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英法俄三國定下了談判的基調,楊猛沒有立刻回京,而是到了直隸總督曾滌生的府邸,這次京津之戰,湘勇來的晚了一些,填坑之事沒有成功,但以後的戰事有的是,葬送一支湘勇,對楊猛來說也不算難事兒。
湘勇可取,但湘勇之中的哥老會不可取,有這麼一個會黨存在於軍中,誰知道以後哥老會有什麼樣的發展?與其留下隱患,不如葬送掉他們,軍中的會黨,無論什麼時候,楊猛都不會給他們生存的土壤。
“楊國公,京津一戰逼得英法請和,可喜可賀啊!”
對上這半師的楊國公,曾滌生的話語之間也多少有些酸澀,偌大的太平天國,楊老三伸伸手,就打的七零八落,如今的天京城,已經成了鬼蜮,臨來直隸之時,曾滌生也去天京看過,慘不忍睹啊!
這楊老三玩弄人心的本事,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水平,恐怕日後這大清再無拜上帝教的存在了,經此一事,洋教想要在大清發展,難入登天啊!
天京城已經摒棄了人性,若是信洋教,就是沒有人性的畜生之類,即使有人要信洋教,恐怕也是過街老鼠之輩吶!
“聽曾夫子的話音,倒是有些酸澀,不知楊某這洋務做的可好?”
有些事兒,或許別人不知道,但楊猛知道,這些事兒是瞞不過曾滌生的,心裡明白說話糊塗,這儒生藏拙的本事,曾滌生倒是爐火純青。
“不敢!沒有國公倡洋務,哪有如今朝廷的不世武勳呢?”
“得了!別說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近日藏邊法域的兩大法王,攜中原高僧入京。你曾夫子有什麼說法沒有?”
如今有湘勇做後盾的曾滌生已經算是楊猛的政敵了,雖說楊猛控制了朝廷,但在野的曾滌生手裡。潛力有多大,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
“國公又有什麼驚世之舉?”
“蒙古!西北!東三省!”
“疆域太大。人手不足吶!”
“天下讀書人何其多也?蒙古藏邊東三省,也容納不了呢!”
“國公要滌生做什麼?”
“舉旗!”
“滌生力弱,怕是難當大任!”
“江山終是江山,你難當大任,這蒙古西北東三省,就有許多地域要裂出去,如今要是讓他們裂土封王,以後就不是咱們的江山了!
如今英法兩國雖然兵敗請和。但五大園林的二十萬萬的損失他們不想賠償,廢約之事他們首鼠兩端,接下來的疆域怕是要不安寧了。
曾夫子,若是西北、蒙古出了叛亂,如何應付?憑湘楚二軍?還是憑京師的民團?
湘楚二軍可以調派,若是調派京師的民團,京師不保,若是不理會西北蒙古的叛亂,丟城失地啊!
西北、蒙古沒了,身爲疆臣不說面對帝君之事。你如何面對這天下的百姓呢?
若此時讀書人不發力,那還要儒教做什麼?不如廢了科舉,禁了六經!”
楊猛與曾滌生。都主動的避過了一些棘手的話題,朝廷對於西北蒙古東三省三地的控制力不是很強,東三省還稍強一些,但西北和蒙古就差的多了。
若是讓楊猛評價一下西北與蒙古,那版圖內的屬國,應該是很貼切的,對於西北和蒙古,朝廷不是不想控制而是無力控制,一是因爲交通二是因爲當地的勢力。
楊猛這次命令法域雙王入京師。目的就是與蒙古諸王分庭抗禮,寺廟經濟是蒙古草原的支柱之一。他的影響力一點也不小於蒙古諸王在草原的影響力,宗教就該爲國家政權服務。而法域雙王,如今就是楊猛手裡的工具,單憑寺廟和軍隊,收拾西北和蒙古並不穩妥,儒教這東西,是凝聚人心的利器,草原一帶並不崇儒,將儒教與佛教結合,從宗教、行政上影響西北與蒙古,最多兩代人,西北與蒙古跟中原就一般無二了。
“既然國公把話都說到如此境地了,需要滌生做什麼,國公吩咐就好!”
自己的軟肋被楊老三死死的拿住了,如今這位楊國公的勢力,遍佈大清,再加上坐鎮京師的楊國公,廢科舉禁六經之事,皇帝說不得還真會答應。
洋務之利,曾滌生已經看過了,這些年,曾滌生對於洋務也有了一個極深的瞭解,洋務之中有許多顛覆性的東西,一旦這位楊國公謀求別的道路,對儒教來說影響甚深。
“簡單,組織儒生,將佛教變爲儒教,輔助朝廷一統南北東西!”
楊猛爲什麼不說讀書人呢?爲什麼要說儒生呢?這些曾滌生心裡有數,只怕是沒有相當功底的讀書人做不了儒生的,但如此篡改交易,怕是有許多的不妥之處。
這中原的許多教派,都是與儒教結合不假,但藏邊、西北、蒙古卻是花開數朵,這麼做只怕會惹起變亂吶!
“公爺的想法不錯!可……”
“看看這個,帶上老九與我入京!”
將黃帝衍生說遞給了曾滌生,楊猛也不想多說什麼,有些事兒讀書人比他楊猛懂得多,該怎麼做,有了這黃帝衍生說,就有了框架。
至於拉曾老九入京,楊猛則是防着變生肘腋,沒了曾老九的湘勇,只是湘勇而已,有了曾老九的湘勇,就是曾滌生的靠山,如今京津的戰事雖說停歇了,但局勢卻比打仗的時候更爲緊張,若是曾老九在津口一帶擺了自己一道,那大勢就沒了!
