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當陳琅琊醒過來的時候,吳若詩卻早已經下山去了,在問起身邊照顧他的銅赤之後,才知道昨天是無淵道長救了自己,而當時那個女人,也已經在昨晚就連夜下山了。
陳琅琊看了一眼身上的傷勢,苦笑一聲,昨天的確是好勝心太過強了,纔會讓自己舊傷復發,如今更是雪上加霜,恐怕即使是如若鐵人如他,也得躺上兩天才能夠下地活動。
“你師傅沒繼續趕你下山吧?”陳琅琊問道身邊的銅赤。
“沒有,但是卻警告我,這是最後一次了。如果不是因爲那位女施主,恐怕我就真得下山了。”銅赤嚴肅的說道,這一次收留陳琅琊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她離開的時候就沒說什麼嗎?”陳琅琊說道,他始終覺得那個女人應該不會就辭而別,既然再次重相逢,卻連夜下山,連見他一面都不願意。當真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沒說。”
陳琅琊略顯失望,但是也沒有繼續說什麼。而是閉目養神,開始休養起來。
晚上的時候,不出陳琅琊所料,無淵果然來了。
“你想找戒緣?”無淵眼皮一挑,看着躺在牀上裝睡的陳琅琊。
“不錯。”陳琅琊沒有繼續裝下去的必要,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找他幹什麼?”
“救人。”陳琅琊道。
“救誰?”無淵問道。
“救我自己。”陳琅琊坦誠的說道。
“如果不是因爲氣虛,即使我受傷,我也未必會輸。”
無淵那張萬古不變的老臉,露出了一抹燦爛的微笑。
“你的確是個人才。即使對上華夏兩大武道俊傑東方神韻與葉少秋,也未必會差。但是你想要找戒緣,恐怕你要無功而返了。”
“爲什麼?”陳琅琊皺眉。
“戒緣是我的師叔,的確隱居在這嶗山之中,但是卻早已經退隱江湖,知道他的人也不多,雖然不知道你怎麼知道他的消息的,但是我奉勸你一句,還是下山去吧。如果人人都像你一般來求救,那還不得累死我那年邁的老師叔?早在三十年前,他就已經選擇了老死不出山。”
無淵說道,如果不是看在吳若詩的份上,他也不會跟陳琅琊說這番話的。
“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去。”陳琅琊說道,儘管無淵說的那麼果決,但是他相信天無絕人之路,而且戒色讓他來,肯定也是有原因的。自己的氣虛毛病,也只能孤注一擲的選擇這個被戒色稱做老古董的師伯了。
“隨緣吧。等你的傷好了,我還是勸你下山吧。”無淵搖頭道,他能感覺出這個年輕人的執着,但是自己那個固執如牛的師叔,可是老古董了,當初自己想要拉他到這太清宮之中居住,愣是被他臭罵了一頓,給趕了出來。
“不知道老道長可否告知戒緣前輩的居住之地?”陳琅琊問道。
“老朽記性不好,記不得,記不得了,呵呵。”
無淵笑着,便是走出了陳琅琊休息的房間。
陳琅琊心中不免誹謗起了這個老傢伙,他肯定是知道的,但是卻並不打算告訴自己。在太清宮之中又是休息了兩天,陳琅琊跟銅赤打了個招呼就走了,也懶得理那個
無淵老道。
“希望你能知難而退吧。哎。”
陳琅琊走後,無淵便是出現在了太清宮之前,看着這個年輕人的背影,不由得想起了當年那個一劍殺遍天下妖孽的狠人,當今武道,或許這個傢伙就是一匹大黑馬,前提是他能活到那個歲數。不過如今的東方神韻跟葉少秋,都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絕世天才。武道爭鋒,絲毫不比政壇上腥風血雨的無聲之戰來的冷冽。
無淵雖然沒有告訴陳琅琊,但是他卻並沒有就此放棄,原本以爲陳琅琊已經準備下山的無淵,卻是大錯特錯。此時的陳琅琊,卻是穿梭在密集的叢林之中,即便是冬天,也沒有大興安嶺那樣的肅殺,仍舊有着綠葉伴隨。
陳琅琊在山腳下打了個轉,買了一些事物,就是直接進入了深山。開始遍尋戒緣的居所,只要他在這嶗山之中,我就不信找不到他。陳琅琊做事向來都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讓他放棄,如果沒有一個足夠合理的理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陳琅琊幾乎過上了山中野人一樣的生活,在大山裡足足度過了三天,晚上打個地鋪就在地上睡覺,幸好天氣一直都是零度左右,如果再冷的,即使是他,恐怕夜裡都是極爲的難熬。況且如今舊傷未愈,但是陳琅琊不能就這麼輕易放棄,沒有人比他更知道自己的身體。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絕對吃不消,陳琅琊心有猛虎,但卻並非是一頭病虎。
