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摺子一來一去,少說也得半個月的時間,雖說走海路快一些,但來來回回也是時間不是,等摺子的這些天,八旗新營的人,也是吃足了苦頭,早中晚各十圈,頓頓都是菜粥,有些被選中的,也哭着喊着滾蛋了。
京師的八旗子弟來來回回,再加上各地滿城來投的,雖說每天的練兵很苦,菜粥這樣的伙食很差,但八旗新營,聚集的人馬,依舊過了兩萬,這些人裡面,還是以京城八旗爲主的。
到了這個時候,能滾蛋的,基本都滾蛋了,剩下的這些也差不多就是八旗新營的人數了,前期練兵很簡單,無非是體力、耐力、抗擊打能力而已,三個月之內,楊猛就打算讓肅順帶着八旗新營玩這個。
“肅順,這幾日感覺如何?想不想回京享福呢?”
八旗新營之中,楊猛斜倚在點將臺的旁邊,打趣的逗弄着肅順。
“三哥,這地界真是累吶!一天三十圈,我這腳底板都打了好幾層老繭了,但三哥的主意不錯,吃的苦中苦方爲人上人,這大半個月,這些王八蛋的精氣神都大變樣了,看着像個人了!”
肅順也是個自來熟,皇帝都稱呼楊老三爲楊三哥,他叫聲三哥也不委屈,他說的這話,也是實話,與初來的時候相比,跑了大半個月,這些八旗老爺子還真是有些人樣兒了,不似在京城的時候,吊兒郎當的鬼樣子了。
“就這?還早着呢?你來說說這新營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待會兒老子說話之後,一切就按着這個來了。”
肅順的兩個哥哥一個端華是親兄弟,另一個載垣也是與肅順交情深厚。這些都是可用的,對於肅順的三哥,楊猛也就接住了。
“什麼都好!就是這菜粥填不飽肚皮吶!這兩天餓的我都想吃人了!”
苦點兒、累點兒,肅順還能就付扛得住,但餓肚子。肅順真是扛不住,想吃人可不是假話,他有的時候,真想弄個人煮了吃肉吶!
“想吃人了?這是好事兒,練兵就要練得如狼似虎,有你這句話。這菜粥是改不了了,這樣吧!一個月給你們兩頓加了肉的菜粥,又不打仗,吃乾的多浪費?”
練兵,楊猛是不藏私的,這兵練好了也不一定是朝廷的。即使是朝廷的,這八旗新營,也不一定抗得過這場戰爭,這也是他楊猛在京師立威的法子之一,宗室們都害怕自己,就別說他人了。
“三哥,您看能不能給兄弟開個小竈。真餓啊!”
“混賬!帶兵就是要一體同心,你吃小竈,讓弟兄們怎麼想?
正好,這幾日我也沒什麼大事可做,就陪着你一起練兵,讓你瞧瞧這精兵是怎麼練出來的,今天老子可是給你們準備了一場好戲,聚兵吧!”
兩萬餘人,散在幾裡方圓的校場之內,依舊顯得人山人海。沒有揚聲器之類的,楊猛還是用人做揚聲器,一個個舉着大喇叭的海防營士卒,早就站好了位。
“兔崽子們,這幾天過的好不好吶?不好吧?這他媽纔剛剛開始呢!以後在這營中。你們這些兔崽子,就別做人了,豬狗什麼樣兒,你們就是什麼樣兒,在這軍營之中,一切老子說了算!
老子說怎麼練,你們就給老子怎麼練!練不好,老子是要殺人的!
聖上已經下了聖諭,入了這八旗新營,無分宗室與貴族,想要上位,簡單!靠手裡的本事!
這拳腳,就是那簡單的摔法,刀法就是無回八刀,老子不管你學的拳腳刀招有多好,在老子的營中,只許連這兩樣。
今天老子來巡營,也是來選將的,百人一隊選一個隊正,至於怎麼選?看到那邊堆得竹刀了嗎?
去!撿起來,找個對頭往死裡打,這營中有八旗子弟兩萬四千六百一十三人,算上老子正好是個雙數,心裡有氣的,覺得自己有本事的,可以上來打老子的!
