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艘戰艦,兩千七百多人組成的艦隊,一去之後杳無音信,這對寶靈意味着什麼呢?對英吉利意味着什麼?楊猛並不關心,他知道經此一戰之後,真正的戰爭纔剛剛開始。
虎門一戰的結果如何,無所謂!吳元猷的五千人馬死傷多少,也無所謂!五千人馬,或許之後的戰爭,幾十個五千人都要成爲其中的炮灰,屠殺與被屠殺的大幕,這纔剛剛拉開,死多少人才會結束這場戰爭,楊猛有拉開大幕的本事,卻沒有閉幕的能力,這需要戰爭的雙方來決定,這也需要用死的人數來決定。
載着記者團的駁船,在廣州碼頭意外的遇到了意氣風發的巴夏禮,這位現在恐怕正在希冀着勝利吧?
“隔開!”
揮了揮手,讓海防營的兵士將記者團與巴夏禮一行人隔開,有些事兒還不到曝光的時候,等這些記者的報道,乘着海船回到他們各自的國家,楊猛纔會讓這些人自由自在的進出廣州碼頭。
在海防營的阻擋之下,記者團與巴夏禮錯身而過,望着碼頭上那位滿臉希冀的英吉利公使,楊猛望向了壬雷斯與安德烈。
“今日之事,還是要拖延幾天的,兩位斟酌一下。”
記者團楊猛可以滯留,壬雷斯和安德烈,楊猛是不能滯留的,虎門之事保密與否並無所謂,這話,只是楊猛對安德烈的試探而已,這決定着以後兩人的合作關係。至於壬雷斯,銀子與利益的奴隸而已。只要有了足夠的好處,沒有什麼是他不能出賣的。
“明白!”
“儘量!”
聽了兩人的回答,楊猛也不知可否,走到了巴夏禮的面前,深深的看了一眼這位滿臉希冀的公使,楊猛笑了。
“巴夏禮公使,您的等待,用我們大清的一句話形容。就叫做望穿秋水!告辭了!但願之後,還能從您臉上看到這樣充滿希望的表情!”
楊猛轉身離開了,壬雷斯也留給了巴夏禮一張充滿了譏諷的笑臉,而安德烈卻是長嘆一聲,與幾人分道揚鑣。
“三爺,吳元猷那邊傳來消息,來犯虎門的兩千餘英軍全軍覆沒!五千練勇。傷亡三千七百餘!”
於彪帶來的消息讓人多少有些難受,將近二比一的傷亡,這些練勇死的多少有些冤枉。
“知道了!優恤傷亡者!讓吳元猷趁勢搜江能多殺一人就不要放過一個,將英吉利的沉船打撈上來,直接送到大灣船廠,英軍的屍體不要斬首。用石灰炮製一下,說不定還能賺取一些軍費呢!
吳元猷的本事差了一些,你帶一帶他,以他的本事,指揮三千人馬都夠嗆!”
吳元猷是楊猛立起的一杆大旗。但吳元猷的本事,卻有些讓人扶額。或許是不適應這樣的戰鬥,也或許是真正的本事有限,這一戰若是楊猛自己指揮,傷亡的人數,起碼要少一千人的。
登陸作戰,沒什麼高明的戰略戰術可言,無非就是攻其無備而已,虎門一戰自己已經發現了英軍的意圖,算是一場伏擊戰,把一場伏擊戰,打得戰損比高達二比一,吳元猷的指揮能力不足,戰場應變不利,是造成練勇巨大傷亡的主要原因。
虎門一戰,要想保密也是不可能的,英軍打得是突襲戰,開戰之時江面上是有不少艦船的,楊猛要求安德烈與壬雷斯保密的是練勇和炮臺的裝備,有些東西可以瞞過記者團的人,但要瞞過這兩人不容易!
滯留記者團的目的,楊猛是要讓他們相對公正的報道這場戰爭,只要他們認同是英吉利率先發動的戰爭,說什麼、寫什麼都無所謂了。
至於巴夏禮那邊,楊猛也是給足了英吉利機會,開戰,進行一場持續很長時間,需要無數人付出生命的戰爭,無論是楊猛、大清還是英吉利,都要謹慎一些,都要有充足的時間,再考慮一下戰爭的目的。
楊猛帶着手下人,直接進入了廣州城,許多事兒還是要隱瞞一下的,即使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只要大清的官方不承認雙方之間發生了戰爭,那大清與英吉利還有轉寰的餘地。
“葉名琛,今日虎門已然開戰了,虎門一役,吳元猷率廣州民團,全殲來犯的英軍兩千餘,虎門炮臺擊沉英軍戰艦三艘,這樣的結果,恐怕是你這個老匹夫所期待的吧?
虎門雖說勝了,但這一役,吳元猷所屬的廣州民團死傷近七成,這樣的大戰,咱們最好還是要避免的,而這場戰事,對朝廷和英夷來說,依舊是小摩擦,國戰與否,咱們兩國還是需要觀望的。
今夜之後,恐怕戰爭之事,就要在廣州傳的沸沸揚揚了,你要做的就是給予英吉利一個臺階,這幾天只要英夷不興師問罪,你這邊不僅要矢口否認戰事,還要以兩廣官署的名義出面闢謠,藉口麼?演習就是了!
這事兒必須按着老子說的來,機會老子給你了,這幾天巴夏禮如果要求會晤的話,你要主動一些,膽敢做些餘外的營生,想想之前老子的威脅,涉及國朝戰爭,兩廣無人不可殺!”
楊猛說話的地方,依舊是兩廣官署的議事大廳,在座的除了葉名琛之外,還有兩廣一應的官員,有些事情瞞着別人可以,瞞着兩廣的官員,恐怕只會再生事端。
楊猛所說的虎門大勝,讓在座的官員,包括葉名琛在內都長出了一口大氣,這楊老三終是百戰百勝的楊老三,盛名不虛吶!
