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峰跟隨着宓軍錟穿過了空間跳躍門,發現來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這裡本來就是山腹,切斷了電源,失去了天上假星空的光輝,便完完全全成爲了黑暗的領地。
陸一峰精神力觸角向四面八方延伸開去,很快他就對現在身處的地點有了大概的瞭解。
這裡就是剛纔丁建博來過的公園,空間裡足有三十七人,其中在不停移動的三十五人氣息大致相同,應該就是監察廳的人,另外兩人就宓軍錟和自己,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陸一峰皺了皺眉,他相信宓軍錟不會無的放矢,他重新用精神力掃描了一遍,卻依舊無法發現的其他氣息。
果然三十五中一個精神能量較強的人道:“處長,我們已經在公園每個角落都仔仔細細搜索了十遍,但是依舊沒有任何發現。”
宓軍錟冷冷地道:“爲什麼要搜索十遍?”
“每次我想要下命令離開這裡的時候,心裡都會有聲音告訴我如果我這麼做,我一定會後悔。”
宓軍錟淡淡地道:“好理由。”
然後他跳起,揮拳向下猛擊。
空氣中發出了一陣尖嘯聲,彷佛空氣也因爲被撕裂而在不停的慘叫!
陸一峰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兇猛的一拳,原本溫文爾雅的宓軍錟變成了一隻嗜血的狂豹,但是陸一峰很懷疑宓軍錟這一拳是否能夠擊中目標,他的精神力感應到那個地方是一個湖。
丁建博注視了很久的湖?大家發現丁建博表情不對時的湖?
整個湖被宓軍錟一擊打的凹了下去,發出“轟”的一聲,水勢反彈沖天而起,這時陸一峰才感應到了一條人影從湖面中竄起。
他竟然躲在湖底;他果然躲在湖底。
前一個念頭是陸一峰產生的,後一個是宓軍錟。
陸一峰的精神感應力確確實實比宓軍錟要強,但是他有一點是比不了宓軍錟。
那就是經驗,無數次從死人堆裡爬出的經歷,隨着歲月的流逝會變成一種奇怪的直覺,他會告訴宓軍錟危險到底來自哪裡。
如果要問宓軍錟理由,爲什麼會知道假劉宇會躲在湖底,他也回答不出來,但他就是知道。
湖底飛上的人哈哈一笑,正想說什麼,就感覺到一隻砂鍋那麼大的拳頭直奔他面門而來,如果打中,他可能永遠都說不出話來,即使說出,聲音也會漏風。
沒有牙齒的人說話總是有點漏風的。
他本來是想用言語來拖延一點點時間,沒想到宓軍錟看穿了他的企圖,毫不猶豫的揮拳出手。
無論那個人要說什麼,等抓住了再問也不遲。
宓軍錟已不記得用自己的拳頭打爆過多少人的腦袋,打碎過多少人的牙齒,他只知道像這麼一拳打出去,很少有落空過。
他這一拳沒有什麼玄妙的變化,也不是什麼玄妙的招式,這一拳的厲害,只在一個字,那就是快。
快得令人無法閃避,無法招架,快得不可思議。
他曾經一拳同時打倒了不同方向的七個人,而且這七個都是高手,可誰也沒有看清他究竟如何出手,就被擊倒在地。
所以宓軍錟對自己的拳頭很有信心。
但是這一拳揮空了。
在前一瞬間,他幾乎就聽到了對手的骨裂聲,但後一瞬間,他的拳頭只擊中了一個殘影。
宓軍錟鯨吞了一口氣,雙手連續出拳,他彷佛一下子變成了八臂神佛,拳勢如狂風驟雨。
幾乎比《海賊王》里路飛將沙鱷魚從地下打穿到地上的拳法“機關槍”更快,力量更大。
咔嚓一聲,基地備用電源啓動,公園恢復了一片光明。
宓軍錟的心卻沉入了黑暗之中。
對手在他如此狂暴的攻擊面前,竟然還能好整以暇的控制手中的電腦?
