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民書記,我看你今天是故意要把我架到火上烤喲。”吳寧搖頭笑了起來,瞥了陳興一眼,並沒有真正答應下來,題字這種事,那也是最大的領導來題,有陳興在場呢,哪裡輪到他這個秘書長出風頭,在領導面前,吳寧比誰都知道藏拙的道理。
陳興笑了笑,吳寧朝他看了一眼,陳興就明白對方的意思,對吳寧表現出來的這份心思,陳興心裡倒也舒坦,嘴上笑道,“吳秘書長,你就別推脫了,勝軍同志既然開口了,你就寫幾個字。”
這會,公安局內早已經有眼力勁的人將文房四寶給捧了上來,在桌子上擺好,連紙都已經幫吳寧鋪開。
吳寧此時也沒再堅持拒絕,陳興都開口了,那他寫兩字倒也沒什麼了。
邊上有人研墨,吳寧挽着袖子,提着毛筆字沉思了一會,便寫下了八個大字,‘情融百姓,法潤千家’。
陳興和陳政民、常勝軍等人在一旁觀賞着,一直到吳寧落筆前,衆人都屏氣凝神,生怕打擾到吳寧,直至吳寧落筆,陳興才率先鼓起掌,讚歎道,“吳秘書長,剛纔政民同志說你是謙虛,我看就是謙虛,這一手字,已經有大家風範了。”
“別,陳書記您這麼說我可承受不起,真正‘大家’兩字,可不是我這種半吊子水平能夠比擬的,我也就是在你們面前獻醜罷了。”吳寧笑道。
“吳秘書長了,字也都寫了,你就別謙虛了。”陳政民微微一笑,他毛筆字水平不行,卻不妨礙他觀賞,看着吳寧的字看得津津有味,他家裡就掛着一幅趙凌寫的滿江紅,就掛在客廳的正牆上,足見喜愛。
“的確是沒必要謙虛,字好不好,大家眼睛都擦亮着不是。”陳興笑了起來,盯着吳寧的字看着,心裡琢磨着自己以後是不是也該在毛筆字上下下功夫,修身養性也不錯嘛。
心裡頭興起這種想法,陳興正要移開目光,眼神卻像是恍惚了一下,微微怔住,目光再次落回到那八個字上,一撇一畫之間,那神韻,怎麼看着有些眼熟?
“吳秘書長,這八個字寫得好,回頭我得讓人裱起來,也掛在這模範影響展覽室裡。”常勝軍這時候笑道。
衆人都在爭相說着吳寧的字好看,陳興此刻反而是輕擰着眉頭,看着吳寧的字若有所思,昨晚那封信,他就貼身放着,若不是現場有這麼些人,陳興都已經忍不住要拿出來對比一下了,隱隱感覺有相似之處。
“陳書記,怎麼了?”吳寧看了陳興一眼,突然問道。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這字呀,真心好看,我剛都在想,是不是該找你拜師,好好練習下這毛筆字。”陳興笑了笑。
“陳書記真要拜師,可不能找我這種半吊子水平的,得去找那種真正的大家。”吳寧搖頭笑道。
陳興笑着沒說話,凝望了吳寧一眼,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
南州市世紀大道,這裡是省政府所在地,在世紀大道,省政府大院無疑也是標誌性建築之一。
張飛的妻子蔣華帶着兒子從一輛車上下來,隨後下來的還有她的公公婆婆,父母親,以及兩邊的一些親戚,二十幾口人浩浩蕩蕩的向省政府大門口走去。
張飛的後事還沒處理完,屍體仍然在殯儀館裡冰凍着,他們是來向省裡討公道的,常勝軍這樣的人爲何還能當領導?若不給個說法,張飛的屍體就不下葬,蔣華他們此行千里迢迢的從望山趕過來,已經決定要效仿上次那些來省裡抗議的拆遷戶一般,在省政府大門口坐着,讓省裡的領導重視。
天上的太陽高懸着,被雲彩遮住了一大半,只露出了半個小臉來,天,其實是有些昏沉的,偶爾照射的陽光,驅散不了這略有些陰涼的天氣,深秋時節,南州也已經多了幾分涼意,遠方的一大片烏雲正慢慢聚集着,似乎正昭示着陰天的到來。
在公安局最後參觀完市局指揮中心後,接下來是在公安局會議室聽取了公安局領導班子的工作彙報,會議由政法委書記陳政民主持,常勝軍同志代表公安局黨委彙報了全市公安工作的有關情況。
陳興聽取着常勝軍的彙報,心裡卻是有些心不在焉,腦海中不時浮現起剛纔吳寧的那幅字,此刻有種迫切的將懷中信封的字拿出來仔細對比一番的衝動。
黃江華坐在角落上,突然震動了起來,黃江華微微一愣,趕忙走到外面去接,陳興有兩部,一部是工作,在其手上,私人則是陳興自個帶着,此刻是在他手上的這部工作來電話了,看了下號碼開頭,是省府機關的內線電話,黃江華不敢怠慢。
在外頭接完電話,黃江華便急匆匆的走進會議室,將電話拿給陳興,“書記,省政府的電話。”
陳興神色一怔,輕點着頭,示意其他人繼續開會,起身往外走。
電話是省政府秘書長廖全進打過來的,陳興接過電話,事先從黃江華口裡知道是誰打來,陳興開口便道,“廖秘書長。”
“陳興同志,你們望山是怎麼回事,前陣子才發生到省政府門前靜坐抗議的事,今天又再次上演類似的事件,你們望山的人是把省政府當成菜市場不成?寶來省長很生氣,委託我打這電話,要問你們一句,你們望山市委市政府的工作是怎麼做的?”電話那頭,廖全進聲音肅然。
陳興聽到廖全進的話,腦袋‘嗡’的一下,又發生類似的事件?