開始吧!就選二百五十個隊正,想要升官發財的玩命給老子打!打到最後,哪個還站着哪個就是隊正的人選。”
軍營裡想揍楊老三的還真不少,肅順就是第一個,他自詡弓馬嫺熟,想要試試這位楊三哥的本事如何。
在新營衆人的目光裡,楊猛和肅順各自選了一把竹刀,站在點將臺上,就準備開打了。
“三哥,兄弟不客氣了!”
“哼哼!還他媽真有不怕死的,沒見老子的親軍在嘲笑你不知死嗎?捱過了三招,算你小子有本事,十招不倒,這營官之位,就給你了!”
肅順這營官之位是內定的,楊猛說這話,也是讓下面的兵勇聽得,不過這肅順的本事倒也有些,與以前那個塔齊布算是不相上下吧?
“嘿嘿!七招已過,也算你有些本事,接下來的三招,無回八刀的起手式,看你這架勢是接不住的!”
打人就三招,楊猛之前的招數,多半是虛招與避讓的招數,接下來的三招就要打人了。
“三哥,拿出真本事也好,讓兄弟開開眼見。”
“只怕是還要開胃!”
說話間,楊猛的猛地法力,劈頭就是一刀,這是無回八刀的起手式,肅順橫刀招架,卻沒想到楊老三的手勁大的出奇,一刀就砍折了他的竹刀,楊猛的竹刀餘勢未減,一下就砍在了肅順的肩頭。
不等肅順呼疼,楊猛手中的竹刀一勾,肅順腳底下的步子就凌亂了。
“三哥饒我!”
“這一勾算一招,饒你?這對戰就是往死裡招呼,新營官下去吧!”
啥面子也沒有,鄭親王端華的親弟弟,宗室肅順,就被楊猛一腳從點將臺上踹了下去,這一腳。楊猛可沒怎麼留手,肅順掉落地上之後,打了四五個滾,才吐着白沫厥了過去!
“新營官肅順!你們也開始吧!沒有二百五,你們就一直打下去!老子等着你們。開戰!”
即便有肅順的前車之鑑,楊猛的命令在營中也不怎麼好使,動手的寥寥無幾,大多數人還是在觀望的,楊猛進營的時候是下午時分,一直到傍晚。場下捉對廝殺的也不過百餘人,時間這麼一拖拉,天就黑了,本該是飯點了,可火頭軍那邊卻是悄無聲息的。
一天到晚喝菜粥,肚子裡沒油水餓的也格外的勤。入夜一個時辰之後,底下就傳來了謾罵聲。
“嘿……肅順,醒了就別裝王八了,夜了,該起身嘍!地下溼潮,趴活兒久了得病!”
肅順這老小子,約摸半個時辰之前就醒了。這貨怕是被那一腳給嚇着了,趴在地上不言不動,愣是不起來。
“嗨!三哥火眼金睛,您那一腳可要了命嘍!您真是打算打死我吧?”
說實話,肅順真是害怕了,捱了楊老三一腳,那滋味在他看來就跟死了沒兩樣,肚子裡至今跟塞滿了火炭一般,擰着勁的疼。
“哼!老子要想弄死你,一招也就夠了。那一腳上提三分,你就得臥牀半年,知足吧!若是三五年前,這一腳即使留力,你也得躺上個把月!
爬上來。瞧瞧你手底下這幫不聽號令的王八蛋,敢當面罵老子的不多,今日這罵聲,用血來洗唄!”
底下的人羣已經有些蠢蠢欲動了,對於這些個傻犢子,楊猛可不在乎,動幾個殺幾個而已,動比不動要強的多!
“三哥,這話過了,兔崽子們囂張慣了,您就擡擡手!”
“擡擡手?也成!來呀!將剛剛動手的那些分出來!咱們吃飯,至於剩下的那些,餓着吧!
知會下去,都給老子原地站好,哪個敢擅自離開校場,直接剁了!
海防營的人馬進來行刑!”
楊猛的軍令下去之後,三千餘身背大刀的海防營軍士就走進了校場,分出了四千餘動過手的,剩餘的兩萬人,就要餓着罰站一晚上了。
“知會火頭軍,做飯!就做這些人的。”
不大的時間,原本令人生厭的菜粥味道,引起了猶如鼓聲的咕咕之聲,不餓纔是假話呢!
“三哥,不是來真的吧?”
見楊猛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肅順也有些膽寒了,這位要立威吶!
“軍中無戲言,說沒飯就餓着,說殺頭就躺着!你若是不想老子的海防營大開殺戒,就下去警告他們一下,擅離校場有多少老子殺多少!”
