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陳老爺子和陳平就收拾東西,然後進山。
莫問遠遠綴在後面,他發現陳老爺子和陳平是朝張家村而去,顯然是要去找張老爺子。
他們走的並不快,莫問也不着急,他有的是時間。
快天黑時,陳老爺子和陳平纔來到張家村,莫問沒有跟進去,那樣暴露的可能性太大,而是選擇到對面的山峰眺望。
來到坍塌的廢墟,莫問面色微變,只見張老爺子被暴屍,食腐鳥在天空盤旋,幾隻落在屍體旁撕扯,臭氣喧天。
而在屍體旁,還有些散亂的印記,並不清晰。
他當時埋張老爺子時,可是將斷裂的雕像壓在上面,普通動物不可能挖出來,現在雕像倒在旁邊,很可能是自己離開後,張老爺子的屍體被挖出來。
莫問再仔細觀察,發現張老爺子的胸口,有明顯的傷痕,心臟已經不見,不知被誰挖走。
“難道當時還有人在我後面?”
莫問驚訝,而後沉吟,這並非不可能,現在他的魂無法使用,感知被壓縮,精神力不如以前,若是有什麼東西跟在幾裡地外,還真無法發現。
莫問忍着噁心,將張老爺子的屍體再次埋葬,人死爲大,他還沒有虐屍的癖好。
山對面,陳平和陳老爺子來到張老爺子家,屋子裡十分凌亂,像是被洗劫過,陳平連喊幾聲都沒人應,心道奇怪。
“不用叫了,張老爺子應該出事了!”陳老爺子走到翻開的窗口,撿起落在窗戶上的毛髮,細短,且微微泛紅。
陳老爺子嘆息,“是它們,它們在找那東西!”
“爹,是什麼東西?”陳平疑惑,他越來越糊塗。
陳老爺子搖頭,捏着毛髮,眼中變幻,半響,說,“你離開這裡,別再進山,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不能把你牽扯進來。”
“爹,你說什麼?什麼牽扯?”陳平不解。
“你聽我的,離開就是,要是我回不去,你也別管,走,連夜走。”陳老爺子催促。
陳平見此,意識到問題嚴重性,陳老爺子如此說,那就是幾乎必死的結果,是在交代後事,陳平執拗不過陳老爺子,只好趁天沒黑出村。
目送陳平離開一線天,陳老爺子如釋重負,眼中出現決絕之意,走進張老爺子家,他知道,要是那些東西醒來,一定會感應到自己的位置,並且找過來。
陳老爺子很平靜,焚香沐浴,換上新衣服,又翻出符紙、毛筆、硃砂,開始畫符,每道符,他都會滴上鮮血,然後貼在屋子各處。
做完這些,他又翻出木箱,裡面有各種法器,他拿出來,摩挲着,放在身邊,露出回憶之色,當年他們能逃過死劫,就是靠這些東西。
不過,那時候有張老爺子幫他,現在,只能靠他自己,而且,當年他們氣血還未衰敗,如今,他的身體早被掏空,那是它留在他們體內的詛咒,腐蝕他們的力量。
將所有的事情做完,陳老爺子開始靜坐,像等死的人。
莫問出現在山村,就坐在青色的大石上,隨着時間流過,在山村陰風吹起的那刻,他和陳老爺子同時睜開眼睛。
不過,他們看到的東西,並不一樣,
莫問看到鬼火從谷底的湖面燃燒起來,向着山村蔓延上來,就像是畫面重演,山村開始喧鬧起來。
張家村的所有人,除張老爺子外,全部葬身在火海里,如今他們不過是還活着的孤魂野鬼,實際上,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去。
形成這種局面,顯然是張家村的地形造成,首先這裡就是個陰氣之穴,陽光不進,陽氣稀薄,其次,這裡是養陰之地,四面環山,谷底出水。
這整村的鬼魂,從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死去。
再加上張家村在深山之中,人跡罕至,沒有什麼人來,誰也不知道這裡發生過的事情,張家村的存在,自然就很合理。
陳老爺子看到的更多,他看到曾經發生的很多事情,也只有經歷過,才能栩栩如生的展現。
鬼火蔓延到張老爺子屋子時,那些張貼的符紙開始放出豪光,抵擋鬼火侵襲。
張老爺子的屋子,自然不是隨便修建的,那晚陳平沒事,也是因爲張老爺子動過手腳。
不過,就在鬼火之中,逐漸出現十多個燃燒的骷髏,它們骨骼包裹着藍色火焰,持着骨刀,從火焰海中走出來。
“陰靈?”
