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武雖然腦中空白，不過還是下意識地避過了龍劍雲的絕殺一劍，眼神也漸漸清明起來。
看着龍劍雲再次揮劍斬來，墨武心中萬分糾結，忽然高聲道：“龍劍雲，我墨武不屑趁人之危，今日一戰我不參與，他日我凝神之日定來找你！”
墨武一言出石破天驚，墨清腦袋好像嘭地一聲炸開了。
腳下一個踉蹌，甚至連龍劍雲的劍芒他都沒來得及躲避，劃過髮梢的劍芒帶下幾縷髮絲。
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墨清雙眼血紅，看着面色漸漸平和下來的墨武厲聲喝道：“這是爲什麼！你也要背叛我鬼王城！”
墨武臉上慢慢浮現一縷笑意，神情也恢復了往日的清明，淡淡道：“你們師徒之間的糾葛和我有何關係，背不背叛鬼王城不是你說是就是的。難道城主會因爲我不對他外孫女動手就要殺我不成？”
“混賬！”
墨清氣急，怒喝一聲，卻是無言反駁。
墨武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城主會因爲他避戰就要殺他嗎？龍劍雲的背叛已經讓鬼王城元氣大傷，要是真惹的墨武也叛逃，鬼王城恐怕實力會再次大跌。
墨清臉上露出一絲潮紅，難道城主和自己真的錯了？
短短時間內鬼王城已經死去數位入道強者，龍劍雲叛逃，墨武態度不明，要是自己今日戰死，鬼王城的局面恐怕會比現在糟糕十倍。孤掌難鳴，城主再厲害恐怕也撐不起鬼王城。
這一切都發生在須彌間。不等墨清回神，眼前已經失去了墨武的蹤跡。
墨武走了。走的那般瀟灑，獨留下墨清仰天長嘆，一切都已經不可挽回！
誰也不知道墨武爲什麼會作出這樣的抉擇，當墨武離開之時，龍劍雲也沒有多加阻止。
“桀桀，這就是衆叛親離嗎？”龍劍雲笑了笑，低語一聲，再次擡頭時眼中卻是一片厲芒。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嘩啦！”
破天的一劍，這一劍好像劃破了整個虛空，虛空中出現一道巨大的裂縫，洶涌的海浪還未拍打出去就被那道裂縫捲入進去，一絲微瀾都未掀起。
墨武的離去，龍劍雲的逼迫，讓墨清徹底憤怒了。暴怒道：“放肆，你當真以爲吃定我了！”
說完手中也出現一柄長劍，長劍發出尖銳的呼嘯聲，刺耳的聲音再次驚起無數海浪。
他纔是當世第一劍術高手，龍劍雲不過是他閒暇之時隨便教導幾招的半吊子罷了，難道她以爲自己真的拿她沒辦法？
迎着破空而來的劍意。墨清心中徹底平靜了下來，那就讓世人看看到底誰纔是真正的千年第一劍吧！
劍與劍無聲地碰撞在一起，加持了二人鑄體金光的長劍已經變成了黃金色，連斬出的劍氣也是金黃一片。
漫天都是金黃色，好像夏日的晚霞一般。整個華夏居民都被這股刺眼的劍光刺痛了雙眼。
這是何等的犀利，一劍之威天地變色。這就是屹立人巔的絕世武者！
無數人爲之驚歎，無數人在這一戰之後涌入求學問道的大軍。
然而除了那些頂尖強者，誰也無法知曉二人之間的碰撞是何等兇險。
……
東海之濱，東萊市。
洪武道觀的老道士偷偷摸摸地剛混出混雜了數百武者的大廳，還沒來得及跑路就被對面同樣準備跑路的人影給撞倒。
老道士剛想破口大罵，一想到自己可是要偷跑，這才壓低聲音吼道：“急着趕死啊！”
對面那人也揉了揉摔成八瓣的屁股，低聲告饒道：“師傅，是我啊。剛想上個廁所，您老這是去哪啊？”
“咳咳，原來是蕭兒啊，師傅我也肚子痛，要不同去？”老道士一聽到熟悉的聲音沒看見人就知道對方是誰，自己這個徒弟果然有些道行啊。
師徒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濃濃的鄙夷，這是唯一通往外界的道路，茅廁距離這個方向還有幾十米呢。
