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終於再度平靜下來,賭客們依然源源不斷的向這個東方的賭博聖地前來。或許,對於虔誠的賭鬼而言,澳門就是聖城耶路撒冷。
易飛得到了高進的點頭之後,那顆活躍的心思立刻平靜了不少。澳娛對他而言,是必不可失的,所以惟有高進出馬,那纔是最穩妥的。儘管易飛偶爾亦躍躍欲試,渴望嘗試一下自己的賭術究竟達到了什麼樣的水準。
他現在是在香港,忙裡偷閒過來與藍藍相會,不經意間想起,倒還頗有點牛郎和織女相會的意味。當然,易飛並不想像牛郎一樣,跟織女分開很遠很遠。
他沒有向藍藍隱瞞自己和虹虹之間的事,更是着重提到了曾在宴會上與李榮打過照面的事。藍藍或許是易飛分開了很久,或許是因爲陷在這奇妙的感情陷阱裡,格外顯得憔悴了幾分。
談了很多,藍藍突然擡起頭來望着易飛:“易飛,不如我們還是分開吧!”
易飛微微一愣,握住藍藍的手,真誠的說:“相信我,藍藍。我一定能夠解決這件事的,而且我相信不需要太久!”
“不是的!”藍藍面有哀傷的望着易飛,她知道易飛爲了彌補自己曾經的過錯,是斷不可能放棄李採虹的。而她不想與別人分享自己的男朋友,更不想一直這樣保持這莫名其妙的關係:“我知道你不想傷害任何人,可是這樣繼續下去,每個人都會受傷的!”
注入了感情的關係,又豈是那麼容易斬斷的。藍藍以前不明白,可是現在她好象成熟了很多,或許只有經歷這樣的關卡,纔算得上是成熟吧。
易飛微微嘆了口氣,桌上的食物再也咽不下去。環顧一週,伸手指着他們:“每個人都愛過,也許有人外遇,也許有其他的。可是,他們一定有自己心愛的女人,即便懷裡抱着的是其他女人,他們的心裡一樣有着某個人的影子!”
“我也一樣,虹虹是我的過去。”易飛突然發現,原來感情不止能讓女人變蠢,還可以讓男人變蠢。回想六年前自己和那衆多女朋友之間的關係,再想想現在,原來感情真的不可以與那些毫無感情的相比較:“你是我的現在,雖然我不知道未來究竟掌握在誰的手裡,可是,我不希望因爲自己而喪失掌握未來的機會!”
藍藍眼裡閃動着晶瑩的珠光,她明白易飛的意思,只不過,她終究是難以忍受自己的男朋友終日陪着其他女人,換了任何女人都無法忍受這種事!
更讓藍藍難受的是,她偏偏很清楚很理解易飛的處境,這就讓她感到自己反而顯得多餘了。有時候,她常想,如果自己沒有遇到易飛,那樣的生活或許可以更快樂一些。
“未來哪裡是人可以掌握的……”藍藍輕輕唸了一句,攪拌着咖啡:“也許你的未來不在我也不在虹虹手裡,而是在其他人手裡。現在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面對虹虹了!”
“無論如何,我希望你不要放棄。”易飛真誠的望着藍藍,他不想失去生活裡任何的幸福,儘管他知道有時候什麼都想得到,就是什麼都得不到的代名詞:“我們一起努力,不要錯過生活裡的美好!”
