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宓軍錟苦笑着說着的話,樓海青不由得想起相聲裡要求‘整容’和‘世界和平’的那個段子來,但心中卻是絲毫沒有感到笑意,因爲她知道,那肯定是一個壞的不能再壞的壞消息。
當樓海青一襲白衣走進陸一峰的花園時,看到陸一峰正在上次自己離開的石桌旁邊上一邊喝着茶,一邊慢慢吃着月餅,對面也放着一個空的茶杯。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中秋節了麼?樓海青幾乎把這個節日都忘的一乾二淨,看着陸一峰看似灑脫隨意的動作、微笑的表情,可裡面透露出來的寂寥卻幾乎讓樓海青看的想哭。
眼前這個男人,即使實力強大近神,但只要是一個人,就需要別人的關心和體貼,而他正是自己最深愛的人啊,自己卻總是在需要他的時候纔會過來尋求他的幫助!
樓海青在陸一峰對面坐下,拿起了月餅輕輕咬了一口:“桂花開的好香,不知不覺間已經是一年中秋了呢!”說着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進嘴裡才發現茶已經涼了。
陸一峰淡淡地道:“今天已經是八月十六了。”
樓海青心神一震:“你從昨天晚上就在這裡等我,等了我一天?”
“我知道你很有可能不會來,但心裡總是抱着一點希望,我以前不是這樣的,可能是這節日的影響力力太大了吧,我聽說月亮離得太近,不但對潮汐,也對人的情緒造成一定的影響,呵呵。”陸一峰笑道,只是難掩笑容中的自嘲之味。
“山頂的屏幕雖然也是嚴格按照真實的天氣,但我可以把十五的月亮重新找回來。”
“不同了,月亮可以找回來,但很多東西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也回不來了。”
“對不起……我不該忘記我們去年中秋時在‘花前月下’許下的承諾,真的對不起。”
“一年的時間,真的會改變很多的事情,你不用說對不起。”
“可是我不該忘記那年的中秋之夜,你不顧身體的傷勢,爲了幫我報仇,強行提高自身實力殺死了維克多,結果差點被M國人有機可乘,一炮擊沉了‘海洋綠洲號’,也正是在那年的中秋,我們正式互相敞開了心扉,朝着月亮說以後每個中秋我們都要在一起……”
“朱麗葉早就提醒過我們,不要不要指着月亮起誓,它是變化無常的,每個月都有盈虧圓缺;你要是指着它起誓,也許你的愛情也會像它一樣無常。”
樓海青沉默,又慢慢放下了月餅和茶杯,道:“能陪着我走走麼?”
陸一峰也將手中的月餅放下,站起身來。
穿過空間跳躍門,陸一峰和樓海青來到了一個湖心亭中,邊上環狀各式花草爭相鬥豔,彩蝶紛飛,鳥語花香,中間則是一個澄淨的大湖,水鳥低飛,一羣羣魚兒在水面上游來游去,整個環境中充滿了勃勃的生機,只是現在明明是秋天的晚上,這裡卻是春光明媚。
樓海青低聲道:“這裡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地方,說實話,第一次見面的感覺只讓我覺得你是一個渾身充滿秘密的病人,談不上好感,也沒有厭惡,只是工作;可你見我的第一眼,就直接侵入了我的大腦,閱讀我最隱痛的思想……”
陸一峰想起了自己當時的瘋狂,又不由得想起了那血色的天空下,那把流光溢彩的長槍,和腳踏鳳凰的天神一般的身影,心中又是隱隱作痛,卻沒有注意到樓海青最後的話語。
樓海青嘆了口氣,似乎爲陸一峰的失神,又似乎爲當時的情景:“你和嵐風真人的一場大戰幾乎將這裡夷爲平地,幸好你們最**手言和了,不然再多的房子也不夠你們拆的。”
陸一峰想起了那名仙骨道風的真人,如果不是嵐風真人最後時刻手下留情,只怕他早已變成了實驗的小白鼠,又怎麼可能會在今天大搖大擺的站在這裡。可惜啊可惜••••••
想起嵐風真人,陸一峰心中不由得發出一聲嘆息。
再經過空間跳躍門,陸一峰發現來到了‘聽月軒’之中,精神力延展,他發現這裡的一草一木的種植次序都和之前沒有發生過改變,但之前那種熟悉的味道已經不見了。
樓海青道:“這裡完全是按照之前的聽月軒複製的,就是連土壤的養分,都和以前一樣。也就是在這裡,我知道大浩劫的來臨,當時我完全被此事所震撼,對你的感覺也只是停留在一個奇怪的穿越者而已。”
畫面轉換,陸一峰發現自己果然來到了那一夜,恍如時空穿梭,還是一樣的星空,微風,佳人,寂靜的公園,陸一峰的內心中卻沒有那股奇妙的情緒蔓延,只是感覺有點淡淡的苦澀。
兩人默默地走在‘黃花閨女路’上,樓海青在邊上的鞦韆坐下,朝陸一峰一笑,帶着一絲祈求,陸一峰走過去,輕輕地推了起來,迎着風,樓海青越飛越高,閉着眼睛,臉上的憂愁好像也被風吹散了,輕輕地笑出了聲。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
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下了鞦韆,兩人來到了岳飛的銅像前,樓海青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拉着陸一峰朝着岳飛拜了兩拜,便離開了,最後是來到了基地的出口處,樓海青正想將基地的大門打開,被面色淡然的陸一峰制止了。
樓海青一笑:“我保證,這次在外面絕對沒有埋伏,但我知道你不會走,因爲你不會離開我,將我陷入難堪的境地,這是我對你的信任。”說着,她面色堅定地指示控制室的工作人員打開了大門。
月色隨着的開啓,灑在了陸一峰的臉上,將他的臉上披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掩蓋了他的表情。在月色的遮掩下,許多的缺陷都會消失,外面的世界,對幾乎被軟禁的陸一峰,突然有了一個莫名的吸引力。
月朦朧,鳥朦朧。
樓海青道:“當時我並不知道嵐風真人和錢鴻儒就在外面,如果你當時選擇離開,他們就會發動。所以,你能留下來,我真的覺得好開心,你能告訴我,當時你是因爲他們,還是被我的話語所打動,纔會選擇留在基地?”