不過兩人誰也沒說破，兩大鑄體強者的拼命已經嚴重威脅到了東海沿岸城市的安全，那高達數百丈的巨浪不停地拍擊着海堤，恐怕不久後整個東萊就要成爲一片汪洋了。
可好死不死地那些本土武者居然有人號召東萊所有武者去抗擊滔天海浪保衛家園，老道士又不是傻子，他纔不想將小命丟在這。
那巨浪豈是他們能擋住的，這些傢伙還以爲他們是化勁強者不成，一個個都搶着送死呢。
不過他也是有頭有臉的強者，不好當場反駁那些腦袋被驢踢了的武者，只好趁着大家爭吵不休的時候偷偷溜了出來，沒想到自己這個徒弟居然也混出來了。
至於自己其他那些徒弟他也懶得通知了，聽天由命吧，這些傢伙自己不開竅想不開他也沒辦法。
尤其是自己那個榆木腦袋的大徒弟，衆人中就數他叫的最大聲，一門心思地要去擊潰巨浪保衛家園，還要拉着老道士一起去送死，他纔不會幹這種傻事。
老道士這輩子也許武力沒達到頂端，可他起於微末，什麼樣的風波沒經歷過，在他看來什麼都是空的，唯有生命纔是最重要的。
師徒倆也不多說，一溜煙地跑遠了，直到遠離那個臨時用來召開武者大會的大廳才長呼一口氣。
林蕭看着遠處那不停拍擊海岸的巨浪，看着岸邊數百米外已經成了一片汪洋，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看着自己師傅低聲道：“師傅，咱們真不去救人嗎？”
老道士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蠢貨！你說是命重要還是房子財產重要！這些傢伙說的好聽保衛家園。那是因爲他們家族就在海邊，咱們洪武道觀在山上。再這麼淹也淹不到咱們洪武道觀。”
“再說了，你看見到現在有政府官員說要救災了嗎？人家普通人早就撤了，也就這些傻帽捨不得那點家業纔不肯走，死了也活該。”
老道士一臉的鄙夷，對於那些武者的心思他早就猜到了八九分，雖然其中的確是有不少人真想救災，可大部分人心中都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盤。
也就自己那個傻冒徒弟纔會吵着要去救援，老道士都懶得搭理他。武者不代表傻子，那傢伙日後恐怕也沒什麼前途。
林蕭一臉欽佩地看着自己的師傅，還是師傅厲害，一眼就看出了他們的老底，想到自己剛剛差點被那些人一番熱血宣言打動了，林蕭不由一陣慚愧。
“師傅，那咱們現在去哪啊？要不咱們去京城算了。這也太危險了，這些強者是不是都閒着沒事幹，老是打生打死的，難道他們不知道和氣生財麼。”林蕭對於此次受到的無妄之災很是不滿。
上次差點在夏馨雨那丟了小命也就罷了，好不容易決定低調一段時間，可沒想到危險居然自己找上門了。
老道士懶得理他的抱怨。不過對他的建議倒是有些興趣，拽了拽鬍子半晌才拍拍屁股道：“好！就去京城，那些傢伙就算要打肯定也不會在京城出手，洪武道觀老子不要了，師傅帶你去京城吃香的喝辣的！”
林蕭一陣欣喜。連忙屁顛屁顛地跟着自己師傅跑去。
直到跑了一大截，林蕭才驚叫道：“我艹！誰他孃的偷了老子的車！”
後面老道士罵罵咧咧的聲音也隱隱約約傳來。兩人卻是越行越遠，至於東海上還在大戰的兩人死活關他們屁事。
……
咔嚓！
“噗！”
兩人倒飛出去，龍劍雲臉上露出一絲異樣的蒼白，看着對面長劍折斷的墨清心中卻是露出遮掩不住的快意。
硬拼一劍，自己終究還是佔了上風，自己不過是金剛之體被破，可墨清卻是傷及內腑，連武器都斷成兩截，恐怕道痕也受到不小的創傷。
見自己昔日視爲天人的墨清居然敗給了自己，龍劍雲心中說不出的滋味，這就是報應嗎？
