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一軍說到這裡朝手機的方向看了一眼，繼續道，“而我在試探張雨對昨晚第二起槍擊案有什麼看法時，張雨的回答又再次增加了一個疑點，他明明就是受害者，他竟然回答說不知情，以上總總，說明張雨在第一起槍擊案的時候就說了假話，我看他在那個案發地點並不是要買什麼茶葉，只不過他到底在那幹什麼，我們目前也猜測不出來。”
“嗯，你說得很好，往下說。”陳興點了點頭，賀一軍的思路還算清晰，來之前應該也是想過這些，這會一點都不用思考就講了出來。
“市長，除了這三個疑點，還有一點讓人挺驚訝的是，假如是張雨個人想要掩蓋什麼，那爲什麼張雨能夠及時的得到省廳的支持？我來您這之前，張雨及時的出現在市局將人帶走，而他背後則是有省廳那蓋了大印的白紙黑字的紅頭文件支持，難道說張雨在短短時間內就說服了省廳的領導直接接手這個案子，還是說張雨昨晚的行爲並不是個人行爲，只是在執行省廳的任務，只不過省廳的這個任務保密性很高，連對我們市局的人都要封鎖消息。”賀一軍說着自己的最後一個疑問。
“嗯，你分析的很好。”陳興若有所思的點頭，賀一軍這最後的一個分析說到他心裡去了，這也正是陳興思慮的地方，如果張雨的行爲是來自於省廳的命令，那麼，省廳可能真的在調查林虹，這個推論結果無疑不是陳興希望看到的，他和林虹達成的協議，如果林虹有事，他是不能坐視不理的，當時考慮的主要是來自鄭光福等人的報復，但卻沒想到會事情會變化得這麼快，當初承諾的時候，陳興委實沒有想到這些，現在這件事的發展並不是如預想般在他的掌控之中。
“如果要是能知道張雨昨晚是要幹什麼，那或許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線索。”賀一軍說了一句。
“真要是像你說的是省廳的任務，那從眼下的情況看，省廳是不想讓你們市局知道的，所以問了也是白問。”陳興搖了搖頭，他其實已經猜到了，但他不能和賀一軍明說，張雨跟蹤林虹，陳興還不知道省廳掌握了多少林虹的證據，從林虹以往做的事來看，林虹也沒少幹一些違法犯罪的事，要是省廳那邊真要查到底，陳興都不好出聲。
“大家都是一個系統的，壓根沒必要搞得這樣，跟防賊似的。”賀一軍笑道。
“這就不清楚了，可能省廳高層也有什麼顧慮，所以要絕對保密。”陳興淡淡的說道，腦子裡忍不住興起了一個疑問，昨晚第二起槍擊案發生後，林虹還沒打電話給他，這可真是怪事呀，按理說該打給他纔是，難道林虹也出了什麼不測？
“市長，還有一點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假設張雨是在執行省廳的什麼秘密任務，那他同一個晚上接連遭受了兩次槍擊，這可真的是太讓人震驚了，我敢說我從警這麼多年來，還沒遇到這樣的事，我們市局那位刑偵專家曾大膽預測說那槍手並不想要張雨的命，這就奇怪了，不想要張雨的命，他這麼做是爲了什麼？是想警告張雨什麼？”
“如果是省廳正在秘密某一個窮兇極惡的犯罪團伙，那這可以解釋成是那團伙想給調查的人一個警告，所以一晚上接連發出了兩次警告，當然，我這是在假設兩次都是同一個槍手作案的前提下，但這裡面又有一點讓人疑惑了，省廳如果真是在秘密查什麼犯罪團伙，也不至於只派出一人呀，張雨昨晚都是獨自一人，這裡又有蹊蹺，而且我們的人昨晚臨時查了下那別墅小區的住戶資料，也沒啥可疑的，再者，這南州市，除了那鄭光福，我還真想不出還能有什麼團伙敢這麼猖狂。”
“還有呢？”陳興看着賀一軍，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多一個人的思路也多一個參考，賀一軍的一些推斷，也在幫他理順自己的思路。
“暫時沒有了。”賀一軍搖了搖頭，昨晚所獲取的線索終究有限，再加上省廳那邊不讓市局插手，他也不可能逼問張雨什麼，壓根不能做出太多的推斷。
陳興點着頭，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他腦子裡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會不會兩起槍擊案的背後主使都是林虹？假設是林虹，那這兩起槍擊案就能得到很好的解釋了，省廳在秘密調查林虹，而膽大包天的林虹則鋌而走險的讓人開槍警告省廳的人。
這個假設雖然也牽強了一點，畢竟林虹有沒有那麼大的膽子還不好說，即便有，林虹似乎也沒必要那麼幹，但想來想去，似乎也只有這個假設最有可能。
