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軒和聽月軒雖然只差了一個字,環境卻是迥然不同,聽月軒是山林隱士的居所,而聽雨軒則更像是江南文士的休憩之所。
陸一峰邁出跳躍門,就落在了一艘小船上,前方是一個碧波浩淼的大湖,湖中既有大片大片的荷花,又有隨風搖曳的碧綠蘆葦,還零星的點綴着只高出湖面半米的岩石燈塔,水面上還有數羣鸕鶿在遊嘻捕食,空中則有排成人字形的大雁飛過。
陸一峰知道實際上的湖面絕對沒有眼睛看到的那麼寬闊,但是乍一看到,還是有一番天高地闊的景象。
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
這時樓海青也踏入了小船之中,在船舵處連擺了三次之後,小船開始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慢慢地向湖心駛去,陸一峰站在了船頭,背對着樓海青,似乎在感受着迎面吹來涼爽的風。
樓海青坐了下來,看着遠處的湖面,幽幽嘆了口氣,道:“我知道在男人在鬱悶着說沒事的時候,最好就是讓他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呆着,因爲這個時候我無論說什麼,都只會引起他的反感,到最後甚至兩個人都會鬧得不愉快。可你能夠告訴我這個鬱悶時間多久會過去麼?以前的你大概多久會回來?因爲我真的很擔心你,也很害怕失去你!”
陸一峰沉默了一下,道:“明天早上吧。”
樓海青馬上道:“好,我送你到聽雨軒,就馬上就離開,明天早上八點鐘再來找你。”
陸一峰這次低下了頭,似乎在看着幽深的湖面,良久道:“謝謝!我會永遠愛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刻。”
樓海青也舒了口氣道:“謝謝。前面荷花環繞的小島中心就是聽雨軒了,相信憑你的能力一定能夠到達那裡,既然你現在希望獨處那我就先回去了。”說着便把船停了下來。
陸一峰上一秒還只想着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呆一會,但是聽了樓海青的一番話之後,一種獨特的孤獨滋味從他的心裡泛起,他眼前出現的已經不是風景,是寂寞。
陸一峰突然返身緊緊地抱住了樓海青,整個人因爲激動而微微顫抖起來。
樓海青心中有點訝異,現在陸一峰的表現就像是一個在經歷過恐怖後看到親人的孩子,那麼的需要大人疼愛,這真是之前一直表現的無比強勢的陸一峰麼?
其實每個大人心裡都藏着一個孩子,在受傷後,便會在最親的人面前表現出來,樓海青憑藉她的耐心和理解,終於贏得了陸一峰衷心的回報。而她不知道的是陸一峰和李默兩人生理年齡,都沒有超過二十五歲。
陸一峰用顫抖地聲音終於說出了他鬱悶的原因:“嵐風真人給我的那塊‘星魂’石,有人用它練成了一把槍,而我李默的父親,正是死於這把槍下,如果沒有這塊石頭,也許我的父親就不會死!”
樓海青沒有說話,只是將陸一峰的頭輕輕的放在了自己柔軟而溫暖的胸膛上,慢慢坐了下來。
陸一峰感覺自己來到了最安全的避風港,沉默良久,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他和他父親的點滴小事,和在父親死後他說承受的無邊痛苦以及強壓到他身上的無邊責任。
樓海青很多時候只是簡單的說幾個字,更多時候只是握着陸一峰的手靜靜地聽着陸一峰的傾訴,效果卻遠比不停地勸解要好的多,陸一峰由之前的鬱悶變的傷心,再變的憤怒,再是深沉的痛苦,再是疲憊,然後是解脫般的輕鬆,最後那一絲微笑又回到了陸一峰的臉上,他給樓海青講起了他小時候發生的趣事,以及自己的成長軌跡。
真正愛一個人,纔會選擇將自己的整段人生經歷和她分享,此刻樓海青心中充滿了喜悅,經過這次小小的波折後,她才感到自己真正走進了陸一峰的心扉。
“這麼說,你還是一位王子了?”
“是啊,我國有近百萬能征善戰的士兵,縱橫捭闔,無往不利,哎,直到那個人橫空出世,毀滅了一切的美好。”
“你恨他嗎?”
“恨,我當然恨,恨之入骨,他擊敗了我國的軍隊,殺害了我父親,我會來到這個世界,他也‘居功至偉’。但是自從我來到這個世界融合了陸一峰的記憶後,那股恨意便減少了很多,因爲我在想如果我處於他的立場,我也會採取和他相同的做法。”
“嗯。”
陸一峰嘆了口氣,道:“而且他還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西撫獸人,南平精靈,北滅不死,又在戰場上數敗數國人類聯軍,戰功赫赫……”
“古來名將如美人,不使人間見白頭。”樓海青突然道。
陸一峰也嘆了口氣,轉移了話題。
這時侯已經改成樓海青躺在了陸一峰的懷裡,兩人一邊聊着天,一邊看着天上碩大的月亮,感受着微風,聽着耳邊慢慢流淌而過的水聲,只覺得人世間充滿了美好。
夜,涼如水。
……
後來王虎瞪大了眼睛問陸一峰:“你和她兩個人孤男寡女在那麼浪漫的環境下,就單單聊天聊了一個晚上?”