又是三天,陳琅琊買的東西,也幾乎全都吃沒了,整個人臉上都是蠟黃,剛剛舊傷復發,吃不好睡不暖,換做別人身體絕對已經拖垮了。但是他心中卻始終有着一份堅持,這些傷不算什麼,但是自己的氣虛若是治不好,卻能夠影響他的命運。
這兩天他還吃了不少當初竇靖妍給自己的老山參,身上的體力也恢復了不少。第七天晚上的時候,陳琅琊幾乎已經走遍了整個嶗山所有的山麓,每一座山峰無論高矮,每一處叢林無論疏密,都是被他踏了個遍,最終終於在一處隱蔽的山間,發現了一個茅草屋。
夕陽西下,一個滿頭花白的老者,一身白色的唐裝,吊着大煙卷,坐在搖椅之上,靜靜的看着書,享受着落日的餘暉照在身上那股暖洋洋的感覺,金色的光芒照在他的臉上,卻是異常的安詳。陳琅琊嘴角一咧,臉上的笑容也是微微展開,黃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自己找到他了,他有感覺,眼前這個仙風道骨的老者,就是戒緣。
三步並作兩步,找了整整一週的時間,如果不是陳琅琊從小就在大興安嶺的山下生活,對於山中的生存技能很瞭解,恐怕早就絕跡山中了。此時找到了戒緣,心中自然是極爲激動。
陳琅琊的出現,也使得白髮老者眉毛微動,朝着陳琅琊的方向看了過來。渾濁的雙眼之中,帶着一抹驚訝。他自覺這處山間已經是極爲的隱蔽,就是不想讓任何人打擾他的田園生活,但是居然還有人能夠找到這裡的。自己退隱江湖三十餘年,即便是知道他的人,也已經很少了,而且誰也不知道這個老傢伙到底死沒死。
看上去還是個年輕人。戒緣饒有興趣的看着陳琅琊,常年呆在這種大山中,野獸常年,人倒是基本絕跡了,除了每逢年節都回來看看自己的小師侄,戒緣已經是看破紅塵,了無心願了。
“敢問可是戒緣前輩?”陳琅琊來到了戒緣
的跟前,輕聲問道,渾身卻已經弄得髒亂不堪。跟眼前這井井有條的田園小屋比起來,都是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陳琅琊看着眼前的籬笆古道,茅草屋檐,還有就是被整理的井井有條的田園耕地,鋤鎬鐵鍬,竹筐揹簍,果真是一應俱全,這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倒也愜意,羨煞了那些奔波勞碌中卻不止何爲幸福的人。
“我不知道什麼戒緣,在下就是一山村老夫而已,呵呵。小兄弟找錯人了。”
戒緣搖頭笑道。
“那老前輩可認識戒乾跟戒色?”陳琅琊也笑着說道。
戒緣猛然擡頭,看向陳琅琊,幽幽無語。
“是戒乾前輩跟戒色小兄弟讓我來找您的。他說只要我跟您說起戒色,您就一定不會將我拒之門外的。”
戒緣微微點頭,旋即笑道:
“我一個老頭子,將死之人,身子已經大半截進了棺材板,他讓你來找我作甚?”
“求救。”陳琅琊直言不諱。
“我已經退隱江湖三十年,不問世事,若是討杯茶水酒水,我老頭子自然欣然接受,但若是想要我出手救人,卻是不行了。老了老了,老眼昏花,什麼事情都幹不成嘍。呵呵。”
戒緣笑道,放下手中的古書,眼袋也被他磕了磕,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戒緣前輩,晚輩誠摯而來,還望前輩恩准。”陳琅琊低聲說道,自己如今爲事求人,誠懇也是應該的。
“好了,不要再說了,你還是走吧。我就是一個山村老夫,何德何能?呵呵。”
“請老前輩念在小子跋山涉水七天七夜前來拜會的份上,收下小子。”
陳琅琊依舊沒有放棄,他千辛萬苦來打這裡,如果隨隨便便便是打道回府,恐怕連自己的辛苦征程都是對不起。
“既然你如此執拗,老頭子我也是沒辦法。況且你跋山涉水而來,與我何干?”戒緣淡淡的說道,轉身便是進了茅草屋之中。
陳琅琊呼吸一滯,不過卻是沒有絲毫的動容,只是站在那裡。
“走吧走吧,留在這裡,你什麼也得不到。”戒緣的聲音傳入陳琅琊的耳中,不過陳琅琊卻是紋絲未動。
一夜的時間,陳琅琊都是不眠不休,第二天當戒緣走出茅草屋的時候,打了一個哈欠,發現陳琅琊仍舊站在那裡,嘴角微微一挑,輕笑道:
“有點意思。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
又是一天,光陰飛度。陳琅琊嘴脣乾澀的站在那裡,夕陽落下,圓月高升。
“真有點毅力,不吃不喝,一天一夜了,而且就這麼站在那,沒點功底恐怕還是不行的。如果能站在三天三夜,我就收下你這個繼承人了。正好我的一身本領,沒處可傳,戒乾倒是給我找了個好人選,天生氣虛,倒是卻憑藉着一股子撅勁兒撐到現在,而且實力頗爲不俗,是塊好料子。”
第三天傍晚時分,陳琅琊已經覺得自己的腳甚至都被緊緊的綁在了大地之上,完全僵硬了,三天時間,他都是紋絲未動。目光凝神的看着那小茅草屋,金色的夕陽餘暉,落滿籬笆,下起了陣陣稀疏的雪花,落地即化。
“進來吧。”
戒緣看着窗外的陳琅琊,頗爲滿意,笑容滿面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