腦子裡胡亂想着，想起一事，對賀一軍道，“一軍，以後你要是有什麼事，可以找你們局裡新上任的路副局長彙報，路副局長是自己人，回頭我會跟提一提你。”
“路副局長？”賀一軍神情驚訝的看了看陳興，隨即釋然，那路副局長可不就是從江海省交流過來的幹部嘛，當時他還琢磨着那路副局長調到市局來當副局長跟陳興有沒有什麼關係，只是不好問陳興這種話而已，現在陳興如此說，那路鳴肯定是跟陳興關係匪淺了，想想路鳴是從陳興發跡的江海省調過來的，這足以說明一切。
“你以後多跟路副局長交流交流，工作上的事可以直接找他彙報，有什麼想法也可以找他談。”陳興說道。
“嗯，那我以後一定多找路副局長彙報工作。”賀一軍點頭應道，陳興已經如此說了，他肯定也不能說不，事實上，賀一軍更希望能夠來找陳興，不爲別的，就爲能在陳興面前多露下臉，這就值了，現在這官場裡混的，有背景的自不用多說，但沒背景的人，不在你多麼能幹，又幹了多少工作，關鍵在你讓領導知道你做了什麼事，默默無聞的做一千件事不如在領導面前做一件能讓領導看到的，賀一軍幹警察幹了不少年頭，他還有良知，也自認比大多數人都做得稱職，但他也不是聖人，他也有進步的念想，就他這個年紀，要是能有人扶持，以後幹一任局長也不是妄想不是。
似乎是看出了賀一軍話裡的那麼一絲不情願，陳興笑道，“一軍，這些日子，你做了很多工作，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裡，這次公安局出了這麼大的問題，肯定要提幾個思想素質過硬，政治上過關的同志上來，我很看好你，你也別讓我失望，現在正是你立功的時候，你千萬別懈怠了，也別分心別的事，該是你的就會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怎麼想也沒用，所以你現在應該要靜心，腳踏實地的做好工作。”
“陳市長您批評教育的是，我最近確實是有些浮躁了，聽陳市長您這麼一教誨，我感覺整個人都明悟了很多，看來我以後得多聽聽陳市長您的教誨，陳市長您可要多批評我纔是。”賀一軍毫不掩飾的拍着陳興的馬屁，眼裡流露出一絲激動，陳興雖然沒明着承諾他什麼，但聽在他耳裡，仍是讓他如同打了雞血一樣充滿幹勁。
“好了，這些溜鬚拍馬的話就不用說了，你把工作做好，比說一萬句馬屁話管用，在我這裡不興那一套，我更看中個人的辦事能力和對工作負責任的態度。”陳興笑着擺手，賀一軍剛纔那馬屁話說得他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嗯，陳市長您教育得是。”賀一軍一臉認真的點着頭。
陳興聽得苦笑，剛說完，賀一軍就又來了，不過好在賀一軍沒再繼續，只聽賀一軍道，“陳市長，那您覺得現在這兩起槍擊案怎麼辦？”
“按說省廳已經接手過去了，市局沒必要再浪費警力在這個案子上面，不過你剛纔也說了，這裡頭有些蹊蹺，那你就帶人暗中去接着調查，也別讓人知道你們還在查。”陳興沉思了一下，吩咐道。
“好，那我按陳市長您說的去辦。”賀一軍對陳興完全是表現出了言聽計從的姿態。
“你先去做事吧。”陳興站了起來，摸了下口袋裡的手機，陳興打算給林虹去個電話，平日裡不大喜歡接到林虹的電話，這次林虹沒打，陳興反倒是有些疑惑了，剛纔還亂想着林虹是不是出事了。
賀一軍離去，陳興便打了林虹的電話，電話並沒有立刻有人接聽，陳興心裡咯噔一下，心說不會林虹真的出事了吧。
事實證明陳興的擔心是多餘的，鈴聲響了一會，林虹便接了起來，電話那頭的林虹似乎還有心情調侃陳興，笑道，“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陳市長主動給我來電話，不會是打來關心我還在不在吧。”
“你這嘴還真是一點不饒人。”陳興無奈的笑了一下，林虹接電話，他心裡也放心了許多，聽林虹說的話，陳興驚奇道，“看來你沒主動打我電話，是料到我會打給你？”
“倒也不敢說提前預料陳市長會給我打電話，只是想着陳市長您要是聽了這第二起槍擊案就發生在我住的小區外，那我就想呀，陳市長您要是智商正常，又還有點良心的話，總該給我打個電話問問平安纔是，我就索性不打了，等着陳市長打過來，好在陳市長您沒讓我失望，這讓我對陳市長之前做出的承諾是越來越有信心了。”林虹在電話那頭笑嘻嘻的說着，狀似在調侃，但多少也表露出了林虹心裡的一些不安和焦慮，以至於她格外看重陳興對她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