陸一峰道:“沒有,到半夜的時候她就睡着了,我就一直抱着她,直到第二天早上她醒來。”
王虎在陸一峰身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半晌遞過一張泌尿科醫師的名片:“師父,有病要早治啊!”
陸一峰笑罵道:“滾。”
清晨,樓海青悠悠醒來,立刻就看到了陸一峰似笑非笑的臉龐,面色微紅,道:“幾點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說着從陸一峰懷裡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又用手梳理了下頭髮,“最近煩心事多,我好久都沒有睡的這麼舒服了。”
陸一峰道:“才睡了五個多小時而已,只不過你錯過了看日出。”
樓海青道:“哎!醒來後就有很多比日出更重要的事情做了。你整晚沒睡吧,累不累?”
“我就是三天三夜不睡覺都沒有問題,走吧,新的一天,新的開始,換一個新的心情,把以前的煩惱通通拋棄,幹勁滿滿地迎接當天的工作吧。”
樓海青笑道:“AZA,AZA,FIGHTING!”
宓軍錟曾以爲自己已經被連續不斷的壞消息衝擊的麻木了,昨天又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也應該會變得看開些,但看到手裡的這份報告,他還是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忍不住要罵孃的衝動。
大腦中接通了樓海青的通話線路:“海青,你帶陸一峰來我的辦公室,快!”
兩分鐘後,陸一峰和樓海青已經來到了宓軍錟的辦公室,之前陸一峰每次進入這個類似廣場的地方,總有被裡面隱藏的機關刺激的不舒服,但是今天他只感覺到了空氣中焦慮和不安的。
低着頭用手扶着腦袋的宓軍錟聽到兩人進來,只是低沉地道:“來了,都坐下,前面有一式兩份的報告,你們都看一下吧。”
兩人坐下拿起報告看了起來,只見報告上寫着:九月十七日至二十三日夜晚,我防區內有少量狼人出沒,但都被迅速格殺,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大家稍起了輕視之心,劉銘極中校告知這可能僅僅是敵狼的試探,依然要求大家小心戒備。
果然在二十四日晚上,有近百狼人猛衝防區,雖然他們行動迅速,但幸而他們無法使用武器,所以在大家的努力下,輕鬆將其擊退,共殺死狼人九十三人,己方陣亡一十九人,只是特別處九組戰士宋之江身受重傷(注:是九組隊長宋之河的親弟弟)。
第二天晚上,依然有狼人偷襲。大家殺出了血性,隊長宋之河不顧劉中校的阻攔,執意帶特別處九組隊員要將來犯狼人趕盡殺絕,沒想在山谷中招到狼人大軍埋伏,全員覆沒。
二十四日晚三點一刻,狼人大舉反擊,沒有了特別處戰士的支援,近千頭狼人只用了十分鐘時間便突破防線,他們並沒有追擊那些率先逃跑的士兵,而只殺正在抵抗的戰士,十五分鐘後全線崩潰,之後演變成爲一邊倒的屠殺,能夠逃到第二防線的人十不存一。
最後近千攻擊者纔是真正狼人精銳,實力和之前誘敵的百匹狼人相比,高了整整幾個檔次,他們行動迅捷如風,全速奔跑之下,士兵手中武器只能打中他們的殘影,而且作戰配合默契,作風頑強。
此次戰役,第一防線被突破,特別處九組九人全部陣亡,劉銘極中校戰死,第二十四師第六團陣亡人數尚無具體統計,預計超過一千人。
此次戰鬥得出經驗:
一,狼人深得兵法,紀律嚴明,其疾如風,侵略如火,以長嘯聲爲號令,進退有度有如一人,切忌將其當成一般愚昧野獸。
二,精銳狼人雖然因爲手指過於粗壯,導致無法伸進扳機而使用熱武器,但是他們的身體素質絕佳,即使比之我國最精銳特種兵亦有過之而無不及,實力遠在普通士兵之上,而且生命力旺盛,即使身中數十彈,依然前仆後繼,一旦讓其近身即會變成一場噩夢。
三,他們能夠說話,雖然較爲含糊,只是高喊着讓我們‘滾出去’,追擊逃兵也只是追到國境線,並無越境行爲。可得知之前有狼人進入我國境內傷人,應該是其受感染的平民狼人所爲,根據此次慘敗,我們必須慎重考慮出兵所帶來的風險。”
宓軍錟道:“這是特別處觀察員帶回的報告,很早我們便得到報告在與CX國接壤處有基因狼人出現,便佈置了三道防線,一道在國內,一道在邊境線上,另一道則是在CX國內。
雖然我一直認爲派兵駐守在他們的國境線之內,採取所謂的‘禦敵於國門之外’的策略是一個錯誤,但這是上面大佬的決定,我也無權干涉!”
陸一峰點點頭道:“好人不但當不了領袖,也當不了一個合格的政治家。上面大佬的一切行爲都是爲着國家利益出發,對其他民族來說他可能是罪該萬死的侵略者,但對後世的國民來說,他也許就是開疆拓土的民族英雄。這一點我能理解。”
宓軍錟臉上流露出一絲寬慰之色,道:“謝謝。我們已經面臨極其嚴峻的局勢,這次失敗算上你和海青,不算前線士兵,只有一十三人知道。這次請你來,我們希望能夠獲得你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