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琅琊心裡,可謂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還從來沒做過讓別人父母把關的事情,聽明媚父親的意思,似乎已經將他成當了上門女婿,可作爲當事人的陳琅琊,可半點準備都沒有。對於他而言,確實是趕鴨子上架。
“爲了不讓我媽繼續逼我相親,這次就再爲難你一次。”明媚一邊開着車,一邊道。
“其實你應該高興纔對,不知道多少人讓我帶他回家,都沒有這個福分,如果不是我爸發現了,就算是你求我,我還未必肯帶你回家呢。”
“你還是省省吧。我的美女大導員,自從碰上你,我就沒遇到過什麼好事,每次都是讓我裝你男朋友,你就不能換點新鮮的嗎?這驚險刺激的遊戲,我實在是有點把控不住了。”陳琅琊徹底無語了,每一次都被她拉去濫竽充數。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這是你的福氣知道不?”明媚鄙夷的看着陳琅琊。
“這福氣我看不要也罷。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美女大導員,我發誓再也不會當你的冒牌男友了。這是原則問題。”
陳琅琊也是擔驚受怕,畢竟自己這副樣子到了人家,還不知道人家歡迎不歡迎呢,一想想剛纔明媚評價她媽媽的話,陳琅琊就心驚膽戰。
陳琅琊同樣知道自己好欺負,別說是她的導員了,就算是陌生人向他求助,他都必是有求必應的。而如今自己也是覺得有些愧對與她,不過陳琅琊卻擔心自己裝着裝着,就成了她真正的男朋友了。這始終是個很嚴肅的問題,他一向是個守規矩的男人。
漂亮女人,誰都喜歡,俗話說得好,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過陳琅琊內心卻始終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那就是一個男人能否真的擁有多個女人?至少在這個問題上,他經常跟自己糾纏不休,不過他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於明媚,還是有些好感的,這是他無法欺騙自己的地方。
一路上,明媚倒是覺得無所謂,左右已經被爸爸看穿了,只是沒有當面揭穿自己而已,索性也就看開了,倒是陳琅琊束手束腳,甚至問明媚需不需要去換身好點的行頭,再去見她的父母,恰逢九月九,陳琅琊不可能空手而去。雖然明媚極力阻撓,但是陳琅琊還是花了忍痛花了三百多賣了一些禮品上門,他雖然勤儉,但卻不是吝嗇,一毛不拔。
九月九,重陽節,難聚首!
陳琅琊不禁想起了遠在家鄉的二孃,牛蛙,還有那個此時一定坐在寸頭老樹之下抽旱菸的爺爺。
獨在異鄉爲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不知道他們還好嗎?
“怎麼,想家了?”明媚道。
“有點感懷而已。沒事。”陳琅琊笑道,說着,便跟明媚一起進入了她家。
一處老舊的院落,並不是高層樓房,也不是別墅樓臺,而是不知道還能住多少年的四合院。在經濟高速發達的杭城,這樣一處大雜院,很難找,而且有點仿造紫禁城四合院的味道。
陳琅琊初來乍到,還真有點不適應。拿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兩個人並肩走進了院子,一口大水缸,一張大石桌,一棵老槐樹。
一個肩膀寬厚,背影堅實的中年男子,坐在石桌之上全神貫注的看着報紙。
“爸,我回來了。”明媚臉色緋紅,笑着叫道。
明振陽緩緩的回過頭,與陳琅琊四目相對,兩個人的臉上,都是寫滿了錯愕的表情,沒想到之前竟然有過一面之緣。陳
琅琊恍然大悟,否則當初明振陽說話的時候,他也不會有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是你?”陳琅琊驚訝道。
“怎麼?不能是我嗎?呵呵,年輕人,沒想到就連我門家的門檻都被你撬動了,我這個老頭子還渾然不覺呢。”
明振陽在短暫的錯愕之後,也是瞬間恢復了平靜,畢竟像他這樣沉澱了三十年的男人,不可能跟一個年輕人一般見識。
陳琅琊跟明振陽的表情,反倒是讓明媚跟着一陣糊塗。
“你們認識?”
“算不上,有過一面之緣,在棋盤上,還是他幫我扭轉乾坤,贏了那一盤必輸之局啊。哈哈。”明振陽笑道。
“小事小事,不足掛齒。”陳琅琊憨厚道。
小事?明媚雙眼一縮,沒想到自己還真是小看了他,原本以爲他說自己棋藝不錯,還真不是胡亂吹噓的,父親的棋藝在整個浙大,甚至整個江浙一代的教育圈裡,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能贏他的人,絕對超不過三個,而從剛纔的話中,似乎還是陳琅琊之巔自己的父親?
扮豬吃老虎!自己的父親絕對有媲美九段的實力,這個陳琅琊,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怪胎,小小年紀,居然這麼利害,還真是讓她刮目相看起來。
“回來了?”
一聲驚疑的聲音,讓陳琅琊心中一震,正主兒來了,來人正是明媚的母親,秦淑芳。
秦淑芳扎着圍裙,從廚房裡走了出來。高挑的身材,配上那包養極好的身材,讓人看上去宛如三十歲的女人一般,就像明媚的姐姐一樣。容顏,絲毫不比明媚差,尤其是那雙犀利的眼睛,更是讓陳琅琊爲之心悸。這個女人,絕對不簡單!