其實他不知道對方雖然看似躲的很輕巧,其實心裡也叫苦不迭。
靈巧的只是他的身法,而不是他的心情。
他自然就是被情誼逼着接受潛入Z國特別處基地,盜取有關末日危機機密的克勞德。
他接任務的時候不情願,但是一旦接受,他就會將百分百的身心投入。
前期他進行了最充分的準備,首先他就以完成任務爲由,把十三個家族都搜刮了一遍,寶物包括之前擊倒劉宇的替身傀儡,獲取劉宇記憶的記憶紋章,控制丁建博的靈魂法符,再有完全改變自已容貌的暗黑變形蟲,可以在水下自由活動的避水珠,最新的電腦尖端系統天道,可以完全收斂自己氣息的潛行者斗篷等等。
這些本來都是各個家族絕不外傳的珍品。
比如替身傀儡,維克多兢兢業業、盡心盡職的工作了數十年,纔拿到了三個,但是克勞德一下子拿到了八個,不然劉宇雖然實力比克勞德要差,要逃走還是有很多種辦法,而且依照劉宇的性格,他即使戰死也不願意被俘。結果兩人激鬥正酣的時候,一下就有九個克勞德突然出手,即使傀儡只有本體的一半力量,可這樣的實力抓住一個心神微微錯愕的劉宇,已經如探囊取物。
就像是兩人打架,可能都會受傷,如果是四個打一個,就很輕鬆。
這些好東西,本來其他家族都不會給,但是克勞德就已裝備不齊爲由拒絕完成任務,而且最重要的是克勞德家族給予他的是能夠召喚火焰君主的毀滅晶體,所以於情於理其他家族都不得不給,有幾家想硬撐,卻抗不住其他幾家的聯手施壓。
有了這些好東西,克勞德信心非常充足,彷佛特別處基地變成了他家的後花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戰略上藐視,戰術上重視;這句話克勞德學的很好,他的計劃也制定的很好,從一開始看來完成的都非常不錯。
克勞德就像一名劍客去挑戰高手,比武前他吃素焚香沐浴更衣,比武時環環相扣步步緊逼,眼看着對手被他打的招架不及,連武器都被他打飛了,就在這個時候,對手突然摸出一塊板磚,橫拍一磚將他撂倒。
他實在沒想到宓軍錟竟然敢切斷電源,而且真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找到他,現在他雖然沒有被真的撂倒,但也相差不遠了。
克勞德不知道跟隨宓軍錟來的陸一峰爲什麼不動手,如果他們兩人夾擊,自己可能堅持不了多久。
但雖然陸一峰沒有動手,兩人十丈方圓外卻圍滿了黑衣人,而且有更多的黑衣人正源源不斷的趕來,以兩人爲圓心不斷的移動着步伐,始終控制在騰挪閃躍的兩人十丈的距離。
克勞德手中的電腦已成爲了基地的主腦,他卻不敢去按任何鍵。
他怕稍微閃避不及,自己就會被宓軍錟打成一灘爛泥。
克勞德只能等,等宓軍錟累,等不可預知的變化出現。
奇蹟會出現麼?
快速的連續出擊,宓軍錟不但不覺得累,反而隨着心中戰意的覺醒,越打越興奮,越打狀態越好,宓軍錟彷佛自己又回到以前醒掌殺人劍,醉臥美人膝的時代,他堅信不斷的打下去,總有一拳會打到眼前這個他所見過的身法最好的人,只要一拳黏上,他可以瞬間打碎對方所有的骨頭,而且還會留一口氣。
終於,宓軍錟聽到了悅耳的骨頭碎裂聲,但是他的表情卻一點都不愉悅,因爲他打的是一名身穿監察廳衣服的人。
他一拳擊碎了對方的手臂,下一拳打折對方的肋骨......等對方掉落的時候,幾乎已經不成人形。
公園裡無論誰都知道,如果跳入激戰中的宓軍錟和克勞德之間,結局肯定悲慘異常,但是那個身影跳的義無反顧。
到底是什麼原因能夠讓他下如此巨大的決心?
克勞德看着那名監察廳人員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頓時明白他爲什麼會這麼做,克勞德也會給他一個交代。
只是一瞬間,克勞德的手便在PDA的鍵盤中快速的掠過,公園裡頓時出現了無數道門戶和空間跳躍門,整個基地的能量都被用來打開封鎖,所有進出的門戶都被迅速打開。
門戶打開而禁制消失,在這段時間裡基地真的變成一個可供任何人進出的花園。
陸一峰雙目凝神,喊了一聲:“開。”
克勞德手中的PDA瞬間爆裂,但是他打開的傳送門在基地主腦恢復主控制權前,卻是不可逆轉的。
克勞德一側身,便進入了身邊的一個傳送門之中。
宓軍錟一躍往克勞德穿過的傳送門追了上去,無數的黑衣人跟上,但是跳躍到另外一個地點時,眼前出現的又是無數的空間跳躍門,宓軍錟一聲怒吼,突覺得不對,又回身跳回了之前的公園中,不出他所料,諾大的公園中只剩下了監察廳廳長陸武和剛纔替克勞德捱了一拳而躺在地上的黑衣人,陸一峰果然已經不見了蹤影。
宓軍錟陰沉的臉幾乎可以滴下水來,來犯之人實力之強出乎他的意料,這次沒能將他留下來,以後要再抓他,那更是千難萬難,而且陸一峰如果現在走了......
陸武道:“處長,這是我的失職......”
