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新軍帶着額爾金一行人回荔香園赴宴,楊猛卻留在了倉庫這邊,額爾金一行人消失之後,丁泰辰和秦子祺聯袂出現在了楊猛的面前。
“三爺,這麼做會讓英吉利大舉增兵吶!這裡的槍炮,足以武裝二十萬的大軍了,您這麼做,就不怕新軍的戰力與英軍有所差距?”
暴露情報,對秦子祺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兒,有了這樣的實際情報,英吉利很可能會再次對港島增兵的。
“一萬人太少,十萬八萬的才能殺得血流成河、屍集成山,至於新軍的戰力,新軍訓練了多少年了?雖說沒有經歷過實戰,但他們的訓練,都是以實戰和快速有效的殺人爲目標的。
老子這些年在新軍身上投入的銀兩,幾千萬是有了,戰力不濟,那他們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一萬餘人的戰爭,對英吉利來說,隨時可以放棄,不能有效的大規模殺傷英軍,將來的問題更大,咱們要讓英吉利陷入大清這個戰爭的泥潭。
即使新軍的戰力不濟,咱們也要把整個英吉利拖入大清這個泥潭之中,若是英法能再聚六十萬大軍入侵大清就好了,屠殺六十萬軍人之後,德意志纔有崛起的機會,到了那個時候,讓英法也嘗一下被統治、被壓榨的命運吧!
對咱們來說,與英吉利的戰爭,只是練手而已,真正的敵人在北方,可以進行百萬人大戰的峨羅斯,纔是咱們真正的敵人,亞洲的話語權,必須掌握在咱們的手中。至於金髮碧眼的峨羅斯人,還是到歐洲那個屠場打混吧!”
楊猛期待着戰爭,但又不想戰爭過早、過小的爆發,一萬五千人即使死絕了,對英吉利的傷害也不是太大。楊猛要做的是盡最大的可能殺傷英吉利的陸軍。
沒了陸軍這一戰力,歐洲的話語權就要易手了,大英帝國的敗落,將爲歐洲帶來濃濃的血色,鐵血的德意志,應該可以成爲屠戮歐洲的工具。
若是有可能。楊猛希望英吉利除了調派本土的軍團以外,還要調派加拿大和澳洲的人馬,一旦這兩地空虛了,許多機會也就來了。
“三爺,玩火者必自焚,您也要有些謹慎的態度了。與英軍不同,咱們的新軍人數雖多,但畢竟是沒有經過戰爭的,依着克里米亞的戰爭規模,加上印度的港口城市,英吉利在大清打一場短時間的滅國大戰,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一旦新軍節節敗退。被英吉利人戳得了戰機,天翻地覆也未可知!
三萬人亦或是五萬人,對咱們來說影響不大,一旦軍隊的數量上了十萬,這樣規模的大戰,咱們麾下還沒有可以掌控這支人馬的將帥之才!
克里米亞戰爭之中,峨羅斯之敗,一是敗在了軍械上,這第二麼,就是指揮乏力了。一旦咱們犯了同樣的錯誤,克里米亞的敗仗,也是咱們的啊!”
新軍的優點就是訓練精良、裝備先進,但新軍也有極大的缺點,那就是未經實戰的檢驗。將帥沒有打大規模戰爭的經驗。
秦子祺也理解三爺爲何不讓新軍的將領參與圍剿太平軍的戰事,畢竟太平軍與官軍打得最多的還是冷兵器作戰,參與這樣的戰事,容易讓新軍的將領,在戰法上不適應英吉利發起的戰爭。
但沒有經歷過血海屍山的新軍和將領,具體能打成什麼樣子,是誰也無法預料的。
“石達開如何?”
面對秦子祺的詰問,楊猛只是回了這麼一句,秦子祺能成長到這種程度,對楊猛來說絕對是好事兒一件,總參謀長的人選吶!
“石達開?此乃外人,三爺就不怕他藉機報復坑殺新軍?”
這些年,若是沒有自家三爺,石達開那廝的威名怕是已經聲震華夏了,石達開這小子,回回吃虧都是在三爺手裡,難保這小子心裡沒有別的想法吶!
“應該不會,石相公分得清輕重的,而且老子敗他,也是在磨練他,最近江南的局勢有了新的變化,應該就是出自楊秀清與石達開之手。
一旦皖贛的局勢有變,楊秀清挾謀略之功,勢必是要與洪秀全爭權的,這段時間,洪楊之間的矛盾已經壓不住了,太平天國的興衰,就在洪楊二人的抉擇上。
一旦沒了楊秀清,洪秀全勢必要忌憚石達開這個有勇有謀的翼王,一旦楊秀清身死,太平天國之內必然要來一場大清洗的,以石達開的年歲,真是雄心勃勃兒的時候,一旦與洪秀全起了爭執,這石達開很可能會出逃的,到時候,收石達開滅太平天國咱們一遭辦了,上下合力,與英吉利死戰。”
楊猛的說法雖好,但漏洞絕大,這番話裡面,卻是漏了一股關鍵的勢力,那就是大清朝廷,飛鳥盡良弓藏,恐怕到了那個時候,就該是三爺解去軍職的時候了。
“朝廷如何應付呢?”
“今天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也做了許多不該做的事兒,廣州與四大商埠有老子坐鎮,老子也撂出了禁商的狠話,這些個軍械也展示給洋鬼子了,你說他們最好的目標在哪裡?”
“津口!”
“哼哼!不錯,就是津口,對於大清,英吉利有極爲貼切的解讀,英吉利爲何前次敢悍然出兵攻擊虎門呢?