眼睛能夠看出一個人的內心世界,秦淑芳一眼,也是將陳琅琊渾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相貌普通,衣着普通,甚至腳上那雙絕對不超過十塊錢的帆布鞋,沒有一點讓人引起主意的地方,不過一向嚴苛刻薄的秦淑芳,卻出乎了明振陽跟女兒的意料,並沒有尖酸刻薄的語言,也沒有惡語相向。哪怕是挑三揀四如她,也是沒有過多的評論。
只是驚鴻一瞥,似乎有什麼不爲人知的收穫,旋即便是恢復了平靜。陳琅琊看得出來,明媚的母親,年輕之時,也必定是個了不起的女人。明振陽也是第一時間捕捉到了妻子的異樣,柴米油鹽了二十多年,兩個人早就已經是心有靈犀。
“伯母,你好。”陳琅琊禮貌的問候道。
“來了就好,還買這麼多東西,呵呵。坐吧,飯菜一會就好了。”秦淑芳衝着陳琅琊點點頭,又回到了廚房之中。
果然,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滿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飯菜,五菜一湯擺在了石桌之上。此時天已經有些黑了,明振陽打開了院子裡的燈,再度變得燈火通明。
“小陳,你家是哪的?”秦淑芳問道,眼中帶着一絲期待的味道。
“大興安嶺山區,一個不知名的小山村。”陳琅琊實話實說,跟兩個老人的談話裡,陳琅琊知道,他們都不是看重富貴的人,而他更不會誇誇其談。
“哦,山村裡的孩子好,純樸,老實。”明振陽說道。
“啊呀,哪來那麼多問題了,問東問西的。趕快吃飯了。”明媚賊眉鼠眼的看了媽媽一眼,生怕她是綿裡藏針準備對陳琅琊刁難一番,當機立斷的說道。
明媚跟秦淑芳相視而笑,弄得明媚一臉害羞。
晚飯吃的很溫馨,陳琅琊也吃的很飽,在這個老舊的四合院裡,他
第一次身在異鄉,感受到了心的溫暖。明振陽跟秦淑芳都不是做作之人,讓陳琅琊自然也就少了不少的拘束。
晚飯過後,明媚跟着秦淑芳進了臥室,母女兩個談心去了,院子裡,只剩下陳琅琊跟明振陽兩個人,漸入深秋,晚飯過後正是清爽兩塊的時候。
“琅琊,跟我下兩盤棋,來。”明振陽興致勃勃。如果那天不是臨時有事離開的話,他肯定要跟陳琅琊手談一局。
“好!”陳琅琊欣然應下。
明振陽拿來了棋譜,兩個人坐在院子裡開始了對弈。陳琅琊棋風刁鑽,詭異莫測,如同一把尖刀,總能出其不意。而明振陽則是走的穩重風,步步爲營,哪怕是陳琅琊這樣強勢的攻擊,在明振陽滴水不漏的防禦之下,時間一長,也顯得捉襟見肘。
不過明振陽也是下的極爲謹慎,陳琅琊可不是尋常二十歲的圍棋小生,在他面前,明振陽不敢有半點倚老賣老的思想。但是最終,陳琅琊還是棋差一招,輸給了以防守爲主,最後卻反客爲主,狠狠的給了他一記回馬槍的明振陽。
“怎麼?輸的不甘心嗎?”明振陽笑道。
“嗯。”陳琅琊一入圍棋,也是極爲上心,完全忘記了兩個人的身份。
“再來一局。”陳琅琊說道。
“不必了,呵呵,再來一局,我不是你的對手。不得不說,你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圍棋造詣,實屬罕見,而且你肯定也是有着一位棋藝驚爲天人的師傅吧?否則的話,若是天生有才,那也太過恐怖了一點。”
明振陽笑道。
陳琅琊也沒有繼續逼棋,他剛纔輸的的確很詭異,自己的棋藝,明明比明振陽要好,但是最終卻是陰溝裡翻船,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看得出來,你的野心。不用在我掩飾,圍棋,就像人生,你的棋風犀利,鬼神莫測,可以說是鋒芒畢露,儘管你掩飾的很好很好,但是百密總有一疏。所以,我們如果一局定勝負的話,你就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機會。”
陳琅琊虛心接受,默默的聽着。
“你的強勢,是我平生僅見。但是過剛則易折,記住一句話,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都要明白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道理;或許在你面前的是無盡榮華,天下權勢,但是伴隨着的,同樣是步步陷阱的危機。回頭看一看,或許就會柳暗花明。你的棋,就是你的人,一出手就招招致命,但是如果遇到真正的高手,你只攻不防,就已經陷入了危機。而如果對方謹慎小心,把精力全都放在防守上,在你百戰一怠之時,就可能對你造成致命的傷害。俗話說的好,打江山易,守江山難;做好萬無一失的防守準備,有時候往往要比看似無堅不摧的強勢,要有用的多。”
“下棋,你雖然可以跟我在下一盤,但如果是人生,輸了,想要重頭再來,就是難上加難了。便如同項羽不肯過江東!”
明振陽說完,便是站起身來,深深的看了陳琅琊一眼,最後說道:
“我只是看你是一個人才,不管你以後跟小媚能不能在一起,我希望你能記住伯父今天跟你說的話。未來能走多遠,只能靠自己。”
陳琅琊望着明振陽的背影,微微頷首。明振陽的話,的確不錯,下棋可以重頭再來,人生,卻唯有一次!以棋看人生,他的棋藝似乎更勝一籌,但是在明振陽的眼中,他的人生觀,卻是差了一大截。
“人生一世,一世,就只有一次機會!”陳琅琊喃喃說道,這盤棋,讓他大徹大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