宓軍錟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你的責任你逃也逃不掉,問清他爲什麼這麼做,也許可以讓你少受一點懲罰。”
陸武餵給倒地的黑衣人吃了顆黑色的藥丸,黑衣人吐了口血,眼中流露出異樣的光彩來,卻是被激發了生命力,道:“陸廳長,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我不能......不這麼做。我的父母就是基地監察廳的人,我一生受父母的......薰陶,也一直以這個職務爲榮,願意像父母一樣......爲基地奉獻出自己一生的忠誠。
後來我和一個新從外面世界進入基地的女人......結婚了,有了一個自己的女兒,我覺得我的生活好......幸福。
但是幸福是如此......短暫。女兒六歲的時候得了一種怪病,一動就渾身發疼,這種病竟然連基地的專家都......無法醫治,還直言說我女兒估計活不過......十歲,當時我只覺得生活都......失去了顏色。
我妻子放棄了工作,就在家裡照顧孩子,爲了給孩子減輕痛苦,總是給她講外面世界的......美麗和美好。
這種方法確實有效,孩子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了,但是也出現了一個......新的問題,孩子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想去看壯觀的......黃果樹瀑布,去遊西湖,吃宋嫂魚,去看看長城,去看看遼闊的大海,去看看......真正的太陽!
哪怕呼吸一口外面世界的空氣也好啊,那充滿了......自由的味道,我的孩子和我說,我不知道這句話真的是我女兒自己想出來的,還是我妻子告訴她的,只知道聽了這句話......我的內心好痛苦。
我的女兒快死了,見見外面的世界......是她唯一的心願,但是我向組織申請了......多次,無一例外的以防止機密外泄的理由......被駁回。
看着孩子日漸消瘦的面龐......我心如刀攪,正當我無計可施的時候,有人找到了我......接下來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
基地裡永遠是最適宜的天氣,最好吃的食物,最優秀的教育質量,最先進的醫療制度,和最舒適的住房,這裡......似乎什麼都不缺,但是剛纔即使我不跳出來,還會有其他更多的人來做和我相同的事,因爲基地裡唯獨缺少了一樣......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自由。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爲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女兒,我的寶貝......”
說完最後一句,他咬碎了口腔中的毒藥,含笑而逝。
如果剛纔宓軍錟臉陰沉的可以擰出水來,現在已經冷的可以刮下厚厚的一層霜來。
他現在已經不知道多少人逃離了基地,也不知道剛纔追擊出去的監察廳戰士還有多少能夠主動回來。
基地中早有一股強大的風暴在醞釀,現在終於如火山般爆發出來,而他還一直以爲基地安全穩如泰山,過着自己的幸福生活,他曾志得意滿地以爲掌管特別處的八年會是基地最安定的時間。
但是現實給他了狠狠一個耳光。
宓軍錟突然想起一句話,名利就像是浮雲,不能夠躺下去,一躺下去,就會從那裡掉下來。
現在宓軍錟的一顆心就在不停的往下掉。
宓軍錟吸了口氣,道:“還站着做什麼,把他們都給我抓回來,少一個,你也別回來見我。”
陸武行了個禮,退下。
等到他回到辦公室,半個小時後接過下屬傳真的報告,還是一陣失神。
主腦已經恢復控制,基地禁制也開始緩慢啓動,火焰君主特雷斯拉姆已經被擊敗,但是基地的損失更加的巨大,硬件倒還在其次,主要的是三千多人的失蹤人數,刺的他眼睛一陣發疼,當時如果有更多的人知道具體的基地大門開啓的消息,失蹤人數可能還會成幾何級數增加。
最重要的是可能化解大浩劫的陸一峰也不見了,這對他來說是不可挽回的失誤。
宓軍錟感覺自己一下子老了十歲,坐在凳子上的時候突然有點懷念起椅子的舒服來,內心所想和現實差距實在太大,宓軍錟再次泛起深深的疲倦感覺。
自由,自由呵!
Www◆ тt kǎn◆ ¢O 自由擊敗了一起阻擋它的東西,宓軍錟想下命令出動一切力量尋找陸一峰,但是他還是一陣灰心,憑藉陸一峰的實力,想躲起來,恐怕他絕對無法找到他,而且萬一逼急了他,跟O洲的人走了,那對基地更加是雪上加霜。
他起身回了休息室,這裡本來是他每天下班前三省的地方,卻已多日沒來。
宓軍錟呆呆地站了良久,感覺腿都有點痠麻了,才返回了辦公室,發現樓海青依然還在,對了,他沒有下命令她可以離開。
看着一臉疲憊的宓軍錟,樓海青道:“宓處長,潛入的人根據情報科的人分析,應該就是馬特克勞德,但是您最後關頭阻止了他的計劃,他什麼東西也沒有得到。”
宓軍錟只覺得一陣心灰意懶,擺擺手:“我知道了。如果沒有什麼問題,你先下去吧。”
樓海青的聲音突然透出一絲控制不住的激動,道:“我還有一個問題。”
宓軍錟擡起頭,看着眼中閃爍着欣喜光芒的樓海青道:“什麼問題?”
“陸一峰迴來了,我是將他帶來這裡,還是讓他直接回到他現在居住的聽月軒?”
宓軍錟霍然擡頭,屏幕上方處的二號入口處,臉色略顯疲憊的陸一峰正輕輕的敲着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