陸一峰沒有說話,只是突然走出了基地,樓海青的臉變得煞白,難過的低下了頭,她覺得自己真的好失敗,幾乎就想大哭一場,但是她感覺到陸一峰又站在了她的面前,樓海青心情轉悲爲喜:“我知道你不離開我……”
陸一峰只是淡淡地道:“我只是沒有感受到危險而已,如果有讓我感到一絲一毫的危險氣息,我就會選擇離開。”
樓海青道:“嗯,以前我們責怪你沒有誠意,背地裡搞小動作,卻從來沒有想到過像你這樣心高氣傲的人,先是讓我大義凜然的勸說一通,結果在外面卻是佈下了重重埋伏,如果是使陰招,實在是我們先做了初一,也不能怪你做十五。”嘆了一口氣,樓海青接着道,“這也是你在燃情廳對我毫不客氣的原因吧?當然我雖然敬佩你的實力,也有一點招攬的想法,卻絕對沒有**的意思。”
陸一峰想起了燃情廳自己的那番話,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鼻子。
“接下來出現了克勞德入侵基地的事件,如果不是你的指點,水清淺也許不能如此輕易的擊敗火焰君主斯特雷拉姆,那時你表現的非常的配合,我對你的感覺也只是尊重帶着一點敬畏,還有一點點的防衛,因爲你的眼睛好像總是能夠輕易的看透別人的僞裝,讓我藏不下一點點秘密。”
陸一峰眨了眨眼。
樓海青笑道:“現在你的眼神中已經沒有了那種逼人的氣勢,也沒有當時的銳利,卻更加的令人感到信服和崇敬,就像一把無雙神劍有了劍鞘,雖然不是鋒芒畢露,卻更顯得沉穩大氣。”
聽到樓海青誇讚,陸一峰只是淡然一笑。
穿過空間跳躍門,兩人又走回到了之前的公園中,樓海青在鞦韆處坐了下來,陸一峰遲疑了下,終於硬不過樓海青的要求,坐上了她旁邊的鞦韆。
兩人用腳輕輕地點着地,鞦韆慢慢的晃動起來,陸一峰剛開始不知道樓海青在努力什麼,後來才發現樓海青是想兩架鞦韆晃動的頻率和速度一致,陸一峰輕輕用精神力控制了兩架鞦韆,終於兩架鞦韆都是一起上揚,一起落下。
樓海青得償所願,望着陸一峰嫣然一笑,接着道:“後來我們就一起去找阿宇,順便又去幫楊高報了他奶奶的仇,那時的楊高想起來還真的是好稚嫩啊,哪裡像現在只是站在他身邊,再熱的天都用不開空調,他身上就有一股冷氣不停地冒出來。而你當時對楊高說的那兩句話,也讓我記憶十分深刻,那毫無感情的‘殺了’兩個字,曾一度成爲了我心中噩夢。”
陸一峰似乎在認真的控制着兩架鞦韆的頻率,沒有說話。
“之後,你便開始訓練楊高和王虎兩人,我一直擔任你和基地聯繫的紐帶,和你的接觸更加的頻繁了。說實話,那時我覺得你就像是一個動輒殺人的魔王,雖然你臉色總是掛着微笑,可總讓我的內心在不自覺的情況下抗拒着你,每天早上起牀想到就要面對你,心中總有一股莫名的畏懼和緊張,有人曾經說,如果你早上醒來時的感覺比昨天下班時的感覺更糟,那你就差不多可以換個工作了,而那時的我就處於換工作的邊緣。”
“那是因爲什麼讓你改變了對我的看法?”
