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渡,年齡十五,籍貫,博陵崔氏旁支六房嫡子,父母病故,十歲時投奔舅舅宋淵。性情坦蕩善良熱忱正直,擅長培育優質糧種。因種出新糧立下功勞,被朝廷封爲長寧伯。
下面配了一幅精心描繪的小像。依舊是簡潔又誇張的畫風,大臉大眼小鼻子小嘴,雙手捧在胸前,比了個心的姿勢。
最好笑的,是下面寫的幾行炭筆小字,一看就是出自崔渡手筆。
“和其餘求親的人相比,我有以下優勢。第一,我有真才實學,能爲郡主出力做事。第二,我對感情忠貞不二,眼裡除了郡主從無旁人。第三,我願永遠追隨郡主,懇請郡主選我。”
姜韶華越看越覺好笑,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紙上的畫像也在眯着眼笑。
姜韶華笑了一回,將抽屜裡的冊子取了出來,特意將崔渡的那一份放到了第一頁。
有了這個插曲,姜韶華的心情格外愉悅。
銀硃荼白伺候郡主沐浴更衣,一邊笑着打趣:“郡主今日心情怎麼這般好?”
“莫非是因青年才俊齊聚南陽王府?”
姜韶華隨口笑道:“別說我了,你們兩個也都不算小了。銀硃,你今年十九了吧!孟三寶脖子都快盼長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出嫁?”
銀硃和孟三寶青梅竹馬,早就是公認的一對,兩傢俬下里早有口頭婚約。就等着銀硃被放出來嫁人。
“奴婢捨不得郡主,不想嫁人。”銀硃俏臉微紅地應道。
荼白不客氣地揭穿銀硃:“郡主別聽她的。過年前她就悄悄和我說過,再伺候郡主一年,等到了二十歲就出嫁。”
銀硃:“……”
銀硃有些羞惱,瞪了荼白一眼:“那是隨口說笑,不能當真。”
姜韶華被逗得直樂:“行了,別描補了,我本來也是這個打算。再留你一年,你就和孟三寶成親。成親後,不能再貼身當差,就做我身邊的管事娘子。早出晚回便是。”
“成親後早些懷孕生子,說不定,以後還能給本郡主的孩子做乳孃。”
姜韶華說起成親生子乳孃之類的話題,神色自若,半點都沒臉紅。
銀硃忸怩了片刻,才應道:“多謝郡主恩典。”
姜韶華笑道:“你和荼白自小就在我身邊,我哪裡捨得讓你們出去當差。以後荼白嫁了人,也要留在我院子裡。”
荼白立刻道:“郡主,奴婢可沒有青梅竹馬,也沒有中意的。奴婢的親事,等過幾年再說。”
姜韶華笑着點頭:“這都隨你們自己。總之,有相中的就和我說。我爲你們做主。”
銀硃荼白對視一笑。出於主僕間的默契,兩人沒有多嘴問郡主會選誰做贅婿。郡主素來有主見,這等大事,想來郡主早就想好了。
……
正月十五這一日,南陽王府一大早便開了正門。
登門來觀禮的貴客們,紛紛進了王府。送來的賀禮堆積如山。馮長史看在眼裡,心裡舒暢至極。這幾年,南陽郡的錢糧源源不斷地送去京城和北方各地。今日總算見了回頭禮。京城送來的賀禮,都很豐厚。南陽郡各縣令裡,就屬馬縣令的禮物最厚重。家大業大的湯家,也送了厚禮來。
最妙的是白雲寺也送了豐厚的及笄禮。
馮長史心裡的算盤噼裡啪啦地撥弄了一回,粗略一算,這回收的禮物足以抵南陽郡一年稅賦。心裡美滋滋的,就別提了。
湯有銀低頭寫禮簿,足足寫了小半日,胳膊都快寫斷了。
陳長史領着一衆屬官接待招呼貴客,腳下不停臉上的笑容也沒停過。
很少在人前露面的盧玹,今日也風光了一回。他生得一副好皮囊,今日特意穿戴一新,風度翩翩,十分體面。
范陽盧氏的人,很自然地圍攏過去,對着盧玹獻殷勤。盧玹聽着族人們奉承,心中很是受用。
領頭的是范陽盧氏族長的長子盧琦。盧琦是盧琮嫡親的堂兄,今年四十有三,平日在族中打理庶務,爲人精幹。
“今日是郡主的及笄禮。這樣的大日子,盧琮怎麼沒回來?”盧琦低聲問道。
盧玹壓低聲音答道:“平州情勢不穩,得有人坐鎮。郡主特意去信,令堂兄留在平州。堂兄便沒回來。”
盧琦心情複雜,面上半點不露,笑着說道:“差事要緊,王府這邊有你在,便足夠了。”
盧琮是盧氏一族的讀書天才,也是盧氏這一輩中官職最高最有出息的一個。可惜官運不濟,成了罪臣,靠着南陽王周旋才撈回一條命。數年前,盧琮帶着兒子回祖籍。范陽盧氏族人,對盧琮父子都很冷淡。便是盧琦自己,也以爲盧琮這輩子徹底完了。
誰能想到,盧琮竟然來投奔南陽郡主,得了郡主重用擡舉。朝廷赦免了盧琮的罪臣身份,封盧琮做了遼西郡守——平州刺史死了一個傷了一個,現在的平州,其實就是盧琮在治理。
照這個架勢,盧琮做平州刺史是遲早的事。
盧琦心裡羨慕有之,嫉恨有之。不過,這些複雜的情緒都不便流露。他還得腆着臉寫信去平州,和盧琮保持聯繫來往。
“對了,這是華孃的兒子。”盧琦打起精神,笑着讓身後的少年給盧玹見禮。
華娘是盧琦的親妹妹,出嫁十年後夫婿病故,領着兒子回了盧氏生活。眼前這個喬三郎,是盧琦的親外甥。
范陽盧氏不能沒皮沒臉地讓盧家兒郎來求親,便選了喬三郎。
盧玹心中有數,不動聲色地掃了喬三郎一眼。
喬三郎今年十六歲,讀書平平,比草包強一點。不過,喬三郎也有旁人不及的長處。明眸皓齒,俊美無雙。單論相貌,比京城的王四公子和鄭小公爺還要強三分。
和盧玹年少時相比,毫不遜色。
范陽盧氏這是嚐到了甜頭,想複製盧玹當年成功入贅南陽王府的先例,繼續和南陽王府聯姻。
不過,姜韶華可不是那等只會看臉的閨閣少女。
盧玹從父親的角度挑剔刻薄了一回,淡淡笑道:“讓三郎跟着我,得了空閒,隨我見一見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