坐在青石上的莫問訝然,陰靈乃是鬼差之間的叫法,是指那些以魂融合死物成爲獨特個體的生命。
像眼前的骷髏,就是魂和骨架融合,還是死物,不過,已經有了魂所沒有的身體,可以進行物理攻擊,而魂是不具備物理攻擊的,就是鬼兵級別,也做不到物理攻擊。
當然,正所謂有利有弊,魂不具備物理攻擊,物理攻擊的傷害對它們也沒有,而陰靈不同,魂和死物融合,只要擊潰死物,魂也就只能束手就擒。
當年追殺王瑛的,應該就是這些骷髏,又將張老爺子暴屍的,估計也是它們。
包裹着藍色火焰的骷髏,朝着張老爺子的屋子殺過去,陳老爺子臨危不懼,他先御使符咒,落在打頭的兩具骷髏身上,火焰燃燒起來,紅光、藍光交織,骨骼被燒斷。
緊接着,他又搖動法器,擊潰數只骷髏。
莫問看得驚訝,這陳老爺子還真是真人不露相,竟然有如此實力,不比張老爺子差多少。
不過,鬼火中走出來的骷髏在增多,要不是屋子被貼滿符咒,這些骷髏早已經將屋子淹沒。
而且,陳老爺子始終已經年歲太大,不是當年,很快,他就已經心力交瘁,很難再抵抗下去。
不斷有符紙燃燒成火球,化作灰燼,每張符紙消失,陳老爺子的情況就危險幾分,他始終抓着桃木劍,對他而言,死亡已經不再可怕,要是死亡能結束當年的一切,他寧願一死。
眼見鬼火之中不再有骷髏出現,莫問終於出手,他還不希望陳老爺子死掉,要解開寶藏之謎,他可是關鍵。
陰靈不難對付,尤其是骷髏陰靈,只要打碎它們的脊椎骨,讓它們倒地掙扎即可,它們需要大量時間去修補破碎的身體。
陳老爺子需要耗費符咒去對付,是因爲陰靈的兵器基本都會淬毒,稍有不慎就會被毒死,而陳老爺子年老體衰,被骷髏纏住,必死無疑。
莫問可沒有那種顧忌,這些骷髏速度不快,力量也不夠,簡單就能虐殺,很快,數十具骷髏陰靈就被莫問捏碎脊椎骨,散落在地上。
突然出現的莫問,倒是讓陳老爺子很驚訝,鬼火卷着骷髏,朝山下退去,消散在山谷。
陳老爺子撿回條命,並沒有想象的那麼激動,對他而言,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
“你是誰?”
陳老爺子反而對莫問很好奇,他看着莫問。
“好奇的人!”莫問說。
緊接着,他把筆記和令牌拿出來,搖晃後,說,“我拿到這些東西。”
“你想做什麼?”陳老爺子問。
“好奇而已,你應該知道寶藏入口!”
“寶藏?哼,那可不是什麼寶藏,那是詛咒,邪?惡的詛咒。”陳老爺子哼道。
“無論是不是寶藏,你都會帶我過去,因爲你也會過去,不是嗎?”莫問笑道。
陳老爺子沉默,半響,說,“既然你手上有信物,就算我不帶你去,它們也會來找你。”
“它們?”
莫問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它們這個詞,起初他以爲是骷髏,可現在看來並不是。
“是被鎮壓在此的盤瓠部下,盤瓠死後,它們也被殺,魂靈不滅,追隨盤瓠邪神,曾禍亂嶺南,後盤瓠被滅,它們則被封印。百鬼夜行,它們就是追隨盤瓠的百鬼。”
陳老爺子說,害怕莫問不信,他又說,“這是在古墓裡看到的記載,而你手中的東西,就是信物,只要有那信物,幫助它們破封,就可以成爲新的百鬼之主,長生不死。”
莫問摩挲“豹尾”鬼差令,看來那盤瓠恐怕也是鬼差,相傳盤瓠是犬形態,想必是施展“獸化武裝”後的形態。
“在知道這段記載後,我就心生歹意,聯合張老爺子,暗中動手腳,先害死boss的弟弟,將他推入水中,boss察覺,他趁我和張老爺子破機關時,將鮮血撒在信物上,喚醒它們中的部分。”
“你們中計了?”莫問冷笑。
“嗯,信物不假,假的是記載,那些記載不過是它們爲破封作的掩飾,那些惡鬼窮兇極惡,如何會任人驅使?我們知道闖出大禍,逃出封印後,張老爺子和我強行閉合封印,卻還是造成張家村覆滅的慘劇。”
陳老爺子嘆息,接着說,“boss逃出來後,和那個王瑛逃走,還拿走信物,只是終究難逃詛咒和追殺,雙雙死亡。張老爺子面對村人死亡,非常自責,不願離開,在此壓制封印。現在看來,封印已經很難再壓制了。”
“你手中的信物,既是解封的關鍵,也是封印的關鍵,你有這東西,它們會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