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年輕警察愣住,看向年長警察,以爲自己聽錯,直至從年長警察臉上得到了確認的神色,年輕警察纔有些驚疑不定的望着陳興,“姓名。”年輕警察在問這話時,底氣已經明顯不足。
“你確定你要繼續問下去嗎。”陳興盯着年輕警察。
“問你話你就回答,羅嗦什麼。”年長警察呵斥了一聲,從年輕警察手中拿過筆和卷宗,卻是想要自己登記,“叫什麼。”
“陳興。”
“單位呢。”
“溪門縣人民政府。”
“什麼職務。”年長警察說着,耳朵也豎了起來,從其握着筆的手指頭來看,依稀可看出年長警察內心也有些緊張。
陳興盯了年長警察一眼,緩緩道,“溪門縣縣委副書記、縣人民政府代縣長。”
‘噝’的一聲,年長警察倒吸了一口冷氣,手上的筆將紙劃出了一個大窟窿兀自沒有察覺。
雙眼幾乎是瞪圓了,年長警察看着陳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剛纔聽到的話,面部僵硬的抽動了兩下,年長警察面色有些蒼白,“你說你是縣長?誰能給你證明。”
年輕警察這會幾乎是如同白癡般一樣的眼神看着年長警察,問出了這樣的話,年長警察的智商也可見一斑了,人家敢在派出所裡自稱是縣委副書記、代縣長,這種事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假不了了,人家將姓名職務和單位都報了出來,那麼想要確認對方的出處是否屬實那就再簡單不過的事了,有誰會傻得在派出所裡冒充縣領導?那不是自投羅網嘛。
年長警察以前只是聯防隊的一名協察,靠着會拍馬屁,還有在幾次協助民警偵破大案要案,面對窮兇極惡的歹徒時,不怕死的往前衝,讓局裡的領導頗爲賞識,其他聯防隊員都是怕死的畏畏縮縮,就他表現出了一副大無畏的氣勢,有人說他這是一根筋,腦袋缺了根弦,至於是真傻還是假傻那就很難說清楚了,但不管怎麼說,年長警察因此獲得了轉正的機會,又及時的向領導進貢,也就幸運的成了一名在編的警察了,此刻,年長警察的表現多少也說明其在某些時候,還真是轉不過彎來,他可能善於鑽營和拍領導馬屁,但這腦袋瓜子卻還真不是別人所想象的那麼活絡。
陳興看了年長警察一眼,搖了搖頭,年長警察兀自不覺,其實,年長警察還是有些緊張的,從其不經意間顫抖的手指依稀能夠看的出來,心裡雖然懷疑陳興說話的真實性,但年長警察也不敢完全對其所說的話無視,只是嘴上仍然強硬道,“溪門縣的縣長到我們建安市來,怎麼沒有我們市裡的官員陪同,哼,蒙誰呢。”
“你的意思是我還要找出個人來證明我的身份了?”陳興笑意盈盈的望着對方,拿出手機給海城市市公安局副局長楊振打了過去。
年長警察聽到陳興口中說楊局,心裡先是咯噔一下,隨即有些嘲諷的看着陳興,市局的領導他雖然還高攀不上,但也不是沒聽說過,壓根就沒有一個楊姓的局長,年長警察愈發斷定陳興是在唬人了,膽氣又慢慢壯了起來,殊不知陳興打電話的是海城市市局而不是他們建安市市局。
“哼,你就繼續編吧,以爲隨便打個電話叫聲楊局啥的,我就會被你嚇住嗎,我現在就告訴你,市局裡沒一個姓楊的局長,我看你還待會還怎麼編,哼哼,嚇唬到老子頭上,你找錯對象了。”年長警察爲自己的見多識廣而洋洋自得。
年輕警察在旁邊有些看不下去,剛纔他都沒說話,那是被嚇傻了,眼見年長警察越說越不靠譜,年輕警察心裡頭已經顫抖不停了,拉了拉年長警察的衣袖,“趙哥,咱們出去說話。”
將年長警察拉了出來,年輕警察終於掩飾不住臉上的驚慌,急道,“趙哥,咱們這下真的捅了大簍子了。”
“嘖,小齊,剛纔還說你膽小來着,你這個毛病還真是改不了了,被人一嚇唬就懵了。”年長警察撇了撇嘴,“你放心,裡面那小子肯定不是什麼縣領導,你想想,堂堂一個大縣長會出現在一個鄉村裡面嘛,還沒有咱們建安市的官員陪同,這一看就知道不對勁。”
“趙哥,指不定人家是辦私事呢,所以沒通知市裡的官員。”年輕警察都快哭了,不知道怎麼勸說這會有點頭腦短路的年長警察,只能給其分析道,“趙哥,人家真要是冒牌貨,也不敢冒牌到派出所裡來,那不是自己找死嘛,這**不離十是真的。”