自己擊傷他的那一劍正是當年墨清教給自己的，而墨清使用的也是同樣的招式，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墨清故意的，不過也正是這一劍讓墨清徹底見識到了龍劍雲的劍術。
墨清蒼白的臉上有些不可置信，他敗了，敗給了自己的徒弟，敗給了自己的劍招！
大口大口的血液不斷從他口中滴落，墨清咳了口血，劇烈喘息道：“不是這樣的！我墨清怎麼會敗呢！”
“龍劍雲，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墨清不能接受自己的失敗，雖然這一切都已經有了徵兆，雖然在他出手的那一刻他就有了這個意識。
可他還是不能接受，他能敗給任何人，可他不能接受自己輸給了龍劍雲，而且還是在他最得意的劍術之上。也許武林中沒有他的傳聞，可墨清向來都認爲自己劍術已經勝過了千年前武道盛世的那些劍術強者，他怎麼甘心敗給龍劍雲！
龍劍雲面露鄙夷，輕蔑道：“自欺欺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說完身上忽然冒出一股濃烈的劍意，這一刻她好像化身成劍，以身作劍，龍劍雲已經真正將劍道發揮到了極致。
墨清瞳孔陡然放大，眼中閃過一絲驚懼，這怎麼可能，龍劍雲居然真的走到了這一步，化身爲劍，他敗的不冤！
可他不想死，能走到今天是何等的不易，他不甘心啊！
墨清全身出現厚重的金光，這一刻他徹底將剛剛的失敗遺忘了，龍劍雲有如此實力，要是他還將她當成昔日的那個稚嫩劍客，那他纔是自尋死路。
鑄體強者不是那麼容易殺的，他雖然自認不敵龍劍雲，可她想要殺自己也沒那麼容易。
對面的龍劍雲已經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極速衝殺而來，墨清臉色凝重。再次暴吼一聲身上金光再次濃郁三分，只要扛過了這一招。龍劍雲再也無力再戰，到時候反敗爲勝也不是不可能。
何況他身後還有城主，只要等城主趕來了，龍劍雲的死期就到了！
龍劍雲眼中已經毫無感情，這一顆她好像真的化爲一柄巨劍，在別人眼中她身上已經沒了生命氣息，而是遮天蓋地的劍意。
爲了等這一天她已經忍了幾十年，如今她終於不用再忍下去了。欠自己的都要還她，誰也不能例外。
破空的尖嘯聲震碎了無數探過來的靈識，虛空中傳來幾聲悶哼，這是有鑄體強者強行探過來的靈識，沒想到連同級強者居然也承受不住龍劍雲散發出來的劍氣。
墨清臉色愈加沉重，等他身上加持無數的防禦金光，龍劍雲終於衝殺過來了。
這一刻無論是衆多暗中隱藏的強者還是龍劍雲墨清兩人都明白。這一招過後一切都該了結了，無論誰勝誰負日後恐怕再也沒有交手的機會。
噗嗤一聲，縱使墨清有着金剛不壞之體，在龍劍雲整個人穿過身體的時候也不由慘叫一聲。
痛，徹骨的痛！
墨清緩緩低頭看着胸口的大洞，看到了自己身後劇烈喘息渾身汗如雨下的龍劍雲。臉上露出一絲自嘲，大口大口的黃金血液不斷噴出。
“咳咳，龍劍雲，沒想到你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龍劍雲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雖然渾身上下不停地抽搐。不過心中卻是大爲快意，聞言厲笑道：“墨清。你太高看自己了！你以爲鑄體真的能無敵嗎？你以爲幽雲真的能來救你？”
“哈哈哈，這一切不過是你的癡心妄想罷了！幽雲那條老狗還能不能活下去都不一定！”
“你以爲我在東海迎戰你們真的是逃不出你們的掌控嗎？雲霄和幽雲這兩個蠢貨愚昧無知，他們以爲鎮關一族真的是廢物不成？”
