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萬兩銀子購置槍械,這槍械的選擇也是很有講究的,朝廷那邊最好是給滑膛槍,這玩意兒用洋藥土藥都能發射,威力也差的不是太多,用土藥怎麼也能達到洋藥三分之二的射程。
但線膛槍就不一樣了,這土藥、洋藥威力差了不少,沒有足夠量的土藥,很難讓線膛槍打出相應的威力。
最重要的一點,楊猛是要取代大清的,這線膛槍給了朝廷,將來開戰的時候,難免要自討苦吃,丁泰辰之前進口的那批克里米亞舊槍,也就成了給朝廷的貨色。
這事兒想歸想,但真要做起來,還是要請示朝廷的,大清自詡天.朝上國,用洋鬼子的二手貨,只怕也是惹非議的一件蠢事。
但是,楊猛也有自己的理由,那就是數量,這次購置洋槍,說白了就是估稅之後的分贓,朝廷那邊是必須要佔大頭的;其次就是江南的曾左馮三軍了,至於綠營等死他們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油水可沾;這第三麼,就是楊猛所屬的五大商埠的民團以及新綠營了。
八百萬兩銀子看似不少,但對比洋槍的價格和需求量,這八百萬兩銀子,也只能算是杯水車薪,朝廷的總兵力在百萬上下,即使現在正在打仗的也有個二三十萬,照着百萬數,全部裝備需銀過億,即使是二三十萬支洋槍,需要的銀兩也在四五千萬左右。
這樣的巨大的資金量,朝廷短期之內無疑是拿不出來的,八百萬的購槍費用,起碼要管十萬人的裝備吶!照楊猛給出的新槍價格,八百萬只能購置四萬條。即使給些優惠,四萬五也就到天了。
若是用舊槍的話,朝廷那邊至少可得五萬支,而曾左馮三人,楊猛也可以給他們五萬支。至於自己這邊,那些個滑膛槍、擊發槍之類的,只能小規模的使用,或是訓練使用,真正的大戰,怎麼也要霍爾或是德萊賽的。
還有一點就是後勤的問題了。給朝廷嶄新的擊發槍,楊猛這邊倒是輕而易舉的,但朝廷那邊就要遇到難題了,鉛彈這東西簡單、易制,但洋藥就不同了,沒有機械很難做出顆粒狀的洋藥。而且就黑.火.藥來說,也有個使用環境的說法,江南一帶潮溼,這硝的用量就要多一些,以備土藥受潮。
北方乾燥,這比例就可以按着威力來配比了,冬季寒冷。鋼鐵發脆,東三省那些地方的土藥也要隨之改變配方,大江南北都用一樣的配方,很難發揮出火.藥應有的威力,這些東西,都是前輩們摸索出來的,若是照着這些個配方製造洋藥,朝廷在機械和人工上的花費,也是一項巨大的支出。
什麼夥計到了朝廷的手裡,一兩銀子能買到的東西。恐怕要花一百兩銀子的實價,與其讓朝廷在發射.藥上爲難,到不如清一色的配置土藥,這樣雖說會減小火槍的威力,但好歹在百米之內。這鉛彈還是有殺傷力的。
考慮到以上種種,楊猛給包括自己在內的三方配置的分贓方案,就是以數量爲主的,這次買賣,也是他在國內軍械市場的第一次大規模獲益,加上之前東南半島和印度的收益,實際上宜良兵工廠,是花不了楊家多少錢的。
“計長,分配的方案我已經有了,這是簡略的理由,你拿過去潤色一下。”
一張鉛筆鬼畫符,擺在了徐子渭的面前,楊三爺寫的玩意兒,怕是隻有他徐計長才看的明白吧?
“嗬……三爺,這次的摺子怕是難度不小啊!京師的那幫大老爺,怕是難受此辱!”
大體看了一下之後,徐子渭的心裡也就有了眉目,但三爺的謀劃雖好,只怕京師那邊爲了面子,還是要新槍的。
“一羣敗家的犢子,咱們的人多槍少,只要槍還在,這火槍隊的數量就不會改變,告訴他們,就說這是老子的原話,只要能殺人的就是好槍!
這事兒誰也沒有面子,四萬條與十萬條,威力不可同日而語,若是四萬條,江南剿匪需要三萬,朝廷只有一萬;若是十萬條,江南、朝廷各五萬,這事兒由不得他們不贊成!”
大清的火器落後,這根子就在大清朝廷身上,自康熙開始,這王八犢子就遏制火器的發展,前明的火槍,論威力和射速,或許趕不上鳥槍,但質量卻比康乾時期的槍械好的多,雙層套管,極不容易炸膛,若是大清的鳥槍、擡槍都能依着這樣的工序來,那威力也不必褐貝絲差多少的,只要多裝藥,在射程上一樣可以一較長短的,只可惜,大清不僅在工藝上落後,火.藥的威力也差很多,這兩個缺點聚在一起,鳥槍就成了廢物了。
“但願吧!三爺莫要忘了,朝廷對曾左的猜忌!”
楊猛的話是很有道理,可作爲朝廷來說,他們覺得削弱曾左的實力更有道理,這事兒沒法說理。
“也是!忘了這一條了,你在摺子裡,再說一下,咱們從廣州洋商這邊得到的消息,就說長毛賊至少有六萬條洋槍,這事兒是經得住考校的,想必朝廷在天京也是有細作的,大概的數目,他們應該也清楚。”
六萬應該就是太平軍得到的洋槍數量,即使楊秀清的肅奸手段再厲害,即使朝廷沒有細作在天京,蘇浙或是皖贛那邊,總會得到差不多的情報,這樣一來,朝廷就沒法選擇新式洋槍了。
“這樣說的話,朝廷那邊就沒得選了,但也要防着朝廷將這些火器據爲己有吶!