“切,誰說這些假冒的官員就不敢冒充到派出所裡來了,你沒見過前些年都還有出現過冒充京城高官的家屬來行騙的嘛,連人家那些廳級官員都被矇騙的團團轉,你怎麼知道人家就不敢冒充到派出所來,市一級的大官都敢騙,更別說咱們這種連科級都不是的小警員了,小齊啊,你小看了這些詐騙分子的膽量了,沒什麼是他們不敢騙的,你呀,還嫩着。”年長警察煞有介事的說教了起來。
年輕警察則是哭笑不得,“趙哥,幾年前是幾年前,那會信息還沒現在這麼發達,很多事情是沒辦法及時得到求證的,再說冒充京城高官的家屬跟現在這情況是兩碼事,下面地方的官員也沒膽子去跟京城的那些大員確認他們是不是有某某家屬這回事不是,人家剛纔是把出處和來歷都報出來了,那說明人家是有底氣的。”
“趙哥,我看這事你還是先跟李頭彙報一聲吧,凡事小心點總沒錯不是,真要是出了事,咱倆這小小的民警也兜不住啊。”年輕警察繼續勸說着。
瞧見年長警察快被自己說動,年輕警察又加了把火道,“趙哥,您就去跟李頭兒彙報一聲吧,反正也差不了這點時間不是。”
“你小子也真是麻煩,我都懶得說你了,以後呀,多練練膽子,膽子這麼小,將來怎麼成大事,你可是正規警校畢業的高材生,比我這種花錢買出來的文憑有前途多了。”年長警察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腳下已經往所長辦公室走去,嘴上又是對年輕警察一番說教。
年長警察跟所長李玄的關係不錯,遠不是年輕警察這種剛來所裡沒多久的新人可比的,敲了敲門,年長警察便推開門走進去,“李所,還忙着呢。”年長警察一臉諂笑。
“你不是去收拾那幾個刺頭去了,怎麼又過來了。”李玄望了年長警察一眼,又低頭在看着一份市局發下來的文件,海城市局副局長楊振最近要到建安市來檢查警風建設,建安市局下發文件,要求下面各鄉鎮接到派出所要做好準備工作,責任落實到人,誰出了岔子誰承擔責任,李玄正琢磨着怎麼搞些警風建設工作,應付這次的檢查,免得被上面的領導抽中到他這個所來檢查,到時候臨時抱佛腳,應付不過來。
“碰到一件好笑的事,我想着要過來說給李所您聽聽,讓您也樂一樂。”年長警察笑着走到辦公室的茶几旁,端起了茶水,起身又往李玄的桌子走來。
“什麼好笑的事情?”李玄頭也沒擡,繼續低頭看着桌面的文件,嘴上隨意一問。
“李所,您先喝杯水,您當領導的也別老顧着工作,要多注意休息,偶爾停下來喝喝水,走走步也不錯嘛。”年長警察便給李玄倒着水,便笑道,“李所,說來好笑,剛纔我帶進來的那幾個人,一個說他是溪門縣機關後勤服務中心的司機,一個說他是溪門縣政府辦公室秘書科的科長,一個說他是溪門縣縣委副書記、代縣長,你說好笑不好笑,這年頭,冒充官員行騙的人是越來越專業了,司機秘書都帶齊了,搞得跟真的一樣。”
年長警察說得興起,絲毫沒注意到所長李玄的臉色逐漸變了,李玄豁然擡起頭,“那幾個人呢?還在問詢室?”
“在,在啊。”年長警察被李玄的臉色嚇了一跳,手一抖,手裡拿着的水壺登時就濺了一些水出來,滴到了桌子上的文件。
“趙大寶,你個王八蛋,你可能給我闖大禍了。”李玄怒罵了年長警察一聲,猛的站起來,急匆匆的就要往外走,募的,李玄腳步頓住,“王八蛋,趕緊出去將人給放了,還有,不要提到我,反正我今天出去鄉下辦事了,沒在所裡,聽懂了嗎?”
李玄已是氣急,他想都不想就知道趙大寶口中的那幾個冒充溪門縣官員行騙的人身份是真的,溪門縣那窮旮旯在海城市也是窮了出名的,冒充溪門縣的官員到建安市來行騙,能騙個球,建安市的經濟比溪門縣發達了不知多少,建安市市委書記更是兼任海城市市委常委,根本不是溪門縣能比的,冒充小地方的官員來大地方行騙,這除非是腦袋少根筋的人才會幹的事,李玄幾乎有想將趙大寶掐死的衝動,這混球還好意思屁顛屁顛的跑過來跟自己當做笑話來說。
李玄話說完的片刻,手機就響了起來,這手機鈴聲就跟催命符一樣,讓李玄神經一下子繃緊了起來,拿出手機一看,見是市局大局長張南打過來的,李玄已經意識到是什麼事,張南平常可是很少親自打他電話來着,今天剛出了這攤子事,張南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李玄有心不想接這個電話,卻是沒這個膽子,狠狠的瞪了趙大寶一眼,李玄走到一邊接起了電話,“張局,今天是刮什麼風,您老怎麼想起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