“我不知道,也許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吧,隨着和你接觸的加深,我發現你平時不但風度好,酒量好,口才也是一流,最重要的是在你看似嚴厲的外表下,有一顆溫柔的心。”
陸一峰道:“我收到過很多人對我的評價,只能說‘溫柔的心’對我來說很新鮮。”
樓海青一笑:“雖然看上去楊高和王虎在你的訓練下,似乎是無數次都在鬼門關徘徊,但在他們真正面臨死亡的時候,你卻會將死神從他們身邊踢開,即使自己受傷,也要把他們兩人救出來。這一點王虎深信不疑,所以他纔會在飛機上降落時想用身體幫你減輕一點震盪;楊高也深信不疑,所以他纔會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爲你站崗;我也深信不疑,所以我纔會改變觀念,認定你是一個好人,纔會慢慢地被你吸引,願意趕去M國照顧傷重的你。”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
陸一峰說的很認真,樓海青卻似乎當他在謙虛,接着道:“後來便有了遊輪事件,我從來沒有那麼想殺死一個人,甚至不惜和他同歸於盡,現在想想真的好傻,但我當時就是這樣認爲的,結果洛爾丹的狡猾程度遠遠超過我的估計,被他制住之後,我恨不得立刻就死了,那樣至少還可以保留着清清白白的身子,就在我陷入最深的絕望深淵時,是你的聲音將我重新拉了回來,你最後不顧克勞德的威脅,硬是殺死了洛爾丹爲我報了仇,如果楊高遲來一會,或者克勞德不顧他妻子的生命,不止是我,就是你也真的會死。
無論多麼堅強的女人,其實都希望有一個堅強的臂彎可以依靠,而正是你那天的強勢表現,真正俘虜了我的心。報仇之後,痛苦往事終於隨風逝去,心靈感受到了自由的空氣,我感覺到我又活了,又有呼吸了,又變成了一個完完整整地會真正感到快樂的一個人,你不但救了我的命,還將我被痛苦所糾結的靈魂釋放。”
陸一峰低着頭,陷入前塵往事的追憶之中。
“那一年的中秋節,是我最開心的一天,因爲之前我雖然感覺到你看我的眼神和看別人的不同,而且平時也有些親暱的舉動,但是女人其實相比男人的做,還是更喜歡男人的說;正是在那個中秋節的晚上,你和我說出了,你愛我!那一天晚上,我甚至聽見月老和紅娘的低語聲……”
“那不是月老和紅娘,”陸一峰的臉上帶着一絲回憶的微笑,“是王虎和陸凌霄。”
“原來是他們兩個,”樓海青笑道:“難怪我覺得聲音如此熟悉。但那天依然是我一生中非常值得紀念的日子,我本不該把它忘記,可昨天得到的情報實在太過於震撼,當時我真的亂了心神。”
陸一峰依然低着頭搖着鞦韆,好像對昨天發生了什麼事,讓樓海青忘記了一週年紀念日一點都不好奇。
樓海青轉過頭看着陸一峰:“你對我昨天因爲什麼事耽誤到我一點都不感興趣嗎?”
陸一峰眼睛看着前方:“其實你一走進我的視線,我便已經大致猜到了,是非洲瘟疫大規模爆發了,是麼?”
“是,我們設立了無數的監測站,但是依然阻止不了。”樓海青嘆了口氣,道:“我今天來就是想和你說這件事,但沒想到昨天是中秋節。”她擡起頭看着遠方,道:“你認爲我是想請你幫忙,纔會和你重走我們愛情之路,是麼?”
陸一峰沉默,有時候男人的沉默想表達的只是自己在沉思,可女人總以爲那就是默認。
樓海青站了起來,“我雖願意爲國家獻出我的生命,但不包括用愛情去換取你的同情!”
看着陸一峰依然無語,樓海青一跺腳,轉身離開,約莫走了十來步,只聽陸一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等等。”心中一喜,猛然轉身,可還沒等臉上的笑容綻放開來,陸一峰接下去的話卻讓她如墜冰窖,“你走之前,能不能將送我回家的空間跳躍門打開,我可不想住在公園裡。”
樓海青哼了一聲,跨入了空間跳躍門中,幾秒後又回來,摔給了陸一峰幾張報紙,道:“你今天晚上就睡長凳,當流浪漢吧。”說完又跳入空間跳躍門,‘呲拉’一聲,空間跳躍門消失,只留下了一臉苦笑着的陸一峰。
陸一峰撿起了報紙,走到了公園的長凳上坐下,他現在寒暑不侵,睡在千年寒冰上都不會感冒,更不用說是在公園的長凳上,報紙蓋身上雖然真的很暖和,但樓海青明顯是希望他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