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傢伙，一走就是二十年，銷聲匿跡。你卻不知道，爲了找你，那兩個人，幾乎找遍了大半個華夏江山。”
趙老的眼神之中，精光閃爍，喃喃說道。
“不過，這一躲就是二十年，除了他那個倔老頭，誰又幹得出來呢？呵呵。罷了罷了，既然他一躲就是二十年，我又何必去做這個惡人把他揪出來呢？只要還活着，活着就好啊。”
說着，趙老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憂傷之色。
看着趙老的神情，陳琅琊也是心中微驚，眼前的老人必定跟認識爺爺，而且還是故交。
“多謝老爺子體諒了。”陳琅琊嘴上沒說，但是對於這老人的身份同樣頗爲好奇，不過他知道，有些東西，他還是不知道的好，況且有些事情爺爺不告訴他，自然有其道理。
“小夥子，可願意到老頭子家裡去吃個便飯？”趙老笑容和藹的看着陳琅琊說道。
陳琅琊想了想，點點頭，笑着說道：
“那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趙老點點頭，帶着陳琅琊向着校園外的小區走去。
“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老頭子。”
聽見門聲，內屋之中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一個帶着老花鏡，白髮蒼蒼的老婦人走了出來，看見陳琅琊不由一怔道：
“這位是？”
“故人之子。呵呵，桂琴，給我炒兩個菜，我要跟小陳喝兩杯。”
趙老笑道。
被稱作桂琴的老婦渾濁的雙眼露出了一絲清明，尤其是那故人之子與小陳，讓她更加的好奇。
“火老頭的孫子。”趙老嘆道。
桂琴老眼一縮，身體起伏着，眼神之中的激動之色，溢於言表。
“這是你趙奶奶，小陳。”趙老說道。
“趙奶奶，你好。”陳琅琊頗爲禮貌的說道。他能夠感覺到這對老夫婦在得知到自己的身份之後，都是極爲的激動。雖然就連他都覺得有些戲劇性，但是趙老的那一句火老頭，應該說的就是爺爺陳烽火！
“好好，好，快進來，孩子。”桂琴趕忙上前，拉住陳琅琊的手，將其領進了屋裡。
房子並不大，兩室一廳，裝飾也極爲的簡單，但是卻很溫馨，老兩口都是笑容洋溢。
桂琴一臉欣喜的看着陳琅琊，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樣，陳琅琊的心中也是頗爲感動，在自己的印象之中，從來沒有過奶奶的影響，而此刻趙奶奶的舉動，讓他心中有着一絲暖流涌動，他能感覺到這老人真摯的感情。
“桂琴，你先去做飯吧。小陳啊，跟我來到書房來。”
陳琅琊點點頭，跟這趙老進了他的書房。剛一進去，陳琅琊就被驚了一跳，六七幅字畫，全都是墨字，蒼勁有力，氣勢恢宏，堪稱一絕，能寫出這筆字的人，絕對不是凡人，他曾在自己的屋裡見到過一副同樣沒有署名的書法畫，
很顯然，出自同一人之手，而這個人，昭然若揭。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爲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好字！”
陳琅琊有感而發，由衷的讚歎道，爺爺也曾教過他書法，但是奈何始終都是難以登堂入室，這首詞寫的絕對是爐火純青，大氣磅礴，絕非一般人能夠寫得出來的。
“呵呵，業餘所好罷了。”趙老淡笑着說道，不過言語之中卻也有着一絲自傲的味道。
“既然那個老頭子不想出來，那就算了，讓他躲在哪個犄角旮旯困死他算了，哈哈。不過，能有你這麼一個孫子，也算是他有福啊。或許，他就是想讓你過一個平凡人的生活，讓你能有屬於自己的一番天地。也未嘗不是一件壞事。”
趙老說道。
“平凡的，終究會平凡，不該平凡的，終究不會平凡。趙爺爺，你說呢？”
陳琅琊的反問，讓趙老微微一怔，看着眼前這個相貌平平，卻充滿了鬥志的年輕人，心中不由得會心一笑。
“哈哈哈！老傢伙，始終還是逃不過命運的捉弄，兒孫自有兒孫福，你那套，在孫子身上，始終還是行不通的。”趙老笑道，看向陳琅琊的目光之中，有了一絲喜色。
大半輩子的人生閱歷，識人無數，他一眼就看出陳琅琊絕對不是甘願平凡的人，就像他一樣！有種人，骨子裡就帶着一種睥睨天下的狼性，不管成功與否，都會不斷的拼搏，前進！
