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猛在準備,額爾金也在準備,爲了進一步試探楊部堂所說的一些話,額爾金決定,先放棄進攻津口,改爲試探五大商埠的海防。
與楊猛談判之後,楊猛所說的話,都被巴夏禮轉達給了駐紮在港島的帝國高參團,他們之前的意思,是直接攻擊津口,威脅清國皇帝做出妥協。
但楊猛瘋狂的表現,讓高參團的人員,不得不做出相應的應對,一旦楊猛所說的成真,對英吉利的遠東政策影響也是不可估量的。
自虎門炮戰之後,英軍依舊將目標放在了廣州附近,他們數次試探之後,得到的結果,也有些不盡人意,虎門之外的珠江口,清國所有的炮臺幾乎都被廢棄了,建築雖在,但火炮卻全部被撤走了。
虎門之外的地域,英軍也可以隨意登陸,但登陸的範圍只能限制在陸地之上一兩英里的範圍之內,也就是艦炮的大概射程之內,出了這一區域,就會有清國的軍人前來防禦,這個時候打陸戰,對英軍來說無疑是舍長就短的。
廣州一帶的陸軍防務,楊部堂做的很好,也很嚴密,沒有炮艦的支援,幾千英軍登陸,很難對廣州造成威脅,弄不好還要損兵折將,鑑於第一次虎門之役的損失,作爲總指揮的額爾金,果斷的放棄了與清軍進行陸戰。
廣州一帶有一支足以殲滅兩千英軍的陸軍,即使派去五千人能夠消滅這支清國陸軍,額爾金估計,自己一方恐怕也要傷亡過半,死傷軍人與損失戰艦,還是有些不同的。接連損失上千軍人,對政府的決策很不利,也容易受到國內民衆的質疑。
前期這個楊部堂利用歐洲的報紙,讓英吉利政府陷入了尬尷之中,巴麥尊內閣雖說已經力挽狂瀾。但國內對於清國的看法,已經有所改變,額爾金這邊要是連吃敗仗的話,很容易讓英吉利國內發生鉅變,對政府不利的鉅變。
而且,廣州這個地方。對英吉利政府來說也是個極爲棘手的存在,五國船廠,英法美德四國商人蔘股,許多歐洲商人依靠英法美德的商人也參股其中,上千萬英鎊的財富,足以引發國與國之間的戰爭了。
能拿出這筆財富的商人。在歐洲也有相當的影響力,與清國的閉鎖不同,大英帝國也要注重歐洲的局勢的,大英帝國雖說是世界第一強國,但並不是無敵的國家,在歐洲,起碼有法蘭西、德意志、峨羅斯可以與之相提並論。或許英吉利在海軍上有相當的優勢,但英吉利的陸軍,歐洲公認是不如法軍的。
清國閉關鎖國,可以不顧及國際局勢,但英吉利不顧及國際局勢的話,恐怕就會成爲歐洲的公敵,許多時候,身處港島的英吉利高參團,都是極爲羨慕楊猛的,因爲他可以只從本國的角度考慮事情。無需在意其他國家的態度,而清國的政客也是一直這麼幹的。
攻陷廣州,在額爾金的眼裡,不算多大的難題,他認爲。只要擊中港島的軍隊,付出一定的傷亡,就可以攻陷廣州,但攻陷廣州之後呢?
這五國船廠怎麼辦?一旦那個楊部堂拿着五國船廠說事兒,英吉利的局面又要被動了,而且鑑於清國陸軍的戰力,高參團對於額爾金可以輕易攻陷廣州的言論也不怎麼相信。
一個虎門炮臺,前後葬送了近三千英吉利士兵、七艘戰艦,恐怕額爾金所說的輕易攻陷廣州,指的是時間上,損失上恐怕至少是個傷亡過半的結果。
雖說已經摸住了清國的軟肋,但前期被楊部堂得了先手,如今的局勢依舊是僵持,攻打廣州損失太大,全面開戰兵力不足,英吉利的高參團,爲了破局,只能將目標轉向其他四個商埠了,若是其他四個商埠,也如廣州一般,那大英帝國必須將目標北移,將炮口對準清國的京畿津口。
而且,想要攻佔津口,一萬五千人馬是不夠的,廣州的過激反應,讓高參團決定向政府再次申請,增援遠東。
增援歸增援,襲擾與試探也是必需的,這樣可以進一步打擊那位楊部堂傲慢而強硬的態度,而且其餘四大商埠的防務,也關係到了增援英軍的數量和戰艦的數量。
英軍的試探如庚子一役差不多,自廈門開始,廈門一戰,英軍派出了五艘中型戰艦,由於水雷和活雷都沒有準備妥當,廈門的炮臺也與英軍戰艦,打了一場小規模的炮戰,雙方算是互有損傷,英軍兩艘戰艦被擊傷,而廈門那邊也付出了兩百多人的死傷。
這一戰倉促了一些,但也足以試探出廈門的防守,與額爾金等人的猜想差不多,想要攻陷廈門,依舊不是輕而易舉的。
接下來就是上海道和寧波所在的定鎮一線,這邊楊猛用的可多半是新軍,馬青虎爲帥,襲擾定鎮一線的英軍艦隊,先是在水情複雜的海域觸了楊猛新造的錨雷,這錨雷的威力不錯,只要在船底下方爆炸,即使是戰艦,也很難消受那樣的威力。
爲此英軍付出了一艘載有八十四門火炮的戰艦,當接近定海炮臺的時候,海面上成羣的小船,引起了英軍指揮官的警惕,沒有給馬青虎擴大戰果的機會,英軍果斷的選擇了退避。
英軍戰艦觸發的水雷,對楊猛來說也只是實驗的一部分,水雷能夠輕鬆的擊沉中型戰艦,那威力就是可以的,一艘戰艦的戰果,足以讓楊猛大批佈置水雷了。
試探不利的英吉利,選擇了繼續襲擾五大商埠,楊猛佈置在這五大商埠的軍力,也被英軍慢慢的試探了出來,這樣的軍力,對一萬餘英軍來說絕對是個威脅,而那位楊部堂的態度也很明確,除了五大商埠,其餘的地方,你們隨便登陸。打陸戰,看來楊部堂是有十足信心的。
清國南方海域基本陷入了僵局,英軍對於北方海域的試探,也在進行之中,與南方海域的防禦森嚴不同。清國北方海域的防禦卻形同虛設,英軍戰艦,先是在登萊登陸了一次,然後就靠近了他們的主要目標津口。
防守津口的僧格林沁,對待洋夷的態度,就沒了對待長毛賊時的果決狠辣。數次警告之後,津口的炮臺才象徵性的打了幾炮,這樣的結果,大出英軍指揮官的意料,他們好像忽略了什麼重要的事兒。
“三爺,這三個月來。英夷的試探已經到了登萊與津口,津口的僧格林沁反應不是很妥帖,咱們要如何應對呢?”
