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一般都不會主動攻擊人,除非是受到威脅。柳莊此次進山,只爲了檢察它們的生活狀態,並不是要捕捉,所以,進入毒蛇的繁殖區後,只要一看到那些尖頭而背部棕黑色的五步蛇在草叢中、岩石縫裡緩緩地爬來爬去,柳莊便示意大家放輕腳步,遠遠躲開。
但繞是如此,羅翰緊跟着他和關雪峰的身後,還是被這些劇毒的軟骨動物弄得頭皮發麻,神經高度緊張,緊握着柳條筐扶手的雙手也微微有點汗出。
雖然以前在孤兒院後山也曾經見到過蛇,但哪裡有這裡密集啊,不誇張地說,幾乎每走數十步,就能看到一條或者兩條,羅翰甚至有種到了蛇窩的感覺。
放輕了腳步,花了近一個小時的功夫,從其中一個繁殖區的腹地直接穿過,再轉一個小彎便是柳莊所提及的那處密花豆的生長區,一處有着潺潺泉水和亂石的小溝谷。不過,當柳莊帶着關雪峰、羅翰、柳林濤三人走到那拐彎處時,柳莊和關雪峰的臉色同時變了。
柳莊記得確實沒錯,前面的斷崖溝谷下,是生長着好大一片密花豆,攀附着兩株需要兩個成年人合抱才能抱攏的大樹,可是,就在那密花豆底下,此刻正懶懶地盤着一條長達四米左右的成年深棕色五步蛇,黑白相間的鱗片被葉間透下來的陽光照得閃閃發光,卻是讓柳莊和關雪峰心裡直髮寒。
先前一路行來,見到的五步蛇頂多也就2米至3米長,哪像眼前這條,長長的,肥滾滾的,卻是慵懶中透出一股陰森森的寒意。
這種情況下,哪裡還敢去割那密花豆?別看這條蛇目前很安靜,但要是在它身邊稍做逗留,並做出那等拿刀割莖的動作,它鐵定會視做挑釁,從而立刻攻擊。
要下去,必須踩着幾塊斷裂的巨石才能下去,而且中間因爲高度的問題,還需要跳躍,但這溝底便是形形色色的碎石,跳下去勢必有明顯的響聲,難免會驚動這條毒蛇,偏偏它所盤踞的位置,又剛好是羅翰他們四人想攀上對面山峰的必行踏腳點,其他地方都難以攀越。
難道要原路退回去?
見兩人一起停下,羅翰十分疑惑,悄悄地扯扯關雪峰的衣服:“怎麼了?”
關雪峰壓低了嗓子,指指那裡:“看見沒?那條蛇附近的植物就是密花豆。”
羅翰定睛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那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看姨父的決定嘍,是先捉再放,還是原路返回。媽的,我跟老爸也見過不少五步蛇,還沒有遇到過這麼大的。難不成,這是它們的王?”
“啊?”羅翰呆了。自己就這麼好運,第一次進山,就撞見蛇中之王?
關雪峰的話還沒有完:“姨父的捕蛇技術很高,照理是不用怕,但他以前捉蛇時基本上都是從蛇的後背突襲,極少有現在這樣正面對上的。而且,你看它盤踞的位置,背後沒路,姨父也沒有路可以繞。這樣的情況是最討厭也最危險的。”
始終一言不發的柳林濤突然從背後的柳條框內取出一個厚實的粗棉布袋和一個特製的長長火鉗,柄特長,夾口向內略呈弧形,顯然是專門用來夾蛇的,遞給了臉色嚴肅的柳莊:“爸,給你!”
關雪峰一怔,然後揉揉鼻子:“濤哥,你真覺得……”
這麼大條蛇,別說他沒把握,就是老爸也未必就有把握。
柳林濤面無表情:“捕蛇人,不能畏難而退!你要怕,等下離遠一點!”
這是他自和羅翰見面以來,說得最長的一句話。但是,條理很分明。
關雪峰剛到嘴邊的嘴頓時被不客氣地堵了回去,臉上一片悻悻之色。
好在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經驗,不適合衝上去,否則恐怕只會像上次那樣添亂。
羅翰思索片刻,卻是上前一步,試探地勸說同樣臉色嚴肅的柳莊:“柳伯伯,我知道,以您的身手,對付這條蛇應該問題不大,不過,現在畢竟是封林區,而且這條蛇似乎也有了靈姓,就算您等下捉到它,再放了它,說不定它會記仇呢?”