見楊猛說話沒什麼表情,肅順也不由的暗歎,這位楊三傻子的歹毒,說殺就殺吶!這麼練要是不出精兵纔怪呢!
肅順在下面跑了一個多時辰,喊得嗓子都冒煙了,結果還是出了兩百多想要離開八旗新營的,結果,結果自然是手起刀落人擡走,二百多人吶!軍營裡的竹竿,豎起了十多根。
“肅順,上來吃飯了,至於他們,餓着吧!不怕死的儘管撂挑子!”
端着粗瓷大碗,與八旗子弟圍着一個大鐵鍋,楊猛也跟底下的人吃一樣的菜粥,軍中,就是這個最能招攬人心。
“三哥,人殺得太多了!”
“不多!現在殺多少也不多,就這麼些物件,若是放到一月前的虎門,非得讓英夷全殺光了不可,今日殺個三五千,明日他們就不會全軍覆沒了!
吃飯!”
喝了五六碗菜粥之後,楊猛仰面就躺在了地上,瞧那架勢,就要席地而眠了。
“三哥,今夜就睡這兒?”
“可不是嘛!打仗的時候可沒有錦衣玉食,不睡這兒睡哪?”
熬鷹一般的一夜過去之後,第二天楊猛吃了早飯,還是那句話,開打!
這次的效果好了許多,場下的人,看着掛滿了人頭的竹竿,想着餓肚子的滋味,毆鬥起來,也是分外的賣力。
兩萬四千餘人,最終選出了二百五十個還能站着的,楊猛拿着竹刀與他們對了一陣,雖說楊猛也被打得渾身淤青,但面對餓了近乎一天一夜,打了近乎一天的殘卒,楊猛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還是把他們都給撂倒了!
“還湊活!只要沒死,明天接着練!”
半個月的功夫,霸道的楊老三不僅折服了肅順,也折服了營中的兩萬餘八旗新勇,竹竿上那千餘顆人頭可不是蓋的,與士卒同吃同住也不是蓋的。
人終是羣居的動物,半個月的立威,對這些人是終身難忘的,無敵三爺之名,在八旗新營可是活閻王一般的名號。
即使是神完氣足,等閒十幾個,年輕力壯的八旗爺們,也得被三爺打得滿地爬。
楊猛花了半個月的時間,訓狗一般,將一羣八旗新兵訓練成了言聽計從的正經兵卒,這半個月,楊猛與這些人同吃同住同歡笑,雖說人殺了不少,但新營的兵士們,對這位楊三爺還是極爲認同的。
“肅順,英夷近期要與我交涉,練勇的事兒就交予你了,早中晚三十圈、拳腳、刀法、俯臥撐,一樣也不能給老子打折扣,一個半月之後,給你們弄洋槍耍耍,若這一個半月之中,你肅順把營生辦砸了,老子管你是不是宗室,一定剁了你的狗頭!”
“三哥放心,三哥怎麼練,肅順就怎麼練,朝中若有人詬病三哥,肅順帶着弟兄們給三哥說理去!”
近一個月的殘酷訓練,肅順也是一場不落,他算是知道了楊三哥的練兵之法,在他營中整訓,還真是過得連豬狗都不如,多少次楊三哥也是端着飯碗就睡了,這練兵的苦楚又有哪個能切身體會呢?
被扒皮拆骨的可不都是八旗子弟,楊三哥和他的一衆親軍,練得比八旗兵多得多!這也是肅順賓服楊三哥的地方。
“帶兵說理?沒有朝廷的諭令,哪個敢擅自帶兵,老子宰了他!軍營之中自認軍令,不認人!”
這句話說得肅順心裡大是叫好,這就是忠勇霸道楊三哥吶!
“三哥,營中之事,我已經給皇上報上去了,三哥的功勞苦勞,兄弟都是看在眼裡的。”
“甭說這個了,英夷那邊貪得無厭,葉名琛交涉不利,只怕你們這支人馬,過不幾個月就要在血火裡搏命了,多練!多練!!多練!!!
你們是老子訓練出來的弟兄,切不可在沙場上輕易丟命啊!
走了!”
留下一句頗有些意味的話,楊猛匆匆的離開了兵營,五國船廠的事情,就要開始了,果不其然,寶靈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