情緒卻更加低落。
原來,劉大伯的兒子不久前纔跟談了好幾年的女友鬧掰,徹底吹了。
大伯大嫂早就已經把那姑娘當成自家兒媳婦看待,一聽說兩人分手,立刻急了,細細追究原因才知道,那姑娘嫌棄劉大伯的兒子家裡窮、沒車沒房,竟然直接跟一個年紀大的能當她爹的暴發戶跑了。
楚楓平聽完來龍去脈,說不出話來。
天,劉大伯的兒子的經歷和他簡直太像了,就連女朋友也和李任雨一個德行。
“錢的事的確很難辦。”楚楓平若有所思,問道,“大伯大嫂,要不咱先賣點什麼東西湊湊?畢竟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先把日子過好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