那是因爲他們號準了大清朝廷的脈搏,作爲統治者,滿清滿清,蠻夷之大清,朝廷的大權握在了滿人的手裡,這就是英吉利的底牌。
對於這些東西,英吉利人解讀的相當獨到,也相當的精確,一旦英軍在津口登陸,再苛刻的條件,朝廷也會答應的。
若是英軍攻擊津口的時候,咱們不聲不響的入京勤王呢?若是老子把持了朝政,這天下又是誰人知天下呢?”
大清朝廷,已經完全成了楊猛的桎梏。已經到了不除不成的時候了,再拖延下去,一旦朝廷與列強再簽署一些喪權辱國的條約,在輿論上楊猛就要處於下風頭了。
“三爺英明,但英吉利之事。還是要謹慎再三吶!”
楊猛這樣的說法就沒什麼漏洞了,富貴從來險中求,這個道理秦子祺也是明白的,三爺的器量絕大,一旦謀算成真,這就是萬世不朽之基業。即使被英吉利短時間佔了上風,依靠大半的江南之地,楊家未嘗沒有翻盤的機會,勝算不小,秦子祺也就頓住了自己的話頭。
“泰辰,聽了這麼多。知道你那邊該做什麼了吧?”
入京之事,如今還有一點不足的地方,那就是運河,淤塞的運河,大大影響了運兵的速度與數量,沒個五六萬人,楊猛也不敢輕入京師的。
“知道了!一是近期疏通運河!二是囤積大批的糧食!”
“這就好!這局面。不僅是咱們有隱憂,太平軍、朝廷、英吉利,都是有隱憂的,這個時候只能放膽去賭了,十足十的把握誰能有呢?
莫要忘了,大清是咱們的主場,大清有四萬萬百姓,只要有了充足的糧食和槍械,幾千萬的軍隊,咱們都拿得出手。以大清的人口數量來看,咱們最不怕的就是死人!
新軍死光了,咱們再練新軍就是,沒了新軍沒了時間,那就實戰練兵。死上一百萬、一千萬,咱們還沒有可用之兵,那合着咱們的族羣,就該當奴隸當亡國奴當受盡凌辱的下三濫!
有些事兒你們自去安排就好,娶了新媳婦,老子要去快活快活嘍!這一天過得真是憋氣!”
撂下了一句讓兩人撓頭的話,楊猛接過新軍遞來的馬繮,快馬加鞭就奔荔香園去了。
到了荔香園,額爾金等人,早就灰溜溜的滾蛋了,今天見識了這麼多東西,英法美俄四國的許多策略都要跟着改變,現在這時候,他們有心吃酒纔怪呢!
回到酒宴之上,楊猛也沒了喝酒的興趣了,勉強與葉名琛等人喝了幾杯,楊猛起身就找到了肅順。
“肅順,今日之事,有些隱憂,不知咱倆可否交心呢?”
引着肅順來到了一處水榭,楊猛幽幽的問了一句。
“三哥,咱們兄弟有什麼不能交心的呢?”
肅順的臉色變了一下之後,也甕聲甕氣的給出了答覆。
“哼哼……甭跟老子玩這個,你我之間的關係如何,你我最清楚不過了,仔細的思量一下,老子可是冒了勾連宗室的風險跟你說話的。”
掃了一眼肅順,楊猛冷笑了一下,兩人對視,還說這樣的場面話,這肅順還真是個皮厚的物件。
“楊部堂,您所說的隱憂,應該指的是皇帝吧?”
面色肅然的說出了這番話,這纔是肅順的真面目呢!
“不錯!剛剛的會談之中,英吉利的全權公使額爾金提到了攻擊津口的事情,大清雖說軍馬無數,但也有一個好大的弱點,那就是幅員遼闊、海疆綿長,再多的人馬擺到這片土地上,都是不夠的!
一旦洋鬼子攻擊津口,你的八旗新營,就是最好的援軍,各地的民團就不要指望了,即使民團有心,聖上也不會讓民團輕易進京的。
老子的意思,說白了,就是即使退到東三省,求和、賠款、割地之事,也不能應允,一旦讓洋鬼子嚐到了甜頭,這四面八方都是狼羣啊!
賠款、通商、免稅、割地,只會讓大清越來越貧弱的,銀子都做了賠款,咱們的兵馬用什麼養活?商事的稅賦,都免去了,朝廷還有多少收入呢?
有些話,老子不好說,也說不出口,而你就不同了,你是宗室,有些話皇帝還是聽得進去的。”
退到東三省這樣的話,就已經有些悖逆了,雖說楊猛一直在斟酌,但話題就是這樣的,即使再斟酌,也是有許多悖亂的地方。
“部堂公忠體國,肅順的意見倒與部堂差不多,只可惜我這宗室卻是有名無實的,想來部堂那裡已經有謀略了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肅順也不得不認同了楊老三的忠勇,原來他練八旗新營的目的,是爲了拱衛京畿啊!朝廷的難處,這位楊部堂一早就想到了。
“嗯!用一用曾滌生之流,賠款、割地、通商、傳教,這些條目,葉名琛、王懿德還有那四大巡撫都知曉了,將消息散出去,讓朝臣脅迫朝廷抵禦洋夷!”
“哈哈……爲了朝廷,部堂什麼法子都敢用吶!脅迫之說,倒是有些過了,英夷要五千萬兩的賠款,老毛子要割龍興之地,這些都是朝廷不可能應允的。
部堂所說的隱憂,是在津口吧?部堂怕洋夷的兵鋒抵京之後,朝廷闇弱應了洋夷的這些要求吧?部堂的意思,是讓曾滌生掌起喚起大清上下同仇敵愾之心吧?”
“正是如此,不知你肅順有沒有這樣的膽量呢?”
“部堂放心,爲了大清的社稷,肅順應下此事了,不要部堂出手,肅順自可辦妥此事!結了我大清的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