這個世界上最難纏的就是感情,這同時也是最困擾易飛的問題。若是換了一個處境,易飛大可堂皇的與虹虹分開,而與藍藍走在一起,畢竟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所愛的權利。可是,目前的處境,讓他所有的話都在喉嚨裡說不出來,而且也不想說出來。
把感情放在了一邊,易飛總是能夠很清醒很理智的面對一切,尤其是即將來臨的決戰日。如果說他不緊張,那絕對是天大的謊言。不過,事到如今,緊張只是徒勞而已。
可能是出於決戰日的到來,易飛在訓練上格外加了一把勁。譬如今天,他便在練習聽力,他默默的閉上眼睛,放鬆了身體,整個人彷彿處於神遊狀態。
常常的,易飛將這種狀態稱之爲入定。不過,他終究不是什麼得道高僧,沒有辦法做到真正的入定。彭豐他們便總是負責在易飛周圍敲鑼打鼓,誓要逼醒易飛。
這樣的訓練方法無疑是極其土法的,不過,只要有效,什麼方法都可以。易飛的身體紋絲不動,本來漸漸出現空白的腦海裡漸漸浮現了喬恩提到的境界。
什麼是境界?在這瞬間,易飛彷彿有點明白了。境界,就是心境和態度上的提升。各種聲音就好象經過了淡化處理一樣漸漸變得遙遠起來,只聽到清晰的骰子滾動聲響。
那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就好象把易飛的意識給抽離了身體,但又還有若即若離的關係。那種飄乎乎的感覺讓易飛有種飄然欲仙的錯覺,或許這便是乘風歸去的意味了。
其實在賭壇,對付聽骰術的手段越來越多,各種木製的骰盅,所造成的發聲都不盡相同。而且,那些鋪墊在骰盅裡的毯質地不同,所發出來的響聲也格外不同。
所以,在國際賭壇,練習聽力並不多,能夠練到很高明的更是微乎其微。畢竟骰子因爲太容易控制的本質而漸漸被國際主流給拋棄了,這一切都起不了太大作用。
惟有易飛像個傻瓜一樣,不知足的辛苦訓練着。今天的訓練終於了有一些相對突破性的進展,在二十把骰子裡,易飛做出正確點數判斷的,已經達到了十三把。
接下來的便是易飛準備開始練習的最高級練手方法——刀片!的確是刀片這個危險的玩意。在把雞蛋練到可以隨意把玩之後,易飛就開始了這項更高級的練習。
練習方法與玩雞蛋類似,同樣要將刀片放在手裡,移來移去。以肌肉或者皺紋等控制刀片,這樣的方法可以訓練靈活和敏感,而且還有柔韌度。不敢說是世界上最頂尖的練習方法,不過,絕對是目前世界上所知道的最危險練習方法。
這個方法是喬恩告訴他的,那是奪神手以前用來訓練自己的方法。不過,奪神手當年並沒有藏私,很多人都知道這個方法。只不過,敢於用這個方法的人絕對微乎其微,因爲曾經有兩個世界排名前十的高手,就因爲練這玩意,結果被刀片割到手,結果因此而被廢掉了。
在衆目睽睽下,易飛取出刮鬍刀的刀片,那極其鋒利的刀片在光線下閃着白光,更是顯得鋒利。彭豐和莫嘉目瞪口呆的望着易飛取出刀片放在自己的手心裡,然後只是微微動了一下手,那刀片便出現在手背上。
易飛給彭豐解釋過,所以他很清楚這一招具體的手法。易飛是透過肌肉推動掌中物體的運動,然後擠到指縫裡,最後才弄到手背上的。這樣的手法,即便是普通人亦難以做到的,要想做到像易飛那麼快的,更加微乎其微了。
只不過,剛見到刀片在手背上出現,彭豐便立刻見到易飛的手指縫隙裡流淌出一滴滴的鮮血。柳綠趕緊奔了過去,取出藥箱,大致的止了一下血。
易飛苦笑不已,難怪沒人敢練這個手法,原來是那麼容易受傷。他方纔已經非常小心了,可是依然免不了被刀片在手指上割了幾下,若是割到神經系統,那便等於廢掉了。
看着易飛執着的練習着刀片割手法,莫嘉和彭豐都忍不住感慨萬千。別人只見到職業賭徒在賭桌上的意氣風發,哪裡看見那些職業行家爲了意氣風發而做了多少努力。
即便不提眼前的恐怖練習,單只是易飛每天都要加強練習的聽力,便要在一個小時裡做到紋絲不動。這同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換了常人,恐怕不到五分鐘就感到煩躁不安了。
不管易飛是如何練習的,決戰日終於還是到來了。這一場賭局,在易飛的要求之下,將於晚上十二點之後在葡京開始。這是一個平常的夜晚,不過,對於澳娛三大巨頭,對於澳門都絕對是一個不尋常的夜晚,因爲今天將要決出澳娛的真正控制者……
李採虹依然猶如妻子一樣,替易飛繫着脖子上的領結。易飛的個頭不高,可是穿西裝打領結,竟亦顯得風度翩翩,更有一份沉靜似水的氣度。
當易飛與李採虹一塊行出來,齊遠立時大是羨慕:“看不出你這小子打扮起來還真的挺人模人樣的,這恐怕全都是虹虹的功勞吧!”