三個月,對一場戰爭來說很漫長也很短促,英吉利的試探,從南方到北方,僧格林沁的露怯。又讓楊猛這邊被動了一下。
“狗日的僧傻子,對付長毛賊打自己人他倒是來勁,怎麼遇上洋鬼子,這貨卻慫了呢!該打就打該殺就殺,這麼個軟蛋,就該騸了他讓他去伺候四色棍那個皇帝。
正常渠道的消息來了之後,謊報五口擊毀英艦十餘艘,請旨殺僧格林沁,至於理由麼!懈怠、懼敵、應對不力,請旨貶僧格林沁族人爲奴。永世不得翻身!”
津口應對不力,就是暴露了大清的軟肋,只怕額爾金那廝很快就會回過味的,不過英吉利對津口動手,對楊猛倒沒什麼壞處。額爾金派去的人手越多,對楊猛越有好處,若是津口開戰,自己也就有了進京勤王的藉口。
控制了京師,控制了皇帝,就是控制了大清,大清這個絆腳石終歸是走到了末路。
“三爺,貶其族人爲奴,是不是有些過了?”
“嗨!這就是說瞎話呢!四色棍可捨不得殺僧格林沁,咱們這麼做的目的,只是逼着僧格林沁發發身上的火性,這麼疲軟,只怕到時候咱們進京勤王的時候,京師早被洋鬼子佔了!”
想到了勤王之日,指日可待,楊猛的心情也歡暢了許多,幾個月的等待,終是讓他等到了機會,英吉利的試探速度,對楊猛來說太慢了。
“三爺,這勤王的兵力如何安排?”
“韋駝子所屬六萬新軍,取一半三萬,十二萬藏軍取八萬,雲貴廣西出兵四萬,兩湖、皖贛出兵五萬,合計二十萬大軍,足以控制京師了!
即日起,韋駝子所屬人馬,化妝成馬幫、商旅經川鄂皖三省入江蘇,讓江蘇的人手,選一處荒山紮營。
雲貴廣西的人馬走長江水路,化妝成商旅民夫入江蘇。
兩湖皖贛的新軍,扮作民夫經陸路入江蘇,所需駁船及用度,讓丁泰辰負責。”
徐子渭沒想到,三爺出手就是偌大的手筆,二十萬軍力,幾乎抽空了藏邊的軍隊,至於其他各地的新軍基本是這幾年新練得,楊家的筋骨未動,就出了二十萬大軍,一直不怎麼關注軍事的徐子渭,這才知道三爺這幾年,到底打下了多大的家業。
“二十萬?三爺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外御洋夷,內擋各地勤王之兵,二十萬稍顯不足,但大清如今也差不多該斷氣了,二十萬人馬,也好給各地不服輸的人一些機會,要不咱們怎麼有機會宰掉他們呢?
給他們兩個月的時間集結,一個月的時間休整適應,再有三個月,那邊怕是要打響了!
操!老子最近也是慫了,面對英吉利人顧忌重重,怎麼輪到大清朝的時候,老子也來勁了?”
對此楊猛也是頗爲無奈的,原因其實還在大清朝的身上,面對孱弱的大清,楊猛的排兵佈陣沒有什麼壓力,但面對英吉利人,楊猛的壓力卻很大,蓋因雙方的強弱不同啊!
“三爺可是想讓計長時不時的提醒您一下?”
接住了楊三爺的話頭,徐子渭也明白其中的意思了,三爺這是怕進京之後顧慮過多,不得不妥協吶!
“嗯!正是這個意思,面對洋夷芝麻綠豆的小事兒咱們也不妥協,一絲一毫的暗虧,咱們也不吃!
即使爲此付出難以接受的代價!這事兒做好了,老子或許可以讓你玩一批洋女人,多大小的都成吶!”
盯着徐子渭,楊猛的眼中冒出的只有綠光,到了反擊的時候了,自己是否是個真正的畜生,就要在洋鬼子的身上檢驗一下了,慈悲與憐憫,也該到了消失的時候了。
“計長怕三爺之後清算吶!”
徐子渭苦笑了一下,這是要讓自己做小人吶!
“杯酒釋兵權、火燒功臣樓,背後總要有小人出謀劃策的,戰亂的時候,你的本事有限,到了安定的時節,抵定乾坤的就是你徐計長了。”
篡位、開朝,就到了真正赤膊上陣的時候了,敵人、親信、友人、家臣都不可信,可信的就是手裡的權柄,誰握住了,誰就是至尊,誰就是天下第一,握不住,死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