柳莊微一皺眉,不悅地掃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原路返回?”語氣中有淡淡的鄙夷。
羅翰忙搖頭:“不不不,我雖不是捕蛇人,但我也知道,不管做什麼事,都不能怕。一旦心裡起了畏懼,再面對同樣的事情,成功的可能姓就會大大減低。我只是想問問,有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引開它?只要避開和它照面,不結下什麼仇怨,將損失減少到最小,這樣也皆大歡喜。”
柳莊的眼神頓緩,不過還是很快地搖頭:“沒辦法!我們手上沒有活的動物,而且這條蛇明顯是吃飽了。我們先一起下去,濤兒,你跟我上前對付蛇,峰兒,你做後援,小羅最好離遠一點。如果,”他頓了頓:“我是說萬一,我不幸被它咬到,你們馬上替我撥毒,再迅速擡我回去,不可再有任何的逗留。到時濤兒帶路!”
柳林濤稍稍一怔,然後迅速點頭,關雪峰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乖乖地閉上了嘴。
下去之前,柳林濤把羅翰背上的柳條筐接過,說是怕他不習慣揹着這麼重的東西,羅翰猶豫了一下,也接受了柳林濤的好意。
先是從幾處墊腳的巨石上慢慢爬下溝谷。因眼前有蛇,大家的動作都相當輕柔,柳莊和柳林濤、關雪峰三人經常進山,石間的跳躍敏捷得像只貓一下,若在平時,羅翰一定會停下來好在欣賞他們這騰挪間的英姿,此刻卻只能是除了羨慕,就是小心,儘量讓自己的腳下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
好在,自從那次於擷靈後院奇怪地栽倒於地後,羅翰的下盤極穩,慢是慢,卻沒有失足摔倒。
爲免驚蛇,柳莊特地選的一條較遠的下谷之路,雖然相對來說比較險,但至少不會在四人站穩之前就立刻被這條很可能是五步蛇之王的毒蛇攻擊。
安全下到溝底,離着那蛇還有十來步遠的地方,關雪峰首先扯扯羅翰的衣袖,讓他就此停下,自己護在他的前面,而柳莊和柳林濤則繼續目視蛇頭小心地移步。
一步……二步……三步……
就在柳莊父子邁出第七步,離蛇身只有近兩米之遙時,羅翰突然看到,那隻尖尖的蛇頭緩慢地朝柳莊父子的方向轉了過來,心裡頓時一緊。
它感覺到有人了?
初中的生物課學過,蛇是個典型的近視眼,一米以內活動的物體才能看清,靜止的物體它是不管的,而它的聽力雖弱,卻能敏銳地感覺到來自地面的震動,這一路來都是碎石,即使柳莊父子把腳步刻意放輕,也依然會引起它的警覺。
柳莊的腳步卻是沒停,只是示意柳林濤將舉着竹竿的左手往前一伸,朝蛇身的左上方那片碎石區快速打去。
“篤篤篤……”
關雪峰在後面低聲給羅翰解說:“這是先看看能不能把蛇驚走。不過我估計沒效。”
果然,那條五步蛇只是腦袋緩慢地朝左偏了偏,身體卻沒有任何動靜。
不過,這時柳莊卻已前進到離蛇身只有短短一步之遙的距離,見蛇頭已朝左偏到一個近九十度的角度時,他那拿着火鉗的右手突然出擊,直朝蛇頭而去。
迅雷不及掩耳!
快,而且狠!
若以柳莊以往的捕蛇手段,這一出手,十有九成是會成功。
可是,正當羅翰、柳林濤、關雪峰三人看着那火鉗的鉗口卡住了五步蛇的脖子,從而暗鬆了口氣時,一條細細的綠蛇突然張開了猙獰大嘴,從那密花豆的藤條中躥出,直對柳莊的雙目而來。
很快,非常快!
簡直是快如閃電!
柳林濤大驚,右手竹竿本能地向那綠影一挑。
挑是挑起了,可那綠蛇亦隨着竹竿的力氣,迅速撲向後面的關雪峰和羅翰。
“啊!”關雪峰一聲驚呼,左手猛地捂住了嘴,身子本能地往左一偏,右手鐮刀想也不想就向前一擋。
擋是擋了一下,可卻沒完全擋住,只是剛好擦過綠蛇的身子,讓它的衝勢暫時緩了緩,卻還是依舊兇狠地朝後面的羅翰撲去。
“小心……!”
“羅大哥……!”
柳林濤和關雪峰失聲而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