“行了,不要廢話,快開始吧!”易飛翻了翻白眼,向齊遠招了招手,一起進了臥室裡。
易飛小心的躺在牀上,憤憤抱怨:“不知爲什麼,現在一點都不想睡,難爲我白天還做了那麼多運動,想把身體弄疲憊呢!”
“說那麼多幹什麼?”齊遠瞪大了眼睛:“這個時候你說不行,信不信我掐死你。數綿羊,快睡!乖哦!”
易飛頓時一陣哭笑不得,閉上眼睛。白天的疲憊的確讓他感到很累,漸漸陷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或許只能以半醒不醒來形容。他可以聽到齊遠那極低微的抱怨,甚至可以聽到門外的人焦急的腳步聲,所有的聲源都彷彿被易飛一網打盡。
他甚至可以聽得到齊遠那不自覺的呼吸聲,可以判斷出那個較重的腳步聲是焦急的彭豐所發出的。聽到一陣嘿嘿的輕笑,他的眼前立刻便浮現了莫嘉奸笑的模樣。聽到了柳綠低聲安慰彭豐的話,甚至聽到了虹虹不明所以然時的問話。
正當他沉溺在這奇妙的感覺裡,忽然聽到齊遠位置傳來悉唆聲,立刻自動浮現一個齊遠撈起袖子看時間的焦急畫面。果然,立刻便聽到齊遠不耐煩的低聲道:“都那麼久了,怎麼還沒醒?”
易飛這才醒悟過來,原來自己是要把高進給喚醒,而不是來訓練的。想到這裡,他驀然驚出了一身冷汗,爲什麼自己還沒有入睡,反而進了那種奇怪的感覺裡?
猛然睜開眼,齊遠正巧轉過身來望着他,見狀大喜過望:“高進,你終於醒過來了,易飛那小子真是……”
“我不是高進!”易飛呆呆的望着齊遠,腦海裡轉過無數個念頭,爲什麼高進沒有醒?按照平常的經驗,只要他白天在精神和身體上疲憊到一個程度,晚上高進就有很大機會出來的。
齊遠頓時傻眼的望着易飛,以前都能夠成功,爲什麼突然在這個極其要命的關頭出現了這樣的情況?這一場賭局,是萬萬不可輸的。一旦輸掉,那便等於輸掉了易飛之前的所有努力。
沮喪、鬱悶、憂慮等等,各種滋味泛上心頭,易飛沉默了片刻,擡起頭來盯着齊遠,眼裡閃動着堅毅的光,一字一句道:“這一次,惟有我親自出手!”
當然,他們全然不知道,也完全想象不到。高進是故意那麼幹的,他可以猜到易飛的賭術水準,起碼就憑着他自己的賭術再出現突破就可以猜到。但他認爲易飛缺乏在賭桌上的自信,那是極其致命的,所以他想易飛親自去迎戰。
當易飛面臨生平第二次賭局,亦是到目前爲止最兇險,贏面微乎其微的賭局時,他選擇了去面對。一旦他能夠勝出,便可樹立強大的信心,一旦輸掉,不僅會輸掉僅有的信心,還會輸掉艱難贏來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