楊老三所說的臺階,葉名琛也認可,英夷兩千人被全殲是不假,但吳元猷所屬的廣州民團是有兩萬之衆的,七成的傷亡。七倍於英夷吶!大戰還真是不可妄開。
雖說是通稟戰報,但楊猛還是做了不少的隱瞞。若是說吳元猷帶五千人全殲了英夷兩千人,朝廷怕是要不淡定了,這些事兒雖說參戰的人明白,但戰後是個什麼說法,全在楊猛的嘴上,想要了解真正的戰況,沒有楊猛點頭,誰能?
“部堂辛苦。葉某必定爲部堂向朝廷請功,部堂所言,葉某也會照實辦理的!”
英夷的戰力,作爲兩廣總督的葉名琛,也是大致有數兒的,楊老三能以廣州民團全殲來犯的英夷,本事自然是大過天的。而且用民團作戰,朝廷也有了推諉的臺階,實在不成,否認就是了,民團與水師還是大有不同的,按捺住了內心的震驚。葉名琛也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請功之事,不勞中堂費心,老子手嘴不缺,自然知道該如何向朝廷稟報,倒是中堂要忙活一陣了。兩廣的八旗、綠營、練勇,都要聚兵了。銀錢、餉糧、戰略物資,都要兩廣官署來辦,戰端已開,咱們要做好充分的準備。
這段時間,兩廣官署就行軍法吧!消極怠工、貪墨軍資,一律斬殺!”
虎門之事只是一個開端,想要按下此事,基本是不可能的,英吉利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做出這樣的姿態,楊猛掙得是輿論大勢,爲此他可是多死了不少兵勇的,一旦這事兒被搞砸了,殺人只是輕來輕去的事兒。
從總督府回到自己的官署,記者團的許多人已經完成了報道,對於戰爭的發端,這些記者還是穩守了職業道德的,至於那些罵他楊猛冷酷無情之類的話語,他也只是一笑了之,只要自己不是戰爭的發起者,那就是正義的一方。
大多數記者,因爲不是英吉利人,所以寫出的評論,也是相對客觀的,至於那些心向英吉利的,也只是在應對上詬病自己,戰爭的發端與走向,大致還是靠譜的。
將這些稿件謄抄了一遍,將衆人的原件,拜託給了各國商船帶回歐美,楊猛一人給了五百鷹洋之後,這個臨時的記者團也就宣告解散了。
至於後續的報道如何,就不是楊猛所關心的了,有了之前對廣州經濟的報道,再加上自己在戰爭之中的言語,對錯已經很明顯了,這些東西只要流傳下去,戰爭即使進行的再罪惡,他楊猛或是說大清,也是站在了極爲有利的位置。
歐美列強的震驚,自廣州而起,虎門炮臺瞬間擊毀英軍三艘戰艦的事情,當日就被傳的沸沸揚揚,聽了這個消息之後,巴夏禮才明白楊部堂話裡的意思,已經米利堅人壬雷斯臉上的譏諷笑容。
巴夏禮乘船匆匆忙忙的趕到了虎門,可這時的虎門已經煙消雲散了,珠江口,平白多了許多清國的戰船,靠近虎門一側的航道,已經被清軍封鎖了,巴夏禮指揮着坐船,在入海口附近巡視了數遍,沒有發現任何本國軍隊的蹤跡,大感不妙的巴夏禮,指揮着商船就奔港島而去,同時他不斷的在心中祈禱,千萬不能是自己想象的那種結果啊!
第二天,廣州碼頭上的謠言,已經是有聲有色,十分接近真實的戰況了,謠言的開頭,出奇的一致,英吉利突襲虎門,已經成了不爭的事實,而劇情的發展卻因傳播謠言者的國籍不同,而大相徑庭。
英吉利已經親英吉利的團體,他們所傳的謠言是,清軍肆意屠殺英軍士兵,甚至在英軍投降之後,他們還屠殺戰俘,這是流傳最廣的謠言,畢竟廣州一帶英法的商人是最多的。
但也有許多尚算公正的謠言,英吉利的無恥,也在廣州碼頭被傳的沸沸揚揚,因爲謠言的事情,洋人的水手之間,還發生了很多次械鬥。
謠言雖說被傳的沸沸揚揚,但兩廣總督葉名琛,這個時候,卻走出了廣州,帶着兩個官署的人員出面闢謠,他們聲言,虎門的槍炮聲只是演習而已,而江面上被擊沉的只是靶船,而非是英吉利的戰船。
官方的闢謠,許多人還是相信的,近在咫尺的一場戰爭,卻被認爲的披上了一層朦朧的面紗,作爲戰爭的親歷者,記者團的那些成員坐不住了,他們纔不管清國的態度如何呢?
對他們來說,還原事情的真實性,纔是真正的職業操守,戰爭之前楊猛的怯懦避戰,又成了廣州碼頭的一大談資,幾天的時間清國的怯懦,也就成了廣州碼頭上許多洋人公認的東西。
而這個時候,寶靈和巴夏禮卻沉浸在了深深的震驚之中,突襲虎門的英軍,自海軍上將西馬糜各里始,至戰艦上的普通廚師,五天的時間過去了,竟無一人返回,全軍覆沒已成定局,但這樣的事情,兩人無論如何是不能接受的。
臨近港島的澳洲,最先得到了戰報,對於這樣的結果,那邊也是震驚了事,一批批的戰報,不斷自港島發出,沒了西馬糜各里的那三艘戰艦,以及戰死的兩千餘英軍陸戰隊的士兵,港島的防衛極端空虛,一旦……