八旗新營,對朝廷來說無疑是個新的嘗試,自滿清建國以來,旗人的數量翻着番的增加,若是肅順能學去三爺的練兵之法,十萬八旗新營,怕是很容易建成吶!”
徐子渭的擔憂不無道理,但楊猛對此只是咧嘴一笑。
“哼!老子的練兵之法,若是那麼好學。曾左早就學去了,肅順,跟着老子看戲還成,穿上行頭唱角兒,他也只是個丑角兒!”
與楊猛說的差不多。聚了京師三萬八旗子弟的肅順,如今也正在撓頭呢!半個月的時間,殺了近千人,練廢了好幾千,可他的八旗新營,卻越練越糟糕。越練營內的士氣越低落,嘯營之事連着兩天發生,面對這樣的亂局,肅順已經慫了!
楊猛的練兵之法,簡單!只有四個字:突破極限!可對極限的預判,不僅是肅順沒有經驗。就是他那三千八旗新營的火槍兵也沒有經驗,這是雲南花了數年的時間整理出來的。
初期,楊猛練兵,練得都是山民,他們的身體素質和韌性,不是普通百姓或是八旗子弟能媲美的,楊猛得到這些經驗。花費的代價不算很大,肅順想要得到這樣經驗,可不是一年兩年的功夫就能做到的。
楊猛選派的練兵新軍,那可都是精通此道的,什麼時候到了極限,什麼樣的狀態是極限狀態,他們雖說不知道爲什麼,但能準確的區分出來,這也有醫學館的功勞在裡面。
看門道,即使是內行。沒有正經的言傳身教,這樣的法門也是學不會的,楊猛練兵不藏私,關鍵就是這樣的經驗,以大清或是世界的眼光。如今還是看不明白的,想要真正的學會這套東西,也很簡單,到雲南的練兵場,走上一遭,基本就能學個大概,即使練不出新軍那樣的人馬,精兵還是能練得出來的。
沒有系統的學習,想要準確的把握士兵們的極限,很難!練得少了,不出效果;練得多了,很容易廢掉新兵;這樣的練兵法門,難就難在開始的一兩個月,一旦將新兵的心態給練廢了,那這一營兵也就廢了!
人的心態很簡單,只要還能承受,那就可以忍受;一旦無法承受了,那逆反的心態,即使是殺戮也止不住的;肅順練兵,過於操切了,雖說與楊猛之前的訓練強度差不多,但他這一營兵,安於享受的八旗子弟佔了多數,開練之初,肅順就把這批人給練得絕望了,這個八旗新營想要成軍,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肅順練兵練得怨聲載道,四色棍也不能置若罔聞了,見肅順的新營越練越糟糕,四色棍無奈只能散了這一營八旗子弟了,而肅順卻在八旗子弟之中,落下了一個屠戶的名聲,本就不受旗人待見的肅順,也越發的孤立了,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前,肅順走在四九城的大街上,人人問安;一個月後,沒有十幾個護衛,肅順都不敢輕易出府門,這就叫畫虎不成反類犬!
“彭師傅,關於楊三哥的摺子,你們軍機是個什麼看法?”
每當四色棍拿不準主意的時候,這話就成了他的口頭禪,遏制曾左本是朝廷要不遺餘力去做的事情,但如今長毛賊得了洋人的六萬條洋槍,想要控制江南的局勢,給曾左槍械,也就成了不得不做的選擇。
但發了槍械,曾左的實力勢必要再次增加,到時候,控制起來就更難了,這次楊三哥仁義,想要將舊槍均分給朝廷和江南的勇營,他那邊先用之前購置的那一批,等朝廷的財稅寬綽了,他在購進不遲,若是曾左能如楊三哥一般就好了。
“陛下,如今已經沒得選了,若是讓長毛賊再次起勢,有了洋槍的長毛賊就更難剿滅了,楊部堂之言是老成之言!
用新槍,確實顧及了朝廷的體面,但這批新槍必須要大半給曾左,若購置舊槍,那朝廷和江南各半,楊部堂的話說的在理,能殺人的就是好槍!
如今這長毛賊有了六萬洋槍,據楊部堂所言,長毛賊已經與英法洋夷勾連上了,他們的洋槍也會越來越多,咱們想要剿滅長毛賊,就得在近期之內,而且長江水道,也要封鎖了。
在此事上,微臣也有話說,楊部堂爲了顧全朝廷體面,才提出的朝廷與江南各半之說,微臣認爲,這次購槍,朝廷只要三萬即可,加上火器營的鳥槍擡槍,京師的火槍數量,並不比江南少。
至於那七萬洋槍,曾左馮各兩萬,楊部堂一萬,畢竟這江南與京師,都是大清的疆土吶!拱衛津口與京師,三萬舊槍、肅順的兩萬八旗新營、以及僧格林沁的蒙古騎兵已經足夠了。
若是因槍械不足,誤了剿匪之事,只怕越拖江南的局勢越糜爛吶!”
彭蘊章站在朝廷的角度,也說了一番大實話,楊老三這廝越來越油滑了,這事兒本就該如此,在彭蘊章看來洋槍的數量高於長毛賊,是制勝的關鍵,一旦江南局勢顛倒,還有什麼大清呢?
“這樣吧!曾滌生與左季高各萬五,楊三哥和馮桂芬各兩萬,畢竟楊三哥接下來要封鎖江口的,洋槍的數量少了,也是不成的!”
曾左需要制衡,而制衡曾左的關鍵人物就是楊三哥,馮桂芬是楊三哥舉薦的,這樣一來,勇營不僅在洋槍的數量上超過了長毛賊,而且楊三哥在洋槍的數量上也超過了曾左,大夥互爲制衡,得益的就是朝廷了。
“陛下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