龍劍雲好像這一刻要把心中隱藏的所有秘密全都透露出來，獰笑道：“你們都要死！雲霄要死，幽雲要死，所有人都要死！”
墨清掙扎着轉過身去，身爲鑄體強者的他哪怕是身體被洞穿也不可能斃命，只要龍華晶不碎，他就沒那麼容易死。
可聽到龍劍雲的話墨清卻是徹底絕望了，渾濁的雙眼陡然射出一道精光，暴吼道：“不！不可能！你在騙我！鬼王無敵於世間，誰能殺他！風行使不行，鎮關使也不行，鬼王不會死！”
龍劍雲好像很享受這種打擊人的感覺，桀桀笑道：“墨清，你醒醒吧！雲霄和幽雲妄自尊大敢圍殺張揚，這就是自尋死路！風行使早就在幽州地帶現身了，你知道嗎？是本尊告訴他們鬼王城的通道所在，是本尊爲他們打開了鬼王城通道，哈哈哈……”
龍劍雲瘋狂地大笑，笑的眼淚都流下來了。
她隱忍了數十年不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報此大仇麼，現在機會來了，鬼王城覆滅在即！
三十六風行使全數到來，幽雲那條老狗必死無疑！
“你們以爲我不知道嗎！你們殺了我的父親和母親，吸收了他們的武道意志，你們滅了皇族所有武者，你們借我之手滅了齊武門，這一切我都知道！你們好狠的心啊！”
“幽雲鬼城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你們都是一羣披着人皮的畜生！”
“我的母親是他的女兒啊！他居然爲了凝聚武道之魂殺了我的母親，那是他的至親啊！我恨，恨不得將你們剝皮抽筋！恨不得你們下十八層地獄！”
“墨清，你助紂爲虐，你該死！你該死啊！”
龍劍雲狀若瘋狂，淚水不斷滴落，手中長劍緩緩揚起，從她知道內情的那天起，她就決定要殺了這羣混蛋。
至於後來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在她眼中都不足爲道，這也是幽雲始終不願意殺死自己的緣故，因爲他相信那些事不足以讓自己背叛幽雲鬼城。
可他怎麼會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爲了自己的仇，她要爲父親母親報仇，爲那些待她如己出的叔伯們報仇，她先前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爲了轉移視線罷了。
劍無情，天星道人這些人她能殺死一個就殺死一個，殺不死也無所謂，恐怕誰也沒想到從始至終她的目標都是幽雲，都是她那個好外公！
墨清臉色終於變了，剛剛還堅定的神情忽然變的驚懼起來，不敢置信地吼道：“你怎麼會知道的！到底是誰告訴你的！不，龍劍雲，這都是假的，這都是假的！”
“龍劍雲，你瘋了！你一定是瘋了！”
墨清驚叫一聲，好像龍劍雲說的話已經擊中了他的軟肋，黃金色的臉色暴露出遮掩不住的驚懼。
這個秘密不能說，否則今日之後武林恐怕再也沒有鬼王城的立足之地！
龍劍雲哈哈大笑，一臉輕蔑地看着墨清，臉上露出濃濃的鄙夷，蔑笑道：“假的？恐怕你不會想到這一切都是你們親口告訴我的，當年我入幽雲鬼城學藝之時，你和我那個好外公在城主府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被我聽在耳中。”
“這還要謝謝墨武那個蠢貨，要不是他我怎麼能從你們手中掩藏行蹤，要不是他恐怕我早就被你們殺了。”
龍劍雲這麼一說，墨清全想起來了，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後悔之意。
不是後悔當年他乾的那些事，而是後悔當日沒有擊殺龍劍雲。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