“廖秘書長,怎麼回事?”陳興沉聲道,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剛剛二十多號人在省政府大門前坐着,一問又是來自你們望山的,連橫幅都打上了,什麼公安局長欺壓良善,陳興同志,我說你們這望山市的老百姓到底是怎麼了,到你們市委市政府去反應問題就不能解決嗎?專門愛跑到省府大門前來鬧嗎。”廖全進聲音有所緩和,剛剛是代表順寶來,這會出自他個人的問話,廖全進並沒有刻意表現出針對陳興什麼,儘管他心裡並不喜這個南海省最年輕的地市一把手。
“廖秘書長,現在那些人呢?”陳興眉頭緊皺,跟常勝軍的事情有關?陳興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
“暫時讓公安局的人請走了,你們望山市也儘快派人來將這些人接走。”廖全進說着,又道,“還有,這些訪民所反應的事,希望你們市裡能夠重視,寶來省長現在正在氣頭上,也對這事很關注,我瞭解了一下,那位常勝軍是剛調到望山沒幾天吧,看看這兩天鋪天蓋地的輿論,還有今天訪民的事,陳興同志,常勝軍既然還沒走完任命程序,我認爲對其的任命問題應該再權衡一二,當然,這是我的個人看法,這屬於你們市裡的工作,我無權過問。”
“廖秘書長的意見,我們會慎重考慮。”陳興平靜的迴應着,臉上的表情反應了他此刻的心情,昨天就擔心常勝軍這事在人大會議召開之前還會再出什麼幺蛾子,沒想到擔心會變成了現實,而且遠超乎他的想象。
“那些訪民,你們儘快安排人來帶回去。”廖全進最後說着,臨掛掉電話前,嘴上還嘀咕着什麼話。
陳興拿着沒說話,廖全進嘀咕什麼話他沒聽到,但想來也不會是好話。
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陳興將遞給黃江華,這才又走進了會議室,會議仍在繼續,常勝軍依然在彙報着工作,陳興出去時,常勝軍的其實也響了兩次,在口袋裡震動了起來,常勝軍正在彙報工作,也沒去理會,更沒拿起來看過。
只是陳興也纔剛坐下的功夫,周淮就急匆匆的從會議室外走了進來,歉意的朝其他領導笑笑,周淮這會顧不得別的,匆忙走到常勝軍身旁,低聲說了幾句。
常勝軍神色一變,一下站了起來,看向了陳興,正好迎上陳興的眼神,常勝軍還沒說什麼,陳興就已經先開口,“是訪民的事嗎?”
“是,省廳來的電話。”常勝軍點了點頭,老領導吳漢生親自給他打的電話,常勝軍能聽出吳漢生話裡的惱怒,罕見的批評了他,這也讓常勝軍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嗯,這事你快去處理吧。”陳興輕點着頭,常勝軍不說這事,他也要打斷常勝軍的彙報了,出了這檔子事,這會他又哪裡會有心思聽常勝軍的彙報,再說今天到市局來,本來也就是走個過場,最主要的是要對外釋放他支持常勝軍的信號。
常勝軍匆忙走了出去,彙報工作也自然中止,在常勝軍往外走時,楊宏超嘴角微微露出一些笑意,只是很快就消失不見,朝陳興幾人點了下頭,也跟着走了出去。
“陳書記,發生什麼事?”吳寧疑惑的轉頭問了陳興一句。
“市裡又有人到省政府大門前去靜坐了。”陳興臉色難看的說了一句,這種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可以說是對望山的形象有影響,也會讓省裡領導對望山產生看法,作爲一把手,陳興臉上無光。
“又有人去?”吳寧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那些拆遷戶的事都已經平息了,這次又有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