“好吧……”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曾滌生知道如今京津說了算的就是這位楊國公了,擰勁兒,他曾滌生不是對手。
一行人坐上了火車,楊猛可以清楚的看到曾滌生眼中的憂慮,不知這位是憂心火車呢?還是憂心以後大清的局勢呢?
到了京師,給曾滌生兄弟安排了宅子之後。法域雙王的隊伍,也乘坐駁船入京了,這隻隊伍的人數在千人左右。裡面的人員雜亂的很,楊家的影子、儒生。藏邊與中原的僧人,但無論是出自哪裡的人馬,都是一副僧人的打扮,待蒙古諸王進京之後,就該是他們入蒙的時間了。
“陛下,法域雙王與直隸總督曾滌生都到了,是不是該見一見了?”
東暖閣之外,曾滌生等人肅然而立。寄所託之內楊猛的聲音,直接傳到了東暖閣之中。
“這些事兒三哥處理就好,朕要養身,如今的朝廷勢頭正旺,朕的身體纔是國之大事!”
一場大病之後,四色棍的心態又有改變,躺在御塌之上不能行不能動不能吃不能喝,對他來說是最大的折磨,如今楊三哥只要說陛下的龍體爲重,一切事情。四色棍都不理會的。
“陛下,事涉蒙古與西北,還是該撫慰一下衆人的。”
“嗯!那朕就見見他們?應該的!”
春日的寒風還有些料峭。但東暖閣之中是沒有風的,聽了這番對話之後,曾滌生正好瞧見了,一股惡風捲起冬日枯葉的景象,定睛一看之後,曾滌生不由的打了幾個寒戰,變天之兆啊!
“兩位法王請安坐!曾滌生吧?江南那邊你做的不錯,以後好好的聽楊三哥的吩咐,朕如今要養身。大事小情以楊三哥的主意爲尊!跪安吧!”
直隸總督、疆臣之首、文帥第一,在皇帝面前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或許是因爲對曾滌生的惡感,四色棍存心打壓。或許是因爲對楊三哥的信重,面對朝廷的股肱之臣,四色棍這個皇帝幾句話就算打發了。
“臣遵旨!臣任由楊國公驅策!臣告退!”
曾滌生胸中的千言萬語,都被皇帝的冷淡打消了乾淨,面對這樣的皇帝,他還能說什麼?他說什麼能有用呢?
“就該如此!下去吧!兩位法王,不知蒙古之事謀劃的如何了?”
揮退了曾滌生,四色棍轉頭望向了兩位年紀幼小的法王,距新選法王不過十年,如今的法域雙王,不過十歲左右,這話與其是問法王的,倒不如說是問他們身邊的扈從。
“蒙古之事,國公爺已然安排妥當,法域諸王盡歸陛下驅策!陛下的龍體爲重,近日國公爺安排了千僧法會爲陛下龍體祈福,陛下萬壽無疆!”
一個文質彬彬的密宗僧人,給了四色棍很完美的答覆,這位的出身倒與徐子渭差不許多,滿腹經綸心思不正,有了他調理法域雙王,楊猛也放心。
“還是楊三哥體己吶!你們儘管做事,朝廷是不會虧待你們的,朕有些倦了……”
因爲剛剛用藥的緣故,四色棍的精氣神,並沒有恢復如初,如今這幾天正是關鍵的時候,楊猛也不想讓四色棍過於操勞,說了幾句注意龍體的話之後,楊猛帶着法域雙王與養心殿之外的曾滌生匯合了。
“三爺,我等下去安排法事了!”
“哦……去吧!帶着這倆小伢子多玩一玩,瞧瞧京師的繁華!”
這一幕看在曾滌生的眼裡,更是讓人心寒,這楊老三這些年究竟做了什麼?以後他又要做什麼呢?
“曾夫子,黃帝衍生說可看完了?對於蒙古之事,你可有了定計?”
“陛下有言,滌生但憑公爺驅策!”
如今這局勢,曾滌生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對抗這楊老三,人家手握數十萬大軍,江南西南,怕是已經易主。
三湘來的消息很不好,三湘大地雖說還有官府,但底下的鄉村,卻完全被楊家給把持了,作爲湘勇之首腦,曾滌生想要探知這些東西,並沒有太大的難度,三湘之人還是認可他曾滌生的。
“呵呵……這話說的,跟老子是個小人似的,明說吧!保國護教,你曾夫子只能選其一。
之前老子也認爲儒教一無是處,但這些年走下來,老子卻發現儒教與百姓結合之深,卻是無法撼動的,無論是宗族還是親情,都融入了太多儒教的東西。
朝政朽壞,或許只是一部分讀書人,讀歪書的原因吧?儒教的走向如何?還需要斟酌,中西結合之路,是必走之路,老子讀書不多,不知道何爲儒教,這些事兒就需要一個掌舵之人。
若是你曾滌生想保國,那老子就另選旁人,若你曾滌生想要護教,咱們也有護教的說法!曾夫子你怎麼說?”
楊猛的話也是實話,華夏的凝聚力是什麼?追根溯源就是儒教,百姓的宗族親情、一言一行,近兩千年來深受儒教的影響,破壞儒教說白了就是破壞這份凝聚力。
當然儒教也並非是至寶,好壞參半而已,想要用儒教推動一國的發展,變革也是不可或缺的,儒教的變革用外人就會走形,只有用曾滌生這樣的人,才能保證這種變革不走形,或許曾滌生也會走很多彎路,但他楊猛與曾滌生聯手,這樣的彎路,恐怕也不會太多。
“是與不是公爺都說明白了,滌生選擇護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