“男兒就當如此。你跟你爺爺，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我只是一個想要憑藉自己的能力，在這個社會站穩腳的男人。能走一步，是一步，不奢望不乞求。”陳琅琊說道，算不得推心置腹，因爲他知道在這個經風歷雨，身世浮沉，給他一種朦朧中卻不敢有絲毫輕視的老爺子面前，太多的隱藏，反而會讓人有種無病呻吟的感覺。
兩面人，也要看面對的對象。他知道就算是自己三頭六臂改頭換面裝深沉，也絕對無所遁形，逃不過老爺子的火眼金睛，他雖然對於爺爺的人生觀跟價值觀不太贊同，但是他最敬佩的人，就是自己的爺爺，陳家烽火。
能夠跟爺爺成爲朋友成爲世交的人，絕對不簡單，至少不是他能夠小瞧的。
“有點志向，人生一世，最忌憚的就是好大喜功，自信心可以有，但若是膨脹，就不美了。有你爺爺當年的風采，不驕不躁，不棄不餒，這份心性，就算是他當年都是到了四十歲開外，才懂得的。有幾分能耐，就走多遠。運氣這東西，有時候也分人的，呵呵。”
趙老深有意味的看着陳琅琊。
“看的出來，你是一個有自己志向的孩子，懂得隱忍待發。這一點，你爺爺跟你比，差得多了。想知道你爺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陳琅琊沒有說話，只
是看着眼前這個和藹可親的老爺子，但他同樣想知道爺爺以前的事情，一個平凡的農村老頭子，會教給自己就連部隊尖兵都能一擊必殺的絕技？會有堪比國際級圍棋泰斗的水準？會教給自己詠春拳？
但是他明白眼前這個老爺子是不會跟自己全盤托出的，而且老一輩的事情，他雖然好奇，但卻並不是非知道不可，他現在想做的，不是追尋爺爺當年的風采，而是想要創造屬於自己的輝煌。
“你爺爺，是一個英雄，而不是一個梟雄。”
趙老雙眼朦朧，似乎回到了當年那個英雄輩出，長江後浪推前浪的年代。
陳琅琊心頭一動，梟雄跟英雄，僅僅是一字之差，但是卻承載了太多太多的不同。梟雄易作，英雄難當！
“我跟你趙奶奶這兩條老命，就是他救下的。如果不是他，或許我們早就已經被歷史的車輪泯滅在當年的大**之中。天已暮，月如初，千里江山任飛渡！你爺爺的風采，可以說是一個時代凋零之後最璀璨的歷史，不過，正因爲如此，才說他是一個英雄，梟雄的心機，手段他都有，但是唯獨不肯去做，寧可受墮落，也不肯違背自己心中的堅持。”
“但是開國建工，早已經不復從前，所以，他註定會被無盡的陰謀與黑暗所籠罩。因此，梟雄註定會替代他，成爲歷史進步的必須產物，值得慶幸的是，你爺爺，最終退出了歷史舞臺，所以，這個英雄的結果，也算是最好的了。”
趙老的話不多，不過陳琅琊已經聽出了其中的味道，爺爺，是爲了堅持一個英雄的堅守，纔會如此。
“其實火老頭，也不容易。在你這個唯一的寄託身上，他纔是最難割捨的，也是最矛盾的。他既不想讓你重蹈他的覆轍，卻又不忍心什麼都不教給你，最後被大浪淘沙掏盡，泯然衆人。只有真正的梟雄，才能夠站到最後。但是事實證明，他還是選擇了後者，儘管你可能會完全違揹他預定的軌跡去走。
英雄誰屬？在我的眼中，這個世界上，當得起英雄這兩個字的，數風流人物，你爺爺，當仁不讓！當然，他更多的希望，還是寄託在你身上。路，始終是自己走的，既然選擇了後者，你爺爺必定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走到哪一步，全憑你自己。”
陳琅琊目光堅定，怔怔的看着眼前這個言辭懇切的老爺子，這番話，是他從來沒有考慮過的，今天這一趟，沒有白來。爺爺有他的堅持，但是自己同樣有自己的想法，他唯一能做到的，哪怕有愧於天地，也不能夠有愧於爺爺的良苦用心。
“英雄與梟雄，僅僅只是一念之差，該怎麼做，是你自己的事情，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來找老頭子我。雖然我現在早已經退休在家，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沒人敢動你一根手指頭。”
趙老見陳琅琊不說話，輕聲說道。
陳琅琊不會明白，趙老這句話的含金量，他也更不知道眼前這個老頭子與爺爺是何等過命的交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