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市長說的哪裡話。”傅建家擺手笑了笑,他知道陳興過來找他肯定是有事,這會在陳興對面的沙發坐下。傅建家也做出傾聽狀,聽着陳興開口。
“傅書記,剛剛正良同志來找我聊了一下,對於召良縣的班子問題。他有些看法,不過他不方便直接找您談。只好讓我來當這個苦力了。”陳興微微一笑,也不隱瞞。
“怎麼。正良同志有什麼看法?”傅建家疑惑道。
“正良同志認爲段成如不適合在縣委書記的位置上幹下去,他的想法是這次乾脆連段成如一塊調整了。一步到位,將召良縣的班子問題徹底解決。”
“這怕是不合適吧?一二把手同時調整,不利於班子的平穩過度,更不利於班子的穩定,正良的這個想法,我不贊成。”
陳興見傅建家直接否定,心裡也不意外。因爲傅建家和孔正良站的角度不可能一樣,傅建家從組織人事調整以及班子的穩定的角度出發,是絕對不會同意在這個時點連段成如也一塊調整的。而孔正良則認爲段成如無所作爲。佔着茅坑不拉屎,早點滾蛋早好。兩人看問題的角度不一樣,想法自然也不可能一樣。
不過明知道傅建家不會贊成,陳興卻還是得幫孔正良說兩句,“傅書記,正良同志這次也是真急眼了,召良縣的扶貧問題是他包片負責的,還立了軍令狀,眼下召良縣的領導班子不僅對扶貧問題不重視,還只做表面工作,正良同志不着急上火纔怪,所以他建議調整段成如倒也不能說錯。”
“我能理解正良同志的心情,換成是我,估計火氣比他更大,不過我們調整幹部不能因爲一時的喜惡,更要從班子的穩定大局出發,當然,正良同志的建議也不能說就錯了,只是我覺得這個時間點調整段成如不合適。”傅建家搖頭道。
“這麼說來,傅書記也是認爲段成如要調整?”陳興從傅建家話裡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
“嗯,確實該調整,這個段成如,在召良縣幹了一任書記了,整整五年,毫無作爲,當時市裡把他從長南市市長的位置上調到召良縣擔任縣委書記,是看中了他搞經濟的能力,畢竟他擔任長南市市長期間,長南市的經濟依然保持了較爲快速的增長,市裡認爲他搞經濟有一套,想不到這個段成如完全是空有虛名,壓根經不起考驗,如今看來,當初他擔任長南市市長期間,完全是享受前任打下來的基礎,他自個其實沒做出啥成績,倒是讓他撿到了便宜。”傅建家撇了撇嘴,很顯然對這個段成如也頗有不滿。
陳興聽到傅建家的話,微微點了點頭,傅建家這麼說,那倒不需要他多說啥了,對方肯定也是要調整段成如的,只不過時間會延後而已。
“唉,咱們市裡,能搞經濟的幹部還是少了點,以前的長南市市長王建功算是一個,他擔任市長期間,長南市的經濟增長率一度超過了三江市這個全市的龍頭老大,後來市裡提任他擔任市委書記,連省裡也看中了他,他在長南市擔任市委書記一年,省裡一下子對他破格提拔,直接將他調到平山市擔任市長,着實是讓我們損失了一員干將。”傅建家自顧自的說着。
陳興這會聽了,倒是驚訝不已,這些明顯都是發生在他到任以前比較早的事,他還不知道江城出了這麼一個能人,從長南市這個江城下轄的縣級市市委書記直接提任平山市這個地級市的市長,這個破格提拔的幅度可不是一般的大,雖然江城下轄的三個縣級市的市委書記都是明確爲副廳級的幹部,但除了三江市的一把手能夠進入市委常委外,平南市和石永市都不行,而從一個連市委常委的都不是普通副廳直接提爲地級市市長,這種破格提拔算是很少見了,不過這裡面也得看到一個實際情況,那就是平山市是經濟較落後的市,而那王建功若真是能力十分突出,省裡這麼考量也就十分正常了。
“要說這王建功也確實是十分了得,以前平山市在省裡排名落後,這幾年可是追上來了,這個王建功算是功不可沒,省裡對他的提拔任用,算是用到刀刃上了。”傅建家笑着搖了搖頭,“倒是讓咱們損失了個人才。”
傅建家說着,很快就自個笑了起來,“算了,不說別人了,還是說說咱們自己,如今咱們江城可是快成了別人的笑話了,明年再不奮起直追,真要被釘到恥辱柱上了。”
“江城的經濟,除了主城區外,主要就是靠三江、長南、石永這三個縣級市撐着,當前的任務,不僅是要保持三江、長南、石永三個縣級市的發展勢頭,更要讓幾個落後的縣能夠追上來,如果像琿春、開元、召良這幾個縣的經濟不能夠發展起來,咱們想要改變江城的現狀,恐怕很難。”
“嗯,你說的很對。”傅建家默默點了點頭,“聽說你年前安排了到這幾個地方的行程?”
“嗯,我打算到這五個縣走走,調研一下他們的產業現狀。”陳興點頭。
“說到產業,我倒是想談談琿春縣,琿春有一定的石化產業基礎,雖然規模不大,但卻是發展得不錯,而這次則有一個很好的機會。”傅建家突然道。
“哦?”陳興看着傅建家,等着對方下文。
“剛纔從我辦公室離開的那位女士,陳市長應該看到了吧。”傅建家笑道。
“看到了,她還跟我打招呼來着,不可我印象裡可不認識對方,剛纔還覺得奇怪來着。”陳興道。
“那是榮塑集團的代表,他們有意向到江城投資石化產業,當然,目前也僅僅是意向,不過我希望咱們能抓住機會,把這個意向變爲真金白銀的投資。”傅建家道。
陳興有些驚訝,沒想到是榮塑集團的代表,難怪能直接到傅建家的辦公室來,不過一想榮塑集團的風格,陳興不禁暗暗擔憂,這榮塑集團的投資怕是沒那麼容易拿到。
傅建家不知道陳興心中所想,繼續笑道,“以榮塑集團在石化產業上的規模,一旦他們願意在咱們江城投資,到時候咱們可以爭取在琿春建一條完整的石化產業鏈,這對於琿春今後的發展將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如果能爭取到榮塑集團的投資,自然是好事,不過我聽說這榮塑集團要求的優惠條件往往比一般的外資企業苛刻。”陳興笑道。
“資本的天性而已,能給自己多爭取一分好處,他們就不會只要半分。”傅建家笑笑,“當然,也得像榮塑集團這樣的大企業纔有資格和足夠的底氣跟人談條件,換成一般的企業,就算不需要什麼苛刻條件,咱們也不一定看得上不是。”
“這倒是。”陳興點了點頭,傅建家這話倒是沒錯。
兩人聊了一會,很快就聊到經濟方面的事,對於明年的目標,傅建家的想法是加快市屬國企的轉型升級,而對於一些長期無法盈利已然成爲市裡包袱的國企,傅建家的意思則是包袱能甩就甩,不能再慢吞吞的拖着,該倒閉就倒閉,該重組就重組,不能任由那些虧損的市屬國企再拖市裡的後腿,毫無疑問,傅建家現在也有了緊迫性。
對於傅建家的想法,陳興自然無從反對,無法盈利的企業,在這市場經濟的環境下,本就該被淘汰,靠着市裡輸血存活,不僅讓企業失去了在市場競爭環境下生存的能力,也違背了市場經濟優勝劣汰的本質。
不過對於市屬國企的改革轉型的攻堅之路,這需要一位擁有大魄力並且具有豐富經驗和專業經濟知識的人才能操刀,這樣的人選,想從市裡面找,卻是不容易。
“市屬國企的改革,一直都不順利,這個問題,我一直在反思,說來說去,其實逃脫不過‘人情往來’四個字。”傅建家神色嚴肅,“咱們市裡的這些個領導幹部跟那些國企的負責人,總歸是有這樣那樣的交情和關係,所以一旦真要拿起刀子動真格的,各種各樣的利益羈絆就出來了,以至於國企改革之路困難重重。”
“這不只是咱們的問題,根源其實還在於國企的制度問題。”陳興聽到傅建家的話,只能搖頭道,國企也有行政級別,有副廳級的,有正廳級的,有些國企的負責人級別一拿出來,比市裡的一些幹部還高,在這樣的情況下,改革如何推進?另一方面,國企的行政級別也賦予了其特權,有特權就容易產生阻力,這是無法避免的,其次,市裡有些領導幹部是從國企崗位上走過來的,有的國企被動了利益,就會找這樣那樣的關係來阻擾,這也導致了改革很難推進,而主持改革的人,往往也會礙於一些情面